“这玩意可真耐揍,”刘师傅把地上破碎的石块清扫到一边,露出神殿内部宽敞的道路来,心想,“不过不知怎么的它突然开始一直砸面前的地板,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在操纵这个傀儡怪物与他战斗一样,只是突然失去了操作者,导致傀儡只能重复相同的动作直到被他打到分崩离析。
但要说被操作者找到了冷雪和小拉两人也是不太可能的,主要是吧,这两个小鬼加起来也不够他刘师傅一只手打的。
不过正主这不就来了吗?刘师傅拍拍身上的灰,没有回头,却是突然对着空旷的神殿内开口了:“怎么?你这是要亲自下场了?”
背后安安静静,仿佛有凉风卷过,带走几颗石子,送来几声尴尬的鸦鸣。
“怎么?难不成是躲躲藏藏的老鼠吗?”刘师傅冷哼一声,嘲讽道。
说实话有人能从圣者的手底下逃出去刘师傅是没想到的,估计是藏在赤色荒原的某个地方,看到他和冷雪的出现,才冒险进入神殿启动机关来着。
果然,在他明确的表示之后,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物终于是站了出来,衣服上如他所料的风尘仆仆,表情似乎还有些不爽。
“你在做什么?”神秘人问。
“打扫垃圾罢了。”刘师傅往身旁的雕塑碎块上啐了一口,直接用鼻子对着那人表示不屑。
“你……”那边那神秘人似乎欲言又止,不过刘师傅可不想给面前这个家伙拖延时间的机会。他对邪教徒可没有丝毫谈天说地的兴致,光华一闪,足尖点地,背上的长剑已然出鞘,直奔那神秘人而来。
不过那神秘人反应也是很快,在剑刃触及自己前,十数片金属片已从腰间飞出,绝大多数都拦在了自己身前,而少数几片则朝刘师傅激射而去。
这是什么古怪的战斗方式?!刘师傅心头一跳,真有这种能同时操作十几件兵器,同时兼顾攻击与防御的狠人?思索间,脚下一顿,把本就没全力挥出全部力道的长剑立刻变道,将飞射而来的几片金属挡开。
总觉得是很难打的战斗啊——刘师傅心里想着——这是对方的主场地形,对方的实力也毫不逊色于自己,甚至略高一筹,因而这场战斗决不能拖着打。
刘师傅想着,竖在身后的长剑上也逐渐泛起星点绿光。武器多了,意味着攻击分散,那就以点破面,夺去他的攻击能力,再号好盘问一下他——
细微的呼啸从耳后传来,刘师傅才惊觉那几片金属竟然如回旋镖一般,已经在身后绕了个圈,以更快的速度向他袭来。
“耍赖啊!也是,这种武器怎么会是投掷类的——”刘师傅有些懊恼,不得不再次挥剑挡下了这一次的攻击,却看见远处那神秘人士周身环绕浮沉着的十几张金属片,已经组合成了一只长刀。
“太酷炫了吧?!”刘师傅两眼放光,虽然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吧,“你们邪教徒都会这么帅气的进攻方式吗?不过这种徒有外表的招式可不能让你在接下来战胜我!记住接下来将击败你的人的名字!刘家剑法,刘星宇!”
刘师傅剑意高昂,被染成青绿色的剑尖似在嗡鸣,在跳动,对方两次偷袭都被他提前发觉,对方的实力看来也不过尔尔。
但说起来,从身旁呼啸而过的金属片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边的神秘人士歪了一下头,对他的话有些不解,明明他已经展现过实力,给对方放过两次水了:“行云……落雨市,‘浸酒家’旅店前台,雨源流。”
“浸酒家?”刘师傅眉头一皱,手上长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总感觉这个我好像在哪听过……你的武器……等一下等一下,欸,你别这么急着动手……”
雨源流当然是一点也没听他的。在这个显然是遭遇了变故的神殿里遇上这么个正在打扫垃圾的家伙,不管他怎么求饶(?),雨源流的想法当然是先拿下他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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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诶,拜托,你很弱诶,现在知道谁是老大了哦?”
