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根线缆的断口被处理与衔接,顶层的排查姑且算是结束了,离当日夜班的交替也不剩多少距离。
萨兹小心的拆开的次级送电装置,这台设备链接着顶层区块的备用蓄电装置,金乡大厦顶层的太阳能发电装置的产出会先汇聚到蓄电器,再由次级送电装置变压后输送至大楼各处,以备不时之需。
他取出一根信控管,沿着中间的折痕掰成两半,将下半部分放进一团被染色剂和弄成密封胶色样的可塑炸药内,均匀的抹在次级送电装置的控制主板背后,将它封回了设备内部。
“B-2节点,设置引爆模式为瞬时引爆。”
萨兹调试着装着信控管上半部分型号发送端的腕带状设备,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值钱财产中最有用的一件,虽然只有六个插槽,在配置时还需要接入编译器,但作为一台用便携收音机改造的产物而言已经足够实用了。
这些可塑炸药是他少量的,夹藏在特制的中空铅铸工具内部携带上来的,虽然门口没有检测,但无论是街头巷尾的风声,亦或是同事们的闲聊,都让萨兹确信最近会有较为严格的安全检查,他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这个装药量足够毁掉这台备用供电装置了。”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激活的那刻,绚烂的火光夹杂着金属刺耳的尖叫,绮丽的怒焰从千疮百孔的电池组中破茧而出,散发着那熟络又呛人的火硝味。
略带享受的听着远处传来的轰隆声,或许是步兵炮吧?这些小巧可爱的家伙在填装了炮射霰弹后特别适应废弃区巷战的绞肉。
想象着轰鸣下的碎块与红雨,萨兹满足的于暗无天光的夜幕之下起身,抱起轻上不少的工具箱,蹒跚着离开了这处楼顶。
............
不对,完全不对,自己根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停留在昏暗的巷道之中,萨兹怔怔的看着地上只剩半截的尸体。
那是被数粒约莫10毫米尺寸的炮射霰弹弹丸轰碎的痕迹,透过数具人体缓冲的钢丸卡在浸透鲜血与内脏碎片的水泥墙壁上。
滚烫的弹托尚未散去余温,斜插在一摊肉泥中,墙上的血迹依旧鲜红,原本理当令人心悸的场景在萨兹的眼中却有些...
无法提起一丝对同类死亡应有的悲悯,连淡漠都不存在,甚至,还夹杂些许期待更多的莫名情愫。
扑鼻的腥气宛若长蛇般,扭动着游进他的鼻腔,人血与秽物于炎热的夏夜之下混杂出奇特的腐臭。
手上粘稠的血液好像在动。
他猛然抬头,忽然有点眩晕,不由得退了几步,脚下传来异样的感觉,却不敢低头去看。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虽然他经历过第二次利益战争,虽然他在废弃区活了八年,但他一直都只是把杀戮作为存活下去必要的工具。
不该有这样的感觉,这是对坚守了十六年的底线的突破。
他只该为了活下去而这么做,他不该为了满足欲望而行此为。
过去的他不能,现在作为“萨兹”也不能。
回过神来,萨兹已经站在“黑鸦”的门口了,他看向自己紧攥的手心。
没有沾染血液,还是如往常一般,在酒吧闪烁的灯牌下泛着没有一丝特别的光,虎口的老茧依旧一幅被握把防滑纹被磨得噌亮的样子。
那股怪异的满足感已经消散了。
“有点想喝一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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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看到手上沾满了会动的血,但离开后发现是干净的?”
基拉尔看着面前有些颤抖的青年,此时的萨兹完全没有一点过往的冷静。
“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一号巷那边还是有这方面的诊所的。”基拉尔停下手中擦拭玻璃方杯的动作“你不像会同情死人的人,不然也不会能活到现在。”
“我感觉不像那方面的问题。”
“每一个那方面有问题的人都会这么说。”
沉默了些许,萨兹略微有些干哑的声音从唇缝中漏了出来。
“最近我觉得脑袋里稍微有点膈应,而且以前那种场面我已经看惯了,不可能看到它们就跟雏鸟一样犯毛病。”
“是生物改造组件的问题吗?”基拉尔看了看萨兹,眼部义体晃过一瞬蓝光“照道理不应该出问题的,他们总不可能给珍贵的动力甲精锐老兵用那种垃圾。”
“或许他们是想靠这些需要维护的东西作为确保忠诚的工具。”
萨兹摸了摸后脑勺,曾经开颅手术导致他的头发始终有一小圈是空的。
“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脑子里以前做神经强化改的东西有点多,自从被那帮家伙踢出来后再也没能用过维护药剂了。”
他叹了口气,眼底的恐惧余色暴露了他对失去自我的不安,萨兹知道当失稳发生在脑部可能会是什么下场,他曾经还亲自给予过失稳的队友安宁。
虽然生物组件不会因为衰弱与失去稳定而直接产生多么致命的有害物质。
但腺体的分泌功能如果发生错误,过量的激素足够逐渐让一个隐忍和善的苦修士变成最糟糕的疯子。
至少萨兹曾经在实验室里见到的那几个始终拒绝义体的守旧僧人是这样的。
那些家伙被抓来做实验的时候嘴里还念着经文,植入被刺激模拟失稳的腺体后,没一会儿就只会嘶吼了。
隔离观察室内血肉横飞的,怪吓人的。
“这一单结束,就去找人做检查吧。”基拉尔拍了拍萨兹的肩膀,转身从酒架上取出了一瓶无色透明的酒,略微擦拭了下有些脏污的瓶身,起开瓶盖,倒入面前的方杯。
他从收银台的一个小抽屉内掏出一个塑料袋,取出一片有些干枯的蜷缩叶片泡进了方杯内的酒液。
“一杯伏特加配‘卡姆’叶子,这东西碰到酒精会析出镇静成分,应该对你的状态有好处。”
“谢了。”
萨兹接过方杯,小口的啜饮着辛辣的酒液。
“等完事之后,如果真检查出是那些腺体的问题,还得做手术摘除它们,或者至少把它们无害化掉...啧,这单怕是要白干了。”
萨兹泯干酒液,和基拉尔道了别,回去筹备第二天的准备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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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解析:
卡姆(calm),一种因污染变异的草本植物的叶片,会散发微弱的清香,其叶片内的镇静成分会使啃食其的昆虫与小型啮齿类动物麻痹昏死,成为其养料,直接食用新鲜叶片容易导致昏迷,晾制后浸泡酒精能析出与稀释其部分有效成分,微成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