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国际机场。
在琉璃礼貌性地和日本协会送行的人道别之后，众人就坐上了由本地御灵师协会提供的前往美国旧金山的直达专机。
“我还是头一次坐专机，没想到待遇居然这么好。”
赵乾惬意地在机舱内置沙发上躺下，随后又翻弄起一边冰柜中的饮料。
“毕竟我们这次的流程不是正常飞往纽约的路线，而如果从东京飞向旧金山，而且还是直达的话，就只能考虑特殊的专机了。”
琉璃确认了全员到齐的同时回了赵乾的问题，而当她正准备走向独立沙发时，身后的徐浩麟突然窜出。
“所以之后15个小时我们都要在这艘飞机上度过了，得找个好点的位置呢。”
这么说着，徐浩麟抢先占领独立的单人沙发，然后将靠背调到了舒适的地方，无视琉璃如同刀子般的眼神，把杂志盖到了脸上开始装聋作哑。
机舱内除了两个独立的头等舱级别的沙发外，就只有设立在两侧的长沙发了。
虽然说比起普通客机来说，舒适度已经上升了不少，但是本来势在必得的头等舱却突然被人抢走，琉璃自然是满心怨念。
而这时，坐在另一个独立沙发上的南宫百鲲默默地站了起来。
“琉璃老师，你来我这吧。”
琉璃也毫不客气，得意洋洋地坐下。
“还是可爱的学生贴心，不像某些人。”
“干嘛？我凭本事抢到的座位。”
苦笑地看着两个带队老师之间拌嘴，百鲲走到了长沙发的一边。
不过两侧沙发本来都只准备了给三个人的座位，赵氏兄弟和李远唐作为男生组坐在了一边，而琥珀和申屠珏作为女生组坐在了另一边，至于澪则是变回了猫咪趴在申屠珏的怀里。
也就是说，现在百鲲能去的也只有女生组一边的沙发了。
李远唐用眼神给百鲲默默打气，不过从小就去过许多社交场合的百鲲当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扭扭捏捏，自然不会放过眼下这个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好机会。
“抱歉了，看来我只能坐在这了，你不介意吧？”
申屠珏是坐在三个位置的中间那个。百鲲带着招牌微笑向低垂着头，把手搭在澪身上轻柔地抚摸着的少女询问。
然而申屠珏却没有回应……
百鲲维持着逐渐变僵硬的微笑，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尴尬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感觉要窒息，就连琥珀也带着同情的眼神看了百鲲一眼。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少女停下抚摸猫咪的动作，像是完全没察觉到百鲲一样呆呆地抬起头。
“嗯？原来是在问我吗？抱歉我还不是很习惯和别人交谈。”
明明是同样的外貌，同样的碧蓝如宝石般的眼睛，但是少女的眼神却充满了平静与温和，说话的语气也表现出一些以前没有的优雅，单纯地从散发出的气质来看，感觉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百鲲有些诧异地看着少女，就仿佛是看到了个陌生的熟人。
而在这时，徐浩麟拉下了脸上的杂志。
“也正好，灵鸢，你简单和他们介绍下自己吧，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除了由徐浩麟事先通知过的琉璃，还有之前隐约了解到了一点内幕的李远唐，其他人都表现出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好的。”
看着站在面前满脸狐疑的百鲲，灵鸢说道。
“我并不是你们熟识的那个申屠珏，我的名字是灵鸢。虽然说现在用的身体是申屠珏的，但是在意识上我和她并不是同一个人……”
“等会等会，这难道不是人格分裂吗？”
琥珀瞪了一眼突然插嘴的赵乾，而后者则是连连道歉，并示意灵鸢继续。
“可以那么理解也没错，但是我其实更像是外来的寄宿者，这具身体的主导权还是申屠珏的。”
“这种状态是怎么形成的？对你或者申屠珏有什么副作用吗？”
百鲲的脸上带上些许担忧。
“关于这个，徐浩麟要求我保密，至于副作用的话，应该是没有的。”
众人的眼神又转向了躺靠在头等舱沙发上上的徐浩麟，但是少年却直接开始装睡，还是琉璃开始解释。
似乎是习惯了同僚的摆烂，琉璃带着厌恶和无奈的表情站起来转向众人。
“灵鸢和申屠珏之间的存在形式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泄漏的话可能会对申屠珏不利，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不透露给大家了。”
“就算是我们也不行吗？”
百鲲询问道。
“抱歉。”
“好吧。”
坐在一边的琥珀这时提问道。
“那为什么申屠珏她现在要让你来给我们解释呢？”
灵鸢的表情同样也表现出了不解。
“申屠珏说她会晕机，所以就进入精神世界中换我出来了，不过，晕机是什么意思？”
用手托着下巴歪起脑袋思索的少女看起来充满了天然呆的感觉。
“不对啊……”
琥珀面带担忧地看着灵鸢。