“嘎……啊……↘↘↘”
冷雪披着破烂的黑色长袍,一脸嘲弄的蹲在看上去就很萎靡的挂画虫身前,像是得了志的小人,以至于小拉看到挂画虫身上画的那张生动的冷雪画像,都快分不清谁是反派了。
当然,也是挂画虫现在像是关在瓶子了抽了十分钟蚊香的蚊子一样,纤细的虫足朝天空无力的摆动,不然小影也不敢靠近这个家伙到那么近的位置。
至于那个看上去有些恐怖的挂画虫为什么会被摧残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是小影的意见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附带破邪之力的魔法照到它身上,就好像是遇见了被鸡啄食的米山,被狗舔舐的面条,被烈焰焚烧的锁芯,突出的就是一个折磨。
不过和上面三者比起来,冷雪放出的光芒照耀法术对挂画虫的折磨还是快了许多倍,仅仅十来分钟过去,挂画虫就已经无力在身上作画了。已经在用笔小心心的戳着挂画虫虫足的小拉对此表示遗憾,她还说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要把这副画临摹下来。
“你还喜欢画画?”冷雪好奇的问,并且试探性的给了那挂画虫一脚。
“是啊,我在这除了画画也没啥别的事干了。而且这个挂画别的不说,画工还挺好的,勾勒出来的人物一眼就能认出是谁,虽然是红色墨水。”小拉说,“要是能再画几张就好了。”
话音刚落,那挂画虫似乎精神一振,又强撑着在身上画出了冷雪的脸,让冷雪在又挨了一下反击的同时,还看到了一张精致的作画——带着自己鞋印的脸。
小影认真的点点头:“画的还不赖,把你忍了十分钟没对它动手的不爽表情描绘的出神入化。而那个鞋印更是点睛之笔噗——”
冷雪赶快加大了魔力的输出量,亮得自己都有点睁不开眼睛来,只能转过头,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看向小拉。
小拉立刻举起双手:“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听到!”
冷雪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个,因为她有更加在意的发现:“不,我在想,为什么你让它画画,它就画画,它不会是你手下的士兵吧?”
“?”小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冷雪突发奇想:“你看它光画我,不画你,总不可能是对素不相识的我恨之入骨吧?而且你喜欢画画,它又恰巧擅长画画,你说会不会这之间有什么猫腻?”
“哈?你在想啥呢,你折磨它十分钟,它能不记恨你吗?”小影只觉得冷雪又在犯蠢。
小拉当然也不肯背这个锅:“怎么可能,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它,刚刚只是巧合罢了……难道我让它死,它就会死吗?挂画,你快死一死——”
挂画虫还是那样一副要死的样子,倔强的画出冷雪的样子进行反抗。
“就算是手下,你直接下达让对方去死的命令,当然会遭到反抗啊!你这个就是典型的伪证!”
冷雪的话音未落,像是故意和冷雪唱反调一般,只见那边的挂画虫终于是不堪受辱,脖子一歪(??),虫足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一动不动,撒手画寰。
“你……这……”冷雪都忘记了维持住魔法,惊讶的指着画,“这你不是它的顶头上司是什么?”
看得出来,硬币的两面都被冷雪一个人占完了,不过小拉也是有话说的:“那我说让它立刻复活,它能立刻复活吗?”
“那就更不严谨了,”冷雪看着落在地上的挂画虫,失去了虫足的它看起来还挺像一副真正的画,不过这时候画上那张鞋印就显得比较讨人厌了,“不过死去的挂画虫还怎么听你的,让它活过来也是无稽之谈罢了。”
“哒哒哒……”细微的嚓嚓声突然由近及远,那原本躺在地上的挂画突然间又生出几只脚来,拖动着脸盆大小的挂画飞速逃离。
“居然是这样!”冷雪震惊的紧贴着墙壁,“你是在为它的逃脱创造机会——”
冷雪的话戛然而止,倒不是她把想说的话说完了,而是小影直接踹了她一脚。
“还不快追!别搁那继续你的奇思妙想了,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情况紧急,冷雪也顾不得争辩,赶快点亮魔法,顺着地下室的走廊朝那挂画追去,来自小拉的破烂长袍在身后甩着,就像是一只掠过黑夜的狍子。而小拉小跑着吊在后面,虽然感觉事情很离奇,不过她觉得冷雪的看法说不定还真有她的道理。
不过那挂画也不需要她们俩追了,没跑多远,冷雪就看到那挂画已经摊倒在楼梯口,纤细的虫足已经消失,画布上也徒留一只鞋印——大约这次是真的死了。
轻轻的踢了这挂画一下,终于没了什么反应,冷雪才长舒了一口气。
“好家伙,还会诈尸!总不会真是对小拉言听计从吧?”冷雪用手指小心的戳了戳挂画。
小拉:“原来你是随口说的吗?”
“不不不,它刚刚那个更像是装死吧?”小影说,“说起来,你看它身上是不是有个地方在发亮?”
