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一份文件,把上面的会议记录再递给杨杰,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充满血丝得眼睛。
“睡得不好吗?”我关心的问了句,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有梦到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说,“我感觉,你在写的报告,我、或者说,我们都参与了一些。”他强调了“我们”,似乎不止包括外面的四个人,也包括我,甚至包括老吴。
不管是在我的课上还是在后来工作上,杨杰总是最敏锐的一个。
我挥挥手,让他别多担心,他狐疑的看着我,我以和蔼的目光回应,后背却已悄然不自知的滴下冷汗。最终他推门走开,我站起身,看着外面,他和其他人在交流,表情严肃。
恐怕我最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但我必须要继续,掩盖表层的历史。
第三行动周 第一天
晚上十点。
随着孤儿院的最后一缕灯光暗下,幽影们出动了。突击队迅速接近并翻越活动区的铁栅栏,罗根抵近玻璃门,用万用工具打开锁,往里走。
“我们有最高优先权,有需要格杀勿论。”罗根再次强调,快速反应小组分成两拨,梅里克和M16在安全屋放哨,普洱和山姆在监视处待命,电子战组则加大了频率输出,马达索性直接把监控摄像的电路给超载了,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来过。
渗透小组往里走,罗根按记忆找到那块盖板,他示意,杰式卡的动力装甲变手为刀,一下就撬开了薄薄的盖板。
“我有个问题,”梅里克突然问道,“按说你上几次进来这里都有人的,怎么今天……”
话音未落,放火声起,孤儿院燃起了大火,火势很快就烧到了四人周围,顾不得选择了,渗透组急忙往里面跳,但地道里能走的路不多,仅能让他们容身,因为在底下,无线电也无法运作了,杰式卡只能通过战术系统的神经频道联系上外面的小组,但同样外面也很忙,安全屋暴露了,他们陷入了枪战,罗根一面和杰式卡说让梅里克指挥转移,另一边拿出炸药准备强行炸开一条路。他不得不控制塑胶炸药的当量,防止地道坍塌或其他情况,连续爆破确实容易有这个问题,但不知道是疏忽还是什么,几次小爆破后路就开始变大,再几次下来就可以容下人了。
梅里克让HK416,这个从未出过任务的新锐人形打尖兵,渗透组往前继续行走。走着走着,眼前的路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地道那版可以容下一人甚至一车的宽度,地面留有铺设临时铁轨的痕迹,拆除时很匆忙。他们继续向前,墙壁在某个节点被一分为二,砌墙刷漆。
保持高度紧张的后果就是一瞬间的神经松弛可能就会致命,罗根深谙此道,他也担心他的敌人们也知道这点,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走在最后,跟着前面的两人一人形,在不知有多长的地道里一直走。
突然,前面停了,程章无意绊了一跤,惯性向左摔去,整个人融入了大理石墙中,HK416向前跃步,罗根向后跃步,交叉抬枪警戒,杰式卡赶忙拉起她。罗根缓缓伸出手,插入墙中,手指完全融入了墙面。
“全息投影。”
杰式卡一脚踩入全息投影,其他人随即跟上,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当然,早已人去楼空。硕大但空空荡荡的培养皿、地上或桌上随处可见的玻璃试管,或者凌乱丢弃的废弃实验服显示出他们撤离得很仓促。但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这里进行的是什么实验。罗根拿出扫描仪,也扫不到什么东西。
他啧了一声,转头向其他人。他们已经找到一条可以离开的路,还是416做尖兵,罗根殿后,他们逐层向上搜索。这个和孤儿院联通的地下设施非常巨大,建造它肯定需要不少人力物力,不过对于他们这次对上的对手而言,这可能只是凤毛麟角。
到处都是培养皿,大的小的都有,试管什么实验室里的东西都很全,但一点液体都找不到,就显得不仅仅是奇怪。但罗根需要支援,只有四个人要是中伏击估计都得交代在这里,搜索就显得很仓促。到他们爬到最上面时,罗根掐了一下表,总共用了四个小时。
周围都是辐射荒漠,他安排三人散开搜索,自己留在原地联系梅里克,很幸运,通讯很快就接通了,这代表他们都还平安。
他把坐标发给梅里克,顺嘴叨了一句:
“我们身处的辐射度数,大概是在黄区,你们做好全副武装再进来,”
正说间,416从那一侧跑回来,神色略有慌张。罗根跟着她往那边跑去,看到了她所发现的东西,未几,另两人也跑了过来,顺着他们目光看去,一座黑色巨塔的影子矗立在下坡后的视线最末处。远远地看去,它不过和几人一般高,但换算下来,它应该比他们一路上来的设施更为庞大。
罗根估算了一下,现在他们在黄区,沿着向下要经过红区,那座塔似乎在红黑交界处。准确定位他需要梅里克的无人侦察机,现在啥都干不了。
几人回到上来的设施,找了个地方休息。416需要充能,罗根找了个他们没带走的钢架床,随便拍了两下就往上一躺开始闭目养神,杰式卡摘下头盔,左转右转,找不到程章的位置,他抱着头盔往上走,找到坐在最顶上,倚着墙闭着眼睛的程章。
他也学程章一样,抱着头盔倚着墙坐下,不曾想程章已然睁眼,正看着他。杰式卡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却又很快避开,似乎是为了忘记那十二天的真假夫妻。
“呐,”杰式卡的喉咙咕哝了一下,发了一点声音,接着开始问想问的问题。
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
程章探出身,把防护门的遮光部分往上拉了半分,漫天星辰显露在两人眼前。
“小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天上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故乡的天上也有这么多星星吗?父母都没有给我答案。
作为流落在异乡的、遇难的第一批华人,他们的地位很高也很低,很高指的是有华人群体的领导权,而极低指的是,白人的‘自我保护’或者说种族歧视,他们不得不证明自己对这个社会的作用才能在这个世界为他们的族群赢得一席之地。”
她转过头,偏向杰式卡那一侧。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格里芬档案上写的,小的时候几乎没人管我,我就和小伙伴们一起撒丫子乱跑,要不就一起在一堆白人淘汰下来的、和生计无关的书里看,没有学校,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老师。后来未曾想被摆了一道,没有学历不给我们找工作,笑死,我不敢说,但我们那批小孩肯定都比正儿八经那个时候读出来的白人更有知识。于是就只能当兵,再然后就进了格里芬。”
她低下头,画起了圈圈。
“至于我没有说的,”她的语气忽的变像一个小女生,“我想、每个人都需要秘密吧?”
她的手扬起,指向杰式卡的头盔。
“毕竟,你一开始也想保留秘密的,”她颇玩味的说道,“你又长得不算难看,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罩呢?”
杰式卡被她一串回答弄的有些招架不住,落了败,泄了气的倚在墙上。她顺势靠在杰式卡冰冷的动力甲上,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