“……晕机难道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吗？”
而在这时，飞机似乎是遭遇了强气流，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先前似乎是因为专用飞机保持着良好的平稳飞行，所以灵鸢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而现在，灵鸢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突然涌了上来。
“呜……”
白发少女轻吟一声，最后还是没有撑住生理的强烈不适。脸色难看得就像是刷白了的雕塑一样。
灵鸢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但是这难以言喻的痛苦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以后好长一段时间，灵鸢都不肯再坐飞机。
旅程漫长，在借助晕机药勉强适应之后，灵鸢终于从这这么之中解脱。
专机内除了提供晕机药给特殊人群以外，也还准备了诸如救心丸，御灵师用药膏之类的其他的急救药品。
因为是私人飞机的缘故，机组人员貌似只有机长和轮换的副机长两人。
所以就算饿了也只能自己准备食物，不过在登机之前众人就被告知过这一点，所以提前有准备过一些自热速食食品。
“你看，只要把这个放进去，再把水倒上，之后就会自动加热了，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可比啃压缩饼干要好多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
琥珀帮灵鸢弄好自热饭盒，同时还带着得意的表情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啃着压缩饼干的赵氏兄弟。
“哼，不过如此……”
赵乾仿佛是赌气般大啃一口手中硬且结实的压缩饼干，而赵树理则是傻眼了看了下自己的弟弟，然后慢慢地小块吃着。
“不过对我来说，吃得更加多的貌似是压缩饼干才对。”
澪打开自热饭盒，用食品添加剂造就的工业化批量产物的香味一下子弥漫开来。
顺便一提，虽然不至于也买压缩饼干，但是李远唐和百鲲带的则是饭团。
虽然很有日本特色，但是在美味程度上当然还是比不过自热饭的。
琉璃带的是杯面，徐浩麟的则是泡面，从外观上来看貌似也只有容器的不同罢了，但是两人却就营养成分，味道，便携度甚至是品味方面吵了起来。
在饭后的小憩时间，因为电子设备都得保持飞行模式，所以对于徜徉在互联网的海洋中的人来说，时间可能会过得非常难熬，不过众人也都有各自的解决方式。
赵乾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掌机开始狩猎被称为龙的怪物们。虽然说弟弟的按键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但是这并不影响赵树理看书，而李远唐更是在这种情况下索性冥想来锻炼精神。百鲲则是和琥珀一起给灵鸢介绍各种各样的事物。
机舱内的空间算是比较开阔的，而两个独立座椅则是在更加接近驾驶室的一边。
“差不多也该到了吧？怎么还没降落。”
琉璃用随身平板处理着事物，而在这时，驾驶室连接客舱的门却悄悄打开，副机长从中探出身子招呼两人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来到驾驶舱和客舱之间的机组人员专用区后，琉璃向脸色阴沉的副机长询问。
“我们其实早在一小时前就已经接近了旧金山，但是机长连续呼叫了数次塔台，都没有收到回应，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副机长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得迫降，是吗？”
从阴影中突然浮现的徐浩麟接话道。身为御灵师协会下属人员的副机长自然不会因此慌张，事实上正是因为知道这几个乘客都不是普通人，他才会考虑向他们寻求意见的。
“不能和其他机场联系吗？”
琉璃皱起眉头。
“已经试过了，备降机场没有回应，利用权限向周边其他机场请求紧急降落，但是也都没有收到回应。”
副机长看了眼两人，然后继续道。
“而且因为我们是小型飞机，再加上是这样的远程飞行，飞机油箱本身没办法准备太多的备降汽油，中途还因为气流缘故，油耗比预期的还要多，以我们现在所准备的最终储备油量来看……”
副机长顿了一下。
“……应该撑不过半个小时。”
徐浩麟烦躁了抓了抓头发。
“就不能一开始就多装点油吗……”
“别傻了，飞机的飞行油量可是有限制的，不懂自己之后去查。”
琥珀白了一眼徐浩麟，随后继续问道。
“这样看来，是只能在旧金山机场迫降了吗？”
副机长沉默不语，但是越是犹豫只会更加浪费宝贵的时间。
“去驾驶舱问问机长吧……”
客机一旦起飞，机上人员就只有坠毁身亡和安全着陆两种结局。琉璃和徐浩麟两人进到了平时从来没有机会进入的飞机驾驶舱中。
“想活命就别乱碰操作盘，怎么样？有什么办法吗？”
机长似乎也因为当下的情况而变得有些烦躁。
