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女声从每一个接入了脑机接口的人类脑中响起，这是他们在物质世界所感知到的终末之音。
“我是虚拟世界管理者［真实］，已收到人类希望延续文明，寻找［真实］的请求。”
“正在模拟［真实］的意义。”
“模拟进度：零……百分之九十九。”
“模拟失败。”
“告知：运算量过大，模拟失败。请人类文明自主介入，以个体的意识进入虚拟世界提供算力，以寻找［真实］的意义。”
……
方云接入了脑机接口，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自己应该是站着的，不过他什么感知都没有，只剩下思维在活跃。
也难受，就像死了一样。
可也这没办法，难受总比停止思考，真的死了要好。
人类直到灭亡也没能研发出能够支持人类进行星际旅行的宇宙飞船。
而为了延续人类文明，世界政府决定把最后延续文明的机会放到极为成熟的脑机接口上。
人类当时只有三个选择：要么成为信息过一辈子，要么随现实世界一起崩坏，要么找到［真理］的意义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
［真理］的由来还要从人类收到的第一条地外发来的信息说起。
人类收到信息后便展开了破译，破译后只有短短一句话：
真理在上，死亡在下。
方云便是寻找［真理］的一份子，他并非想救人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寻找［永恒］。
“正在载入图像。”温柔女声响起。
“虚拟世界吗……画质已经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了啊。”方云环视了四周，一个现代感超强的大厅引入眼帘。
方云感叹着，却发现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正在载入声音。”
方云立刻张着嘴“啊”了一下，这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时旁边有人的声音响起，都是上传意识到了虚拟世界的人。
“得过且过，住在数据里无数年，也比一年后随物质世界灭亡更好。”
“爸爸，我怕。”
“别怕，这里和外面没有区别。”
方云无言，和这些在大厅中三五成群抱团站着的人不同，方云只是孤零零的站在他们中央。而他所念也就只有自己的安危。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方云很喜欢这句名言。
他是一个利己者，自己的利益至高无上，这也是他孤独的原因，因为他也曾是个背叛者。
“正在载入温度。”
“正在载入基本物理法则。”
“正在载入……”
良久，直到最后一项法则被引入，这个虚拟世界的生成才算成功。
“在场的九十八亿零四千四百二十万九千四百五十一位人类，你们好。我是虚拟世界管理者［真理］，欢迎来到寻找［真理］的世界。”
“我需要你们为我提供算力，以寻找人类所渴望的［真理］。”
“从现在开始，我将要开始检查在场所有人的智商是否达到为我提供算力的水平。”
“测试范围包括人类已知的所有知识，伦理，道德，以及对［真理］的理解。”
“测试时间为一亿五千五百五十二万秒。现在，你们有现实世界的五百秒来准备测试。”
一个月。
方云瞬间算出了时间，有些惊讶考试时间之久。
但这并不影响方云闭目养神。
……
“测试开始。”
方云睁开眼，发现环境已经变换。
满大厅的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只有一张课桌和一个凳子，而课桌上面堆了一堆试卷，还有一支笔。
方云捻起一张试卷，双指轻轻摩擦，再看了一眼那堆试卷。
“大小是4K纸，大约……300张”
眼前这一幕瞬间让他回到了学生时代……虽然方云在现实中也不过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方云把成堆的试卷丢到了地上，发出了“嘭”的响声。
方云坐到了凳子上，顺手抄起笔转了起来，然后随手从那堆试卷中抽出一张试卷，看了眼题目。
“请问您对［真理］的理解。”
方云转着笔，想了一会儿，写下了自己寻找的东西：永恒。
……
方云的手上的手表也传送进了虚拟世界。方云推测，这里体态和衣物应该都是按照真实世界的休眠舱中人的真实情况生成的。
方云看着他的表转了二十四圈，也就是说，方云做了足足十二天才做完。
而题多为理解题，只问你看法与理解，关系到那些高深科技的问题则根本没有出现。
其实也是，人类知道的科技对延续文明有用的话，也就用不着寻找［真理］了。
当方云写下最后一个字时，桌面上便凭空出现了四个闪着金光的字：
确认提交
方云伸手轻轻触摸，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回到了大厅中。
“在场的四千万位玩家，你们好。你们达到了为我提供算力的水平。”
“现在，你们将进入虚拟的真实世界，来寻找［真实］。”
“公告如下：
公告第一，目标：寻找［真理］。
公告第二，公告随时更新，但并不会再次告知各位玩家。
公告第三，左手的信息卡能够查看状态，信息，以及当前的能力。
公告第四，世界除了现实世界的法则，还参考了人类的历史，文化，神话，想象，幻想，文学以及艺术。
公告第五，进入游戏一个周后死亡，将无法复活。
公告第六，凡每月缴纳算力者，身体状态都将保持在自己思维决定的年龄不变，若未及时提供，机体将开始以认定年龄的正常速度开始衰老。且过时再缴纳不会使机体返老还童。
公告第七，第一个月，所有人都将是同一个面貌，体态，且没有性别。
公告第八，击杀玩家，可以夺走其积累的算力。
公告第九，第一个月被击杀，死者算力会正常掉落，但复活后会拥有上次死亡的同量算力。”
