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啊。就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就像被强酸腐蚀过一样。胸口在剧烈地疼痛,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开。
不过,这也难怪。换做是谁,胸口被直接捅出一个窟窿来,都是不好受的。而且他不知道,那根箭矢上带有的日曜特性,是能够灼烧灵魂的。不过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拼尽全力抵抗着那种灼烧感,一些银色的能量正在他的伤口处蔓延,为他的身体治疗,带来一丝清凉之感。
只是,这对于只持有一部分【月之理】全力的他来说,有些显得杯水车薪了。如果所有的力量都在他这里,想必区区【日曜之理】留下的伤害会被瞬间治愈吧。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女儿。也许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家里正常地过着平淡的生活。也许她们已经知道了,陷入某些负面的情绪之中。
要是我真的死了,母亲她,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吧?绵月夜晴的潜意识里突然蹦出了这样的思想,虽然就连他本人也没有见过月夜见做出过的“不理智的事情”。
灼烧感受到了抑制,它扩张的势头微微一滞,但随即又以极小的速度缓慢扩大开来。也许这是其他人在治疗自己,只不过这样的力量还不够,远远不够。
但就在他昏昏沉沉着,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可能没救了的时候,一股庞大的、温暖的气息如泄洪一般冲入了自己的身体,它们很快就充斥了自己身体的每一处。他感觉到清风与柔花的安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比舒适的感觉,这直接让他的意识彻底沉了下去,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不过,风是顽皮的,它在他的身边起舞,不时地吹入自己的大脑。而花是温柔的,它抚慰自己的伤痛,平静自己的心神。自己可以信任它们,可以信任它们……可以信任……她……
天空是明朗的湛蓝色,而地面上则盛开着洁白的美丽花朵。他站在花海之中,有些迷茫地眺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注意到,这里存在的唯一一栋建筑物是远处的一座木质建筑,看起来像是个神社。他刚刚想要动身前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欢快的问话声。
“不是说好了等我一下嘛,怎么直接开始走了啊?”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语气轻快而又开心,她跳到他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去,歪着脑袋望着他的眼睛,“难道说,你想偷跑?”
她穿着一身红白二色的和服,头上戴着一个深红色的大蝴蝶结,金色的长发披散至肩头,柔和的金色双瞳中闪烁着狡黠的笑意,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复古美人。他咽了口唾沫,却不明白自己的反应究竟是为什么,索性便扭了扭头,就连原本想问的“你是谁”都给忘掉了。
“嘿嘿,怎么了呀,晴,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啊?”他的退让引发了她进一步的调笑,只见少女凑近了一些,柔若无骨的小手点了点他的脸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难道说……是因为看到我离你这么近,害羞了?”
才不是!他刚想这么大声地回答,她的葱葱玉指就点在了他的嘴唇上,这一刻,她的眼睛与他直视。迎向那双金色的美丽双眸,他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的想法全都被看透了的感觉。
“嘿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哦!”女孩的脸一下子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此一根手指而已。只要再近一些,两人的唇就会触碰到了。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感觉眼前的这根手指真的好多余。
他鼓起勇气,面对少女那摄人心魄的双眸——光是做到这一点,他就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她的目光是如此的灼热,他觉得自己都要被那样的高温给点着了。而那双眼中的情感又是如此的炽烈,他毫不怀疑,以此催生出的火焰,会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烧成灰烬。
——可是,尽管如此,成为灰烬之后,两个人也就是某种特殊意义上的“在一起”了吧?危险的想法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丢入了烟尘之中。
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女孩子吧。他如此想着,虽然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那真的重要吗?在她面前,其他人真的重要吗?这不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吗?自己的爱人当然是最重要的啊。
他干涸的嗓子动了动,终于发出了声音——并不是沙哑干结的,而是温和年轻的。“我喜欢你,麟。”
也就是在这时,他自然而然地说出了面前之人的名字,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比如他几秒钟之前还不认识对方这件事。而少女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看到她的眼角好像泛起了泪光,“嗯!我也是哦,晴!”
