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
虽然是必经的阶段,创可贴贴上伤口的那一下还是有些吓人。
情况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但也没差太多,只是我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真的会动手。
……应该说、那是来自有人挑战规则而感到的畏惧吧。
从他们的眼中多少看到了一丝类似的情绪,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也说不定,就当是自作多情吧。
“嘛。”
看着手里抢回来的钱包,多少有点成就感。
竹山直到最后也没有主动做过什么,比起被迫交出钱财时的紧张不安,最初我刚刚站出来的时候,反而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更多的是困惑……和恐惧。
人当然会在这种时候期望着被谁拯救,但是,如果是以这种公然挑衅的方式拉着他一起下水,那么内心更加强烈的不安转而指向这个所谓的“帮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恐惧的并非是对帮忙的人,而是对自己接下来可能遭遇的事情而恐惧。
所以哪怕是在挨打的时候,他也没有过任何反抗的表现。只是在事情结束后,把身上备好的创可贴给了我。
我检查了一下身上大约五个创可贴的位置和痛感,相比贴上之前反而更疼了,像是被刻意强调了一样,在潜意识里成了大写的粗体字。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带着创可贴?”
我试着向竹山搭话,他就坐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我并不责怪他的沉默,当然也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那些人走后我确实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片刻的安心,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人只有在自己想要得救的时候才会被拯救,转瞬即逝的希望也是希望。
说到底,如果只是有人说了些好话、做了点好事就能帮他脱离一直以来的不安和顺从,那我更愿意相信他这些时间里的表现其实都是装的。
所以,这样就好。
“你……没事吗?”
应着我所发出的聊天请求,竹山半天憋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来。
语气像是得知即将世界末日后索性宅在家里打游戏的人会发出的一样,毫无生机。
“只是些擦伤而已。”
“……嗯。”
我知道他还有些话想说,只是说不出口。
说是我的朋友,但我们也没有熟络到什么话都可以说的程度,这种时候就更是如此。
倒也不用什么都说出来,我知道他想表达的情绪。
如果我满足于现在的结果把他留在这里,暴露在将来仍会出现的问题之中,那么总有一天被记恨的人会变成我自己吧。擅自加剧矛盾然后又在自我满足中擅自丢下问题而擅自离开,或许在很多人眼中、以及在他自己眼中已经是做到了“力所能及”,“至少心是好的”是最常见的评价,但就我而言着实很难将这样的人视为“好人”。
好人坏人都只是每个人自我价值观的产物,于我也是如此,因此这只是个人的“偏见”。
承担责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在决定帮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要不从今天起我们每天一起回家吧。”
一边想着要是竹山是个女生就好了,我一边向他抛出早已准备好的橄榄枝。多少带了点私欲。
白天在教室里我没有见到过霸凌的痕迹,刚刚所做的事也是特地选在了人迹稀少的地方,那么那些人多半还没有嚣张到可以明目张胆的地步。
所以,只要在教室里时刻保持着一副“你找事我奉陪”的态度,放学后尽可能地带着竹山尽快离开学校,就可以规避大部分的类似今天的情况。
“不过,如果再遇到这些人的话你必须告诉我。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那个、澄雪,谢谢。”
但他的回复并不像是单纯的表达谢意,从他有些变化的口吻中,我听出了一丝令人不安的味道。
“但是……没关系的、谢谢你。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支离破碎的语言始终没能组织出具体的意义,他就这样说着,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复。
可此时竹山面容上所浮现的笑意,确实是在肯定我所做的事情。
我想不明白他的回答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刚刚的自信转眼间就消散了。
沉默是我唯一可以给出的回答。从他唐突说出谢谢的那一刻就开始浮现的不安逐渐累积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我说,澄雪。”见我不再说些什么,竹山像是为了什么事而下定了决心,扶了下有些歪斜的眼镜,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然后,向我丢下了最后的疑问。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