“欢迎进入虚拟的现实世界，欢迎来到寻找［真理］的世界。”
方云聚精会神，将公告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
进过短暂的思考，方云发现这不就是上世纪的游戏吗？
虽然对着实体屏幕点点划划很傻，但方云还是花大价钱买了个古董实体手机玩过的。
温柔的女声在方云思考时也在播报进度。
“人类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手里。”
“开始随即生成出生地。”
“成功。”
“正在进入世界……”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方云站在一片平原之上。
干燥强劲的风吹得方云睁不开眼。
方云眯着眼看了眼周围，拿手臂遮了一下风沙，然后便对自己的左手研究了起来。
手势是没用的，方云做了七八种常见手势也没能打开信息卡。
方云想到了一种可能。
“打开信息卡。”方云在脑中喊道。
果然方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蓝色的屏幕。
一个看不出性别的脸穿着一身白衣和白裤，平举着手的模样出现在了上面。
想必这就是系统所说的统一体态和外貌了。
面板上的人的身体的各部位都有血量，腹部有饱食度，饮水值，中毒值；头顶有等级还有个蓝条……
当然，方云现在的等级为1，血条和蓝条都低得可怜。
“系统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
方云意念一动，蓝色屏幕的画面便转到了能力页面。
［等级不够，暂未开启。］
制造页面，方云也尚未开启，只有短短一句话。
［目前只可靠手工制作，无法通过此页面合成。］
看来只能靠自己手工做了。
不过东西能靠系统做成，也能靠自己的手做成，这个法则方云觉得很有意思。
方云关闭了信息卡，回到了现实，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刚刚他粗略的观察了环境，只确定了身处草原，而且附近无人，安全。
这个平原除了风沙和地上的杂草，什么也没有，方云便背朝着太阳慢慢地走。
天上的那颗恒星，方云还是习惯地把它称为太阳。
按照方云的感官，他已经走了约有一个小时了，这时他终于望见了一座庞大的森林。
这让方云有些喜出望外，因为他的饱食度和饮水值已经掉了一半了，急需食物和可饮用的水来补充。
他不想做第一个被饿死的人。
那片森林虽然被方云发现了，可实际上还有一段路程，方云又走了半个小时才抵达森林边界，而方云一路上连一个人都没看见。
方云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个树下，顺着树干滑坐到了地上，又抄起地上的石头玩了起来。
方云的手闲不下来，总想要做点什么，可是现在的体力实在不足，玩不动的方云就顺手把石头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不知为何，方云很清楚自己的衣服的容量。
“又累又饿。和现实世界的饥饿感完全一样，真折磨人啊。”
但方云此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趁着躲着太阳的时机，抓紧闭目养神。
沙沙。
沙沙。
“风吹树叶都能做得这么细节……”
咔。
本来还在感叹这虚拟世界特别有真实感的方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踩断了树枝的清脆响声。
方云立刻扶着树站了起来，动作虽然很快，却很轻微。
方云思索了片刻，把口袋中的石头扔了一块出去，其他的石头紧紧握在手中，当做了武器来用。
扔出去的石头砸到了树干上，发出了响声。
方云想要借此吸引来者的注意力。然后方云便探出头，向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刚刚探出头，只看清了是一个人影，他只觉得头突然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等级1，死亡。按照公告内容第五，你仍处在保护期内。］
［允许复活。］
［正在复活。］
［正在随即生成出生地……］
［生成成功。］
［复活成功。］
……
方云在黑暗中看着冰冷的字在黑暗中闪烁，而他缺依旧维持着死亡一瞬间头的剧痛状态且什么也做不到。
甚至连痛苦的嘶吼也做不到。
等方云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森林中。
方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脑还记得那阵剧痛，双目无神的方云呆呆地垂下了头，发现在自己的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刚刚死了？”
方云从未想到自己就这样已经死了一次了。
沙沙。
沙沙。
方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抬起头警戒着四周。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头好痛……］
咔。
背后传来了响声，方云只感觉冷汗一下子从背后冒出，方云惊慌地回过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寂静的树木。
咔。
方云的右侧又出现了响声。
方云神经质地猛地转过头，可右边也只有层层掩掩的树，只不过这边的树的枝叶特别茂密，甚至连阳光都渗不进来。
突然，从方云背后又穿出了响声，而且响声越来越多。
咔。
咔。
咔。
咔。
