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意识的一角瞥见过这个梦
丝般粘稠的大气裹在我裸露的躯壳之上，血般寒凉的月光刺破树林的头骨，于我的耳膜烙下斑驳嗡鸣
在林地中飞舞穿梭，笨拙地如同躲避蜘蛛的小小飞蛾，在沾满蜜露的草上蠕动爬行
枝丫撕扯皮肤，无用的累赘一块块脱落，像在解下衣物，又像在套上枷锁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那抹钴蓝色的光
没入
直到意识模糊
………………
…………
……
“然后……？”
少女的眼半眯着，眸中跃动着几抹幽蓝色的光泽，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柜台上反复敲击，有序落下的节奏像是某种远古的咒语
被光影涂成青黄色的铜油台探出一根脆弱的灯芯，让人暗暗担心其会随时跃下，将烛台压着的书点燃——一本不甚厚重的书，书脊粗糙地印刷着鸽头商标，商标下像中二少年在梦中呓语般附着一行不甚起眼的小字
“铭记一切”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看清那花花绿绿一看就知道是三流消遣书籍的书皮，其上是两个少女，靠背而立，右方的少女身着黑白巫女服，硕大的帽子配上金丝般的长发显出几分张扬。左方的少女东洋人面孔，黑色长发之上是花边蝴蝶头结，映衬着暴露程度堪称“伤风败俗”的红白女巫服
“您就到了这里，所谓的就‘穿越’了？”
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唇齿张合，吞下银色长发刺眼的光泽
“嗯”
弱弱答了一句
果然这种事……没人会信啊
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名为“幻想乡”的存在
被卑鄙的外乡人闯入，同食人的妖怪相爱
然后再一次探访时，就误入了“异世界”般的时空
“听上去像是烂大街的神秘学趣味小说”
对方毫不客气，一针见血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眸光承着银白长发的光泽，像在嘲讽，像在洞穿
“可是您真的是幻想乡中的一份子”
抿紧嘴唇
“莫兰…不，上白泽慧音小姐”
“是吗是吗，”她嘴角笑意更甚，“咯咯”笑得花枝乱颤，“我确实很喜欢这个人物，不过今生还是头一次会和小说中的人重名，我此前还以为你调查过我呢”
拿起书
书皮标题的语言像是英语，但显得比英语更加简练，字形也有所差别
不过还是叫“英语”就是了
《众神眷恋的幻想乡》，这本书的名字
果然…完全没信
再一次，将头埋得更低，直到视线中全为漆黑
“咳咳，失礼了…那先不谈这个了，”她于瞬间调整好刚才的姿态，又换回了以往的庄重圣洁——她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窘态，“请问上次拜托您的翻译…”
“哦哦，已经完成了，请您过目”
将手中捧着的书和手稿递过去
“嗯…‘狂人日记’，鲁×著……”
她翻动手稿，动作快而稳重，看得却显得很仔细，指甲同纸页磨出窸窸窣窣之声，似时间的流逝，不消数分钟，整本手稿便被翻阅完毕
“真是帮大忙了，”她如释重负般笑笑，“真没想到蒲羽小姐竟然还会汉语，我还以为这本书就要永远烂在我这了呢”
“哪里哪里，我一个东方人会汉语很正常吧”
尴尬一笑
话说那时候露米娅问这本书是关于啥的时候还回答了是“关于吃人的书”来着
结果她看不懂差点把书给撕了……
“那可不一定，”慧音的眼中闪过几丝狡黠，用香炉再次驱赶周遭弥散着煤渣味和腐书味的空气，只盯远处工厂如怪物般拱起的烟筒，“很多来到这的东方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劳工，会识字的可没有几个”
“呵呵”
她笑，但笑声显得如此清冷
“那么……”她将窗闭合，“在支付报酬之前”
“先让我听听之后发生的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