“是光芒照耀的反光?”冷雪也发现了挂画上那不太明显的亮点,手指轻轻抚在上面,突然面露喜色,“不对,它本身就在发光——该不会爆装备了吧!”
“一般来说发光是自爆的前兆哦——”小影在旁边悠悠的说。
“?!”
冷雪正想拉着还想去摸摸的小拉后退,突然脑筋一转:“不对啊,要是会自爆它早该自爆了才对吧?”
更主要的是她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什么紊乱的能量反应,和在张冰淼同学那里经历的爆炸完全不一样。
“你先往后稍稍,让我独享经验。”
仗着有挨过爆炸的经验,冷雪让小拉后退到转角后面,小心的拿出菜刀……短剑,蹑手蹑脚的把挂画从边缘开始切开。
“你切开它做什么?”小拉问,把这么一张精美的卷轴切开她还觉得怪可惜的……不,想了想那几十只狰狞的虫足,她顿时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小说上不都写着从魔物的身上剥取战利品吗?”冷雪说着,感觉这张画居然意外的结实,从边缘的小破口里传出来的是一种强横到离奇的魔力。
“小说是什么?”小拉不太明白。
“这……”冷雪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大约就是一种很好看的,由文字写出来的故事,能激发大家内心对梦想的渴望……”
“梦想?我的梦想是当一个画家!从这里出去之后我要成为一个画师!”
“别说,你这个是小说里的经典flag,说了就会遭遇不测的。”
“不是说会激发对梦想的渴望吗?怎么还会遭遇不测?”小拉一脸不解,“小说还真玄奥啊……”
“那你出去之后一定得多看几本小说……欸,说起来我好像刚买了两本……”
说着说着,冷雪就开始冒汗了,一方面是知识的贫乏让她说不出小说是个什么东西,另一方面这个挂画的切口处释放而出的压力越来越大,明明她的刀离画布上的亮点还有十公分来着。
“不会真的要爆炸吧?”冷雪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小拉发现了冷雪的异状,主要是因为她也有些许感觉:“你在冒汗吗?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那幅画,隐约间传出来一些魔力的波动?”
“确实有点魔力吧……不过也就比我高一个米坎罢了。”冷雪故作轻松的说,不敢再对挂画动刀,“嗯,算了,我想了想,还是要对尸体保持尊重……这个挂画还是等刘师傅回来再处理……嗯?”
话还没说完,冷雪突然感觉背后升起了一股极为强势的气息,似有一双威严的眼在她背后睁开,压的她一巴掌撑到了挂画上。洪钟班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是何方鼠辈,竟敢……嗯?”
冷雪赶快转过身,紧贴着墙壁坐下,面对着这个给予她强大压迫感的小拉:“小拉你不会被附身了吧?都说了不要立flag了……吾命休矣!”
“小拉?”这个小拉看上去迷惑了一下,敛去了身上的魔力波动,接着视线放在了冷雪和她屁股底下的挂画上,“就是你把我派去保护札札的挂画给破坏了?”
“札札?”冷雪茫然的看着她。
为了不让冷雪在这种高等级战力面前太丢脸,小影赶快提醒她:“她多半就是那个圣者!”
“哦!你就是小拉嘴里的那个圣者!”冷雪恍然大悟,一骨碌站起来,“你看上去好年轻啊!简直和小拉长得一般无二!”
圣者&小影:“……”
“咳咳,”小拉清了清嗓子,“我并不长这个样,只是我降灵在了札……小拉身上,暂时用她的身体活动罢了。”
说实话,要不是冷雪把这个挂画破坏了,她都忘了这个挂画是她把研究室里一个研究产品转化来保护小拉的,只能防御,不能攻击,她还在挂画上写的提示性文字……
不过现在挂画被破坏了,她也顺道拿回了注入挂画中的能量,勉强维持住了在外界活动所需的最低能量,不过这点能量维持她降灵状态都维持不了多久,得趁此机会好好跟外面来的人聊聊——
圣者想到这里,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正准备开口提问,就看到那边那个姑娘正对着空气手舞足蹈。
“你看欸,她能附身,然后变得这么强!你可以吗?”
小影隐晦的回答:“或许能?”
“那你跟她比,孰强孰弱?”
“也就比她略略弱了一个米坎吧……”小影不是很确定的说。
反正把她的强度是微米级或者纳米级,这个所谓的圣者多半也就比她强上那么一个米坎罢了。
圣者张了张嘴巴,凭她出色的感知力,竟然是没有发现那女孩身边有丝毫的灵体存在。
“这女孩,该不会被吓傻了吧?”她只能如此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