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网吧

作者:断章的节奏 更新时间:2023/2/20 0:14:04 字数:3979

夏日的夜晚最舒服就是在一个可以看到夜空,还可以吹到凉风,吃一口已经被凉水浸数小时的西瓜。这样的地方最好有海,除此之外最佳地点就是平房楼顶,不会太冷清,也不至于太热闹,与夏日的夜晚调性一致,清凉闲适带有风的味道。

老宋和宋欣怡“飞”到楼顶时,宋清安已经在吃第二块西瓜了。不用老宋提醒,宋欣怡早已飞扑过去抢西瓜吃,小桌子上切得整整齐齐的西瓜她不拿,偏要去抢宋清安手里吃了一口的,身体直往他身上黏。

“别来,唉!我刚洗的澡。”宋清安一手撑着她伸过来的脑袋,一手拿着西瓜不让西瓜汁弄脏衣服:“那里有。”

“我就要你这个。”宋欣怡满头大汗全蹭到他肚子处白色背心上了,张牙舞爪的手胡乱往前抓。宋清安果断把手里的西瓜给她:“怕了你了,给你给你。”他拉开小家伙,自己走到栏杆旁边,身体倚靠栏杆往上看。

一轮明月被丝丝缕缕的云彩吊在天空往下散发柔光,风吹动闪烁的繁星,像是有人把它们往四面八方吹散。从前宋清安只觉得星星只是在闪,直到他专注地看向月亮,眼睛余光却能看见那些星星慢悠悠在黑幕上爬行。究竟是我们在动,还是它们在动,亦或是都在动呢?

宋清安打了个哈欠,凉爽的风让他昏昏欲睡。突然他肚子一紧,一个颇有分量的家伙从后面,撞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哥,你看啥?”

“没看啥。”宋清安站得累了,拍拍她的脑袋瓜指挥道:“去给哥抬个凳子来。”

宋欣怡有样学样伸手拍拍他的肚子:“去给妹抬个凳子来。”

“你这小鬼。”宋清安被逗笑了。

“你这大鬼。”

“学人精。”宋清安趴在栏杆上撑着休息,嘴巴里残留西瓜的清甜。微风迎面吹来很是舒服,他轻眯起眼睛真想在这个楼顶睡一觉,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宋欣怡在底下拉拉扯扯很是烦人。

何姐和老宋这会儿也搬板凳上来乘凉,人手一个小木凳子,放在了楼顶小桌子前面。何姐手里还拿着一把葵扇,上来望见桌子上的西瓜没怎么吃,便问道:“你们两个家伙怎么不吃西瓜?”

“对哦。”宋欣怡也不再缠着哥哥陪她玩,欢快地跑到桌子前就吃起来。何姐无奈着笑着把凳子塞到她屁股下让她坐着吃,见她身上大汗淋漓,拿起扇子往她身上送风。

“啊,好凉爽啊……”宋欣怡满脸陶醉,老宋摸摸她的脑袋,把凳子放到何姐旁边,自己却是大大咧咧坐到地板上,肚子上的衣服卷到胸口露出一个大肚腩,一边吃西瓜一边不时拍打两下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啊,舒服。”

“爸爸的大肚皮。”宋欣怡张着手去摸老宋的肚皮,抓起来富有弹性,甚是好玩。

老宋吹着晚风,打了个哈欠和旁边的何姐搭话:“老婆,你看这样的日子多舒服,在新房子楼顶吃着西瓜,吹着风。”说着捏了一下宋欣怡的脸蛋:“囡囡又乖又可爱,嘿嘿……”

何姐坐在椅子上轻轻扇着葵扇:“人生短短几十年,儿子长大了,女儿也有了。”她抬头和老宋一起看着一儿一女:“你说我们结婚时啥也没有,现在也算是有个样子了吧?”