于是那根手指的空间也消失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零,唇齿相接。
在他们的脚边,美丽的红色花朵随着清风轻轻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妖冶的红色花海在低语,在欢呼,随着它们主人的心情一起起舞。
但是下一刻,花海消失了,他看到她的身上被铁链捆缚,他看到她对她露出了含泪的笑容。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她要离自己而去了!
柔和的银色光华,在此刻却显得杀气十足,它向铁链划去,却被拦了下来。他定睛看去,只见同样身着红白服饰,但发色为紫色的女性拦住了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中可以看到明显的悲伤。明明……她是阻拦自己的人啊。
紫发女性的身后又走出了另一人,她穿着一身阴阳道袍,发色是锋芒毕露的金色,与她的金色一点都不一样。只见道袍女性挥动手中的折扇,她便被扯入了神社的地下。再也不见踪迹。
等等,不要离开我!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啊!”
绵月夜晴从床上醒来,大口地穿着粗气,就好像刚刚劫后余生似的。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太过深刻,就好像,就好像……不,那本来就是真的,不是吗?
“怎么了?刚才是做噩梦了吗?”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声传来,有谁坐到了他的床边,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脸陷入了一片温暖而又柔软的地方——只不过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沉默了一下,挣开对方的怀抱之后,看向了对方的脸。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金发,金瞳,戴在头上的大蝴蝶结,还有熟悉的红白服饰。绵月夜晴的内心松懈下来,伸开双臂抱住了眼前的女性。
“抱歉,麟,让你但心了。”说出了曾经的他会说出的话,绵月夜晴的记忆也许再次发生了波动,但是现在的他到底记得什么,还记得多少,也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我只是……刚才梦到,你被抓走,封印到神社地下了。”
“啊?哈哈哈……”少女笑了起来,“你怎么会做这种梦啊?放心吧,我还好好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哦。”说着,还伸出手揉了揉男孩柔顺的银色发丝,而后者则眯起了眼睛,显得十分享受。
在床上依偎了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冴月麟叮嘱道:“好了,小晴,你先去洗漱一下吧,等会儿我们就去下面把房间退掉,下午还有飞机要坐呢。”
男孩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就要到西方去玩了,并且可能会在那边呆很久,便问道:“我们的行李够吗?这次去应该是要很久的吧?”
“放心吧,我在那边已经找好了住处,衣服和吃穿都是不用担心的。”冴月麟揉了揉他的脸颊,美好的触感让少女一时之间失了心神,不过她还是很快就调好了状态。“好了,赶紧换衣服吧,还是说……”她的眼中多了一丝挑逗之意,“你需要姐姐我帮你穿呢?”
“不、不用了……”男孩连忙摇头,嘴里嘀咕着,“而且你什么时候又成了我姐姐了,我们明明,明明是……”想到这里,他顿时红了红脸,不再说下去了,也不去想,只是安安分分地穿起了衣服。
冴月麟走到窗边,假意眺望远处的风景,实则盘算起接下来的行程。
唔……东瀛应该是不能呆了,妖怪贤者们一旦发起疯来我可没办法应付。至于其他地区……欧罗巴那边?首先排除魔法使的那片区域,毕竟自己和她们刚刚闹掰,而且那群【率直的幻想乡粗口】,居然敢对晴做出这种事情……
她面色阴沉,回头悄悄看了一眼男孩的胸口,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好在她的治疗能力没有什么退步,否则会发生什么,她真的不敢想。
回过头,她思考起接下来的一些选择。极北之地的雪域?那个地方冰天雪地的,太冷,色调也很单一,可以当做短期停留的景点,至于长住还是算了。西边的精灵那里常年自闭,根本不欢迎外人。想到这里,她突然明悟:为什么一定要求那些存在非常识生物的地方?在世界各地玩一玩不是也挺好的嘛,就当是给自己和晴放个假了。
她笑了起来,虽然,这个假期,或许会持续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