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男子,被世界遗忘的男子。
他有着白皙的皮肤,没有胡须,黑色的头发已经留触及了他的手肘,身躯已经变得枯黄,如同盐碱地上的枯木。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阳光之气,眼神饥渴地吸取光线,如同失去光芒的宝石 ,黑暗深渊般的眼睛,让人看起来像更像一位不在意形象,失去希望的中世纪穷苦少女。
男子走出洞穴,这里虽然也是冰天雪地,但和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有生物聚集。
一颗颗树在这里生长着,草丛,苔藓地也匍匐在地。
时不时从草丛中发出“㕬㕬”的响声,那是生物在树间欢腾,是什么小动物呀?好像是一只啮齿类,它是那么小,那么可爱,散发着只属于生物的气味,在它的身上存放这数亿年的历史。
男子在林间穿梭,冰冷的雪似乎并没有去抚摸他,见他来都从树上掉到地上。
男子看到了一颗树,上面好像还有些许果实,是什么果实,已经无所谓了。
男子伸出手,如同呵护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果实。
他盯着果实看了很久,时间都停下了脚步,他抚摸着果实,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放空了大脑。
——生物……真美好呀……
大脑只留下这句话。
他轻轻亲了一口果实,把它放入随身的灰色袋子中。
他不自觉得看向“异端”的原因——一座尚未爆发的活火山。
他不知道火山什么时候爆发,只知道是火山庇护着亚欧大陆最后的生灵。
火山散发出的热量不自然得覆盖了整座大山,并且正好维持着一片生态系统。
而他正好因为战争而在这里。
一切可能都是命运的安排,他也可能只是神派来为人类送葬的。
他的死,将表示人类正式在亚欧大陆销声匿迹。
对于这些,他不愿意再思考原因了,他不想再去思考过去了,他只是静静看着火山,想利用自己生命每分每秒的时间感受生命的美好。
有时候只有真正失去了才会好好珍惜。
男子采完果实,一共四个,足够了。
他缓缓攀上山腰,沿途他看向山顶,又看看远方。
——火山,地震,冰期……是他们毁灭了支离破碎的我们,但我现在不得不依靠他而活……这是他们最后的温柔吗,他们可能只是想让地球安静一点罢了。
男子走到山腰,在一颗树后,是一个山洞。
数万年前,最后的与智人同属的尼安德特人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一处矿洞里孤独地死去。
——这也许就是神选择这里的原因吧。
他也想到了。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他被选中?
他的想法是:我是特殊的,被造物主所关注着吧。
三年前,他十八岁。
当他因为战争在一处避难所的房间休整时,一位穿着军装的青年走了过来。
青年对他敬了一个礼,严肃而又温和的向他开口。
“是月空同志吧。”
月空椅子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军服,回敬了一个礼,振作起颓唐的身体。
“没错,长官。”
“敌军登陆了伊比利亚半岛,现在正在与伊比利亚联邦交火,政府紧急需要一批远征军……”
“我明白了。”
“十分感谢同志,你将以人民英雄的身份被铭记。”
刚刚还十分颓废的月空一下振作了精神。
“那么同志,请跟我来。”
月空拿起被放在地上的一张有些年代的照片,上面是一对夫妇和一对小孩。
“同志,你听我说,你接下来要去的可是被称为地狱的伊比利亚战区,你还年轻,从前线下来的人都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只要我向指挥部汇报一下……”
月空迈着矫健的步伐跟了上去,用坚定的语气回答:“为祖国,人民效力,是我的责任。”
他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墙上被打上红叉的陨落的鹰。
后来月空就从外高加索地区来到了伊比利亚半岛,在这里与敌人战斗。
尽管战斗十分英勇,但奈何不了敌人用了毒气。
突如其来的毒气让月空的同伴都死了,为什么月空还活着,因为他特殊的体质。
简单来说,月空是天生的超能力者,有一定程度的自我修复能力。
战斗持续了几个星期,为了完全控制整个区域,敌军进行了丧心病狂的屠杀,城里如同被尸体淹没,破碎而又摇摇欲坠的建筑物都被染成了红黑色
报废的坦克,摩托和飞机交织在一起。