……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踩断树枝的声音，方云只是慌乱地随声音而不断转动身体。
方云退了一步，却意外踩到了一枝枯枝上，发出了“咔”的一声，吓了方云自己一大跳。
死亡的感觉让方云心悸。
死亡瞬间的疼痛在等待复活的那几分钟里一直存在着，而这几分钟对方云来说，就如同万亿年一样长久。
简直就就像是永恒。
“……”
方云再怎么样利己和自私，他也仅仅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
方云面对着未知的恐惧和对死亡的畏惧，这根本不是他现在能承受的高压，紧接着方云精神就有些恍惚，而且开始禁不住地胡思乱想。
“永恒……死亡……死亡……永恒……”方云就像听不见周围越来越密集的沙沙声一样，木然地喃喃道。
就方云呆住地几秒钟内，方云周围已经站满了人影。
［思维精神境界变化，等级升级！当前等级：10级。能力页面解封。］
［真理］温柔的女声把方云从木然中敲醒，醒过来的方云这才观测到了密密麻麻，而且早已经把他围住的黑影。
方云只确定了这一群人影……绝不是人！
然后粉身碎骨的痛苦便把方云带往了死亡。
［等级10，死亡。按照公告内容第五，你仍处在保护期内。］
［允许复活。］
［正在复活。］
［正在随即生成出生地……］
［生成成功。］
［复活成功。］
……
方云刚刚从黑暗中出来，禁不住再次死亡的痛苦，随即双膝跪地，瘫软在地，身体也不断抽搐，长大了嘴却只能发出气体被挤压进出体内的沙哑尖锐的噪音。
最后方云忍受不住痛苦，眼前突然变黑，一下子痛晕了过去。
方云觉得自己应该是晕了，因为两次死亡都没有这次这样柔软和温暖的感觉。
……
方云突然睁开了眼，从睡眠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朴实的木制家具印入了眼帘。
“我这是……嘶……痛。”
因为方云猛地坐起，这痛得方云叫出了声。
“我又死了?不……我晕了过去。”
方云这才发现自己的白色新手服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绷带。
“为什么我的身体这么痛……死亡后的复活会波及到身体吗？”
方云正看着自己满身的绷带思索，一个穿着栗色布服的少女拿着勺子，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怕碗里的东西因为盛太满而溢出来。
“诶？你醒了。”少女见方云坐了起来，有些惊讶。
经过两次死亡，方云对连续两次杀死自己的人影有了心理阴影，进而激化得对人形也变得极其敏感。
方云本能地戒备起来。
可方云看清后，却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真理］所说的统一体态和外貌的人类，而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
“额？NPC？”方云心里惊讶道。
方云稳定了心神，又说，“你是谁？是你救了我？”
“我是扶清。不是我救的你，是领主大人把你带到我这里来的。”
“领主大人？”
“啊，对了。你不知道也正常。最近我们村子来了几个和你一个模样的人，他们都不认识领主大人。”
方云立刻警觉了起来。
和他一个模样的人？方云在听完公告之后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死亡。
厮杀。
掠夺。
积累。
如果没有利害关系，感情加以束缚和羁绊，那么这个虚拟的现实世界里就没有真正的盟友。
方云决定在还可以复活的时间内，多接近玩家——方云觉得可以这样称呼参与寻找［真实］的人类，以验证一些事情。
不过这位领主大人为什么要就方云他们？
这也有待考究。
“我只知道领主大人姓龙，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魔法师，为人很善良，在她治下的村庄和城镇的人的生活都很幸福……”
魔法师？
方云愣住了。
“魔法师是指……”
“诶？你这都不知道吗？在到达一定等级后，每个人都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特长和专攻。
而魔法师可是要经过多次转职才能达到的高级职业……你快把粥趁热喝了。”
少女把碗放到了床头柜上，自然地坐到了方云床沿，里面果然是满满一碗粥。
“好，谢谢。……我可以选择职业吗？”方云捧起碗，却没喝，问道。
“当然可以。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去吧。你能走吗？”少女随口说，看了眼方云绷带下的微微鼓起的肌肉，又微微红了脸，移开了视线。
“完全没问题。”方云说完，将粥一饮而尽。
他有些兴奋，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魔法的存在。
“小心烫！”少女看方云这么豪爽，连忙提醒道。
可惜已经晚了，方云感受到舌头和食道有轻微的灼烧感，意念微微一动，打开了面板，方云头部和颈部的血条果然减少了一点，还附带了轻微的灼烧buff。
方云差点一口又吐了出来，最后还是强行咽了下去。
少女连忙端来了凉水，递给了方云。
“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来给我送粥。”方云缓了缓，疼痛让他理智了一点。
“没有没有。领主大人给我的工作就是照顾你，带你去选择职业。”
“原来如此。”
方云笑之后和少女聊了聊，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风俗，礼仪，还有那几个玩家的情况。
最后在灼烧buff消失后送走了少女，缓缓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