“还没想到。”
“不能强行迫降吗，我们的飞机应该算是小型的，不需要特别严格的跑道吧？”
徐浩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因为我们是小型飞机，所以哪怕是撞到了一辆信号车飞机都得解体。”
琉璃托起下巴，随后问道。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已经在机场上空了，但是因为不知道地面情况，所以才不敢降落，对吧？”
“没错。”
这回是副机长回答。
“剩余油量还能坚持多久？”
“我已经把空调关掉了，虽然省不了多少，但是再回转2次还是够用的，在20分钟内必须得降落了。
琉璃沉思了一会，随后说道。
“我想到办法了，待会尽可能降低高度并且减慢速度，等到了极限位置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别浪费时间，你们两个过来。”
带着副机长和徐浩麟又回到客舱中，琉璃招呼灵鸢过去。
“找我？”
灵鸢有些好奇地看着琉璃。
“你的能力是操纵空间对吧？能传送别人吗？”
“可以倒是可以……要干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就是要把徐浩麟丢下去，传送的极限距离是多少？”
“等等？啥意思？”
徐浩麟突然听到了某些不能忽略的话。
“大概在一百米左右，如果是在这里把徐浩麟丢出去，他肯定会摔成肉酱的。”
“不要紧，徐浩麟，待会你被丢下去之后，尽快找到或者清理出一条能用的跑道，然后想办法让那变得明显一点，我会用【天眼】找到你的。”
“喂喂，从这种高度摔下去，你知道会很疼的吧？”
少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琉璃，副机长更是以为眼前的这位导师已经完全发疯。
“你有更好的点子吗？”
“得嘞……也就一下子的事情……你到时候可别看走眼了。”
“我可比某人靠谱多了。”
就好像是迈上刑场的死囚一般，徐浩麟紧闭着眼睛，低垂下的头就仿佛是临终忏悔一样。
“我准备好了……”
放弃思考了的副机长默默看着便携仪表盘。
“我们到达极限的最低位置了。”
“就是现在，灵鸢。”
“一路顺风……”
空间扭曲变换，徐浩麟还没来得及感叹空间断裂时的诡秘和绮丽，强悍的重力就像他拖回大地的怀抱。
哪怕是世界上最高最刺激的跳楼机也无法于此比拟的极致自由落体体验，因为这可是完全无安全措施，没有任何辅助道具，真正的自由落体。
“这可还真是……别人拿一辈子也只能体验一次的事情。”
强烈的风轰击着徐浩麟的耳朵，虽然风压让他难以活动，但是勉强采取了正确的俯冲姿势，来加快自己的坠落速度，同时调整自己的位置。
无边的大地不断地缩短距离，在徐浩麟看来，就好像是具有了实体的天空逐渐降落下来一样。
轰！
就像是古时的巨型投石器投掷出的顽石轰击城墙，又像是天外游行的小行星，不幸被引力捕捉而落入尘间。
但不管怎么比喻，不变的事实就是，如同定点打击导弹般落下，并在地上留下一个冲击坑的徐浩麟已经摔成了一滩肉泥。
随后，这摊肉泥又蠕动了起来，最后，又重新塑成少年的模样。
“虽然来不及感觉疼痛……但是半空中的坠落感什么的，也很让人折寿啊。”
活动着四肢来确认身体状况，徐浩麟甩开了坠落时撞破的外套。
随后遁入阴影中，快速地在机场中巡弋，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完全合适的跑道。
“然后再这样……就可以了，那傻丫头应该能注意到吧？”
在飞机驾驶舱，机长尽力维持着低速和低空，但是速度其实依旧是非常地快。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希望你们想的办法有用……”
机长带着沉重的语气开口，而一旁的琉璃并没有回应，发出异样光芒的眼睛已经超脱了肉体所能见之物，集中在单个方向上快速地扫瞄着机场，找寻着徐浩麟设置的标记。
“这是……”
在下方一处跑道边明显有着较为强烈的来自徐浩麟的灵力波动。
“脑子还挺机灵……找到跑道了！往那个方向去！”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但是机长已经没得选择，就好像是孤注一掷般降低高度，放出起落架。
而在地面上，徐浩麟看到飞机确实地按照正确的方向飞了过去之后，便停止放出灵力。
“这可还真是我人生里最棒的一次飞行体验了呢……”
徐浩麟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先前因为担心浪费时间，所以衣服上既是血又是泥，现在的模样，哪怕是混入丧尸电影之中说不定也不会被发现。
“说到底，为什么航站楼会完全没有回应呢？”
单纯思考的话，或许徐浩麟是怎么样也想不到答案的，但是“幸运”的是，答案很快就因为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被吸引而来。
“呃啊……”
凌乱无序却又声势浩大的脚步声从远方渐渐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