最终敌人占领了这座城市,本来确实如此,但他们认为城里还有抵抗力量。
月空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又继续和敌人打了五天游击,敌人用子弹击中了好几次月空的头颅,但月空就是不死,以至于敌军一度认为城里至少有一个连的游击部队。
直到五天后,一位士兵偶然遇见了刚刚精神崩溃还没恢复,而后又累到在路边的月空。
敌军看到活人自然会俘虏他,令敌人想不到的是,他身上检测出大量有毒物质残留,像化学实验室一样,但还不死。
面对这个顽强的人,对面把他关进了半岛上最严密的战俘营。
他特殊的体质虽然保障了他的性命但让他受了不少苦,敌人也发现了他生命力顽强,认为他是国家的生物武器,毕竟不死,就用尽种种方法让他开口,最多的是用各式各样的枪械,来说出军事情报,顺便还可以实验新武器。
为了防止他逃跑,经常把他打的半死不活。
在战俘营里,他常常满身伤痕弹孔,这伤痕似乎与衣服一样,成为了他身上永远不会少的一样东西。
尽管这样月空的嘴还是如同恶魔岛监狱一般将秘密囚禁在自己的心里,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背叛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同志,还有全世界的人民。
越是这样,残忍的敌人就越加残酷地对待他。
吃的食物不能说没有,有时是一个烂鱼头,这已经是很好的了,而有时只有可以数得清粒数在便桶里涮过的米饭。
就这样生活一直持续了一年,现在他就像二战后SS手下的犹太人一样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
友军再次夺回伊比利亚半岛全境,就在他认为曙光已经降临时,地球似乎已经等不下去了。
敌人仅仅只是在伊比利亚暂时的失败,地球明白这样下去,世界将成为焦土,地球,以及其上面的非生物要发起一场变革……
“里面有人吗?”
敌人将月空藏入了最深处的地狱,他们割去了月空的舌头,打断了他的四肢,他们原以为月空已经死了
但月空痛恨自己的超能力,因为超能力,他还活着,却无法求救。
绝望地听着搜救的声音越来越远。
月空躺在“地狱”中,但那似乎是冰牢。天气不知为何一天比一天冷。
好在三天后月空就完全恢复了,但是渺小的燃于绝望中的希望往往远比直截了当的彻底断绝希望更加痛苦。
在好不容易看到光芒的时候,月空感到了严寒。
映入眼帘的不是人民带来的繁荣,而是漫无生机的冰天雪地。
看到这景象……
(原来,我已经死了呀……)
月空这么想着。
热量似乎想要从眼部喷涌而出,他回想这那个少女……
……玛瑙一般黑得大放神采眼睛,永远不会向自己坦率的表情……
(这样……这样只会……)
同时,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影响着他——理性。
这是他的本体——一位名为月空小艺的精神体带给他的,就像条件反射一样。
因此他不得不保持冷静。
(哭泣只是浪费能量而已。)
(神似乎十分中意这个少年。)
(神想看到他的剧情,而又不想让他绝望而死。)
但并不是这样,一切是月空的想法罢了。
在他走出集中营,因为生物的本能而无目的的行走数十公里后因为遇到真正的降温到来而冻僵倒下后数小时。
就在他快要停止思考的那刻,一座火山带给了他生机。
熔岩的温度从地面下传来,温暖着一方土地。幸存下来的动物聚集于此,植物们也得以繁殖。尽管温度依然在零度左右,但这里已经是天堂。曾经被人类认为是毁灭的力量,最终救了一方生灵,救了月空。
月空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发,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他只知道,这“死亡的力量”比那些吃着人血馒头的人类要更有感情。
看来他已经在倒下的那一刻被“本体”给感染了。
不过这里也没有人类了,所以月空也没必要再去想人类的事了。他现在只是生命,一个纯粹的和细菌,松树,猿猴同等的生命。
他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山洞,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最后的尼安德特人。
(这就是神的安排吗?)
一个无神论者,最后相信了神的存在。
他毅然决然得住进了这个恰好家徒四壁的“屋子”,成为了亚欧大陆最后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