“说我们结婚时啊?那跟现在都没得比。”老宋望向夜空,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结婚那天,我开着借来的摩托车接你回我家,那时候是十二月你坐在后面吹着那个风,我俩冷得一路发抖一路,你说让我开快点,回家就暖和了。我说,以后我们说什么都要买辆汽车。”

何姐想起往事,不由得也笑了:“哈哈,那时全家就一个电器电饭锅,煮完饭还得洗干净煮水洗澡。后来生了清安,日子就好了起来。现在车有了,房子也有了。”

“嗯,老大出生后我们家就变好了。一开始就想有个狗窝,后来又想着买车,到现在盖新房。人啊,就是越来越贪心的。”老宋看向站在一边的儿子:“不知不觉,十多年咯。”

宋清安耳朵听着父母的话,收回目光转过身望着父母和妹妹,他半坐在护栏上:“那接下来呢?”

老宋抱着宋欣怡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整理好小女孩有些乱的头发:“接下来?我已经知足了。”他呵呵笑着对宋清安说:“如果要说有什么想要做的,就是想看你和囡囡健健康康长大成人,我就别无所求啦。”

宋清安正想要回话,忽闻楼下有人喊他的名字。

“大宋!”

他低头朝楼下看,自家楼下两个穿着校服裤子的男生,一个戴眼镜的四眼仔,一个卷发玩手机都坐在各自自行车上抬头向他挥手。

“好嘞。”宋清安答应一声,起身往楼下走:“同学约我出去了。”

“这么晚啊?”何姐问。

“去同学家玩,通宵呢!”宋清安说话间已经跑下了楼梯,回到房间拿上身份证还把二十多块揣进裤兜,拿起钥匙,耳朵听到宋欣怡往楼下走的拖鞋声。

“哥,我也要一起去……”

宋清安闻言拔腿就跑,百米冲刺下楼,拖出自行车开门后直接关门,跨上自行车从老钟和阿成面前穿过,行云流水丝毫不作停留。

“喂!大宋,咋了?”阿成抬抬眼镜不明所以,但也骑上车往宋清安跟过去。

“快跑。”老钟脚踏蹬得比他还快,一下子飞到宋清安旁边:“他妹。”

三人蹬着自行车一路沿着路灯向前冲了一段路,迎着清清凉凉的夜风,车子链条随齿轮带动轮轴,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一时他前,一时我后,在月亮下的三个少年,时而单手握着车把,时而站立在脚踏上,在少人少车的路上发出爽朗的笑容。

“大宋,怎么感觉每次来你家,我们都要跑?”老钟觉得有点奇怪。

阿成呵呵笑道:“你妹怎么老是黏着你?”

“我也不知道。”宋清安表示无奈:“她很烦的。”

“别的不说,今晚看我表演。”老钟笑道,右手比划出大杀四方的手势:“最近我买了那个新角色,在家练了两把,现在我绝对嘎嘎乱杀,你们两个躺住,我来带!”

阿成猛翻白眼:“你别送,我包杀穿的。”

三人一路骑车说说笑笑就来到了时代网吧门前,网吧墙上印着巨大的游戏角色图案,他们把自行车锁好就进了网吧。

刚进去三人就被一股浓重的烟味包围住了,那股十数种不同品牌的香烟进入数十人的肺里然后再排出来混合一起的味道,像是廉价鸡尾酒味道直冲后脑。网吧入门处就是收银台,台后的网管背后木质货架上摆着贩卖的泡面零食等东西,台上一个牌子写着禁止未成年人上网,此起彼伏的喊叫和骂娘声相互辉映,空气浑浊而带点怪异的油腻气味。

老钟走到台前问:“三台联机。”

网管睁着迷糊的双眼抬头看了看电脑:“65、66、67号,玩多久?”

老钟说:“先上五块,然后到时间再转半通宵。”他拿出钱给了自己的那份,扭头向两人说:“我半通,我妈说两点要回去。”

阿成说:“我和家里人说不回了,我全通。”他拿出钱给网管:“大宋,你呢?”

宋清安伸手拿钱:“我也全通。”他望到网管驾轻就熟在抽屉拿出几张成年不知名的身份证在未成年人禁止上网的牌子旁边机器上刷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总有点想笑。

网吧对于学生党来说是个贩卖时间和快乐的地方,他十分廉价,只需要十几二十你就可以沉浸在虚拟世界,让人忘记现实的无趣,你可以用网络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这对于一群兜里并没有几个钱的学生来说无疑是消遣圣地。

宋清安和两人开了两三把游戏,周围电脑前的人渐渐少了,他看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顿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去整了两三瓶冰红茶一边喝一边玩。

又过了两三把游戏,三人的精力都有点不足,老钟首先打着哈欠退出游戏:“我得走了。”

“那我俩继续。”阿成和宋清安又接着玩了一个多小时。阿成也有点困了,游戏开始过程中,频频合眼然后操作变形,最后他摆摆手趴在电脑前:“不行,我得睡会,顶不住了。”

“行,那我开了。”宋清安笑着继续玩了一阵,一个人玩还是不如一起玩有意思,单独开了两局玩得都随意,游戏里被人乱杀了一阵,这会他还注意到坐在旁边机子的女孩在看自己,大概是她的机子没钱了所以她的屏幕是黑的,刚来的时候他看到女孩也是玩同一个游戏的。

随着宋清安由于疲累的搞笑操作,旁边女生不时发出无声的笑,虽然宋清安没有刻意去看,但就是感觉对方在笑,他也被杀得逐渐提不起兴趣来,最后也关掉了游戏。

旁边那女孩挑挑眉,又转回去,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把一件外套衣服盖在自己身上扭过头去。宋清安这会稍微打量了一下旁边坐着的女孩,约摸十六七岁,长发到肩,下身短裤人字拖,上身一件图案已经开裂的黑短袖,盖着的是一件牛仔外套,长发到肩部,脸方大眼塌鼻子,脸上几点痘痘聚集在一起,肤色暗哑,算不上难看,也绝对不算好看。她似乎是一个人来,周围并没有朋友之类的,她就那样盖着衣服缩成一团闭眼休息。

宋清安是个不吃亏的人,平时玩电脑的时间就少,通宵的时间一直到早上七点,距离七点还有大概三个小时,他虽有些犯困不玩游戏了,倒也不想睡觉,打开浏览器找个恐怖电影打开看了起来。

一来恐怖电影提神,二来也有趣,宋清安属于那种看了之后晚上回去睡前会一直想到恐怖画面好长时间的胆小者,但他也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的人。他看这种电影有个小窍门,每当气氛音乐快到吓人镜头,他就闭上眼等最恐怖的那一下过去再睁眼继续看。

阿成说过他这种做法过于懦弱,失去了看恐怖片的乐趣,不如不看。宋清安认为看恐怖片本来就是充满勇气的行为,至于怎么面对恐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式方法,他只是方法特别一些。

今晚看的是咒怨系列的第二部,他整个人贴到座椅的背部,几乎要融入了座椅,片子气氛诡异,让他有些发冷,偏偏穿的是一件短袖,只得抱紧双臂像旁边女孩一样缩在椅子上,想起旁边女孩他不经意朝旁边看过去。

电影鬼魂突然出现,音乐陡变。

宋清安看到屏幕一只扭曲恐怖的鬼脸,屏幕外身旁一张披长发的女人脸,吓得他整个人猛地上下颤动一激灵,吓出一身汗来。可能是他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看到他那害怕瞪得圆溜溜的大眼和囧字形的表情,旁边女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女孩笑得肚子疼,宋清安惊魂甫定,摘下耳机听到女孩咯咯咯像大鹅一般的笑声,他揉揉长时间佩戴耳机而发痛的耳朵,没好气地白了旁边一眼,随手又把电影关了,伸手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

“诶,怎么关了?”女孩在电影被关掉后表示不满:“还没看完呢?”

“你要看你自己开机看。”宋清安又打开了游戏。

“不敢看了?我看你都快睡着了,还玩呢?”女孩指了指旁边睡着的阿成:“你朋友不玩了,他机子能不能让我玩一会?反正你们都开通宵了,不能退钱,他又不玩。”

“你自己开机子玩。”宋清安不想搭理她。

“我带你,我砖石。”女孩说:“怎么样?你又不亏。”

“你砖石?”宋清安表示怀疑,刚刚看女孩操作也不像什么高手。

“不信?打赌,要是我是砖石你请我吃泡面。”

“赌就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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