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时,小米拉也曾失去过很多。
尘封的记忆突破薄弱的壁障,在她的心中掀起感伤的巨浪。眼泪不断地流,小米拉胡乱地擦拭着,将那显现于体表的些许阴霾挥去。
姐姐还处在悲痛之中,如果这时候诉苦,情况只能会更糟糕吧。
精神体受到创伤的西斯提娅有些迟钝,看着她的目光略显呆滞,
关于自己的事,目前的姐姐想必也无法理解……
想到这,小米拉挤出笑,对着西斯提娅说道:“对……对不起哦,姐姐,我觉得我懂你悲伤的其中一角,但我不会安慰人,所以你应该会觉得我不自量力……”
她斟酌着词句,缓缓地继续说道:“你也可以当我不懂啦……不过,有我在,所以……唔……这不还是自不量力么……”
声音越来越小,小米拉的语气显得有些懊恼。
西斯提娅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笨拙的安慰话,眼帘微沉。
她倒不觉得小米拉不懂。
就在刚刚,眼前的女孩儿无论哪里都散发着感伤的氛围,耷拉的耳朵,以及垂下的尾巴,似乎她整个人都蔫了。 她说出那句“我懂的……”的时候,流着泪的一双眼睛里盈满悲伤。明明不在场,却彷若亲身经历过一般,整个人都透着服悲痛与孤独。
“..…”
小米拉见西斯提娅低下头,眼底浮现出担忧,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沉默下来。一会儿后,她听到西斯提娅轻轻地叹了口气。
懂与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 现在的我也并不是孤独一人才对。
但是……
接着,小米拉看见西斯提娅抬起头,看向自己,说道:“米拉,幸好有你。”
说着,她难得露出一抹笑客。庆幸的语气让小米拉自嘲地叹了口气。
幸好……
小米拉不清楚自己是否值得西斯提娅感到庆幸。不过她觉得自己有能力为她做到更多,而不仅仅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她的性命。
这成了小米拉的自我责难,西斯提娅不会理所当然地这么去幻想,只会感到困惑与难以置信,所以小米拉只能保持沉默。
“抱歉,米拉,我好像迁怒于你了。”西斯提娅脸上的笑容涌起一丝落寞,嘴角的一抹弧度谈了下来。
“而且,我已经没事了。”
这一句显得很勉强的话让小米拉皱了皱眉。
说是这样说,但显然是在封闭自己,到了那时候,她就更难走出了。
况且,那般经历,哪是说没事就能没事的?这点小米拉比谁都清楚。
要解开心结,仅靠自己是不行的,还得靠别人。
“……姐姐,对不起。”
小米拉来到西斯提娅侧边,轻轻地坐下。
“……为什么要道歉呢,这并不是米拉的错,明明你救了我,我应该感激才对……而且我还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感谢。”
西斯提娅摇了摇头,向她说道。
小米拉则也摇了摇头,继续道:“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我果然还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
“……?”
西斯提娅困惑地看着她。似乎……是这样没错?
小米拉静静注视着她,缓缓道:“我没有足够成熟到可以为姐姐分摊情感,也没有成长到可以让姐姐倾诉的程度,在你眼里, 我可能只是个不到八岁的小孩子而已吧。”
听到这,西斯提娅有些语塞。
她想否认,因为小米拉有可能会因为她的肯定而伤心。但她确实只是个孩子,这点又无可否认……
这时,西斯提娅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小米拉,似乎仅凭一己之力便救下了她, 并且自始至终,她眼前就只有小米拉一个人。“啊……”
西斯提娅恍然了。
她曾在短时间内教导过小米拉,而且也曾清楚的了解到小米拉是怎样的聪明以及成熟。
其看起来还只是个普通孩子的最大原因,只是她有些粗神经,以及时不时会做出一些显笨的事而已。
她都忘记了,小米拉并不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后者全身上下都是特别的。
小米拉……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
西斯提娅感慨地看着小米拉,而眼前的女孩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姐姐,别把自己置于孤身一人的境地……好吗?”
她眼里升起一丝责怪,语气有些抱怨地道:“你根本不是一个人好不好?”
那脸色,就像是在说“你难道没把我当人看吗?”
孤身一人的感受,小米拉痛彻的体悟过,她不想这位姐姐再像她一样体会这种如坠深渊的冰寒刺骨。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西斯提娅终归是又笑了笑,不过这次却是笑得没那么勉强了。“败给你了……”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谢谢你了,米拉。”
事情最后还是如小米拉所愿,西斯提娅敞开了心扉,并不打算封闭自己,之后就显得顺利了。
面对着不再勉强自己的西斯提娅,小米拉也笑了笑, “怎么会不愿意呢,这样就对啦,姐姐。”
至于那来自于前世的痛苦回忆,小米拉还是打算……深埋于心底。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了一般重量,搞得她歪了歪头。
“啊……银团子。”
不知不觉间,银团子似乎是醒了,见自己的妈妈在这边,于是便动用了空间移动,这会儿正趴在后者的头上,欢快地喊着妈妈。
旁边的西斯提娅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她,眼里闪过一抹惊奇,“米拉,这是……?”
看小家伙头上那对银色龙角以及身后的龙尾,似乎是只银龙幼崽?但尚处幼年就已经具备人类特征的龙种,饶是西斯提娅阅历丰富都没见到过,直到刚才。
龙种是纯粹的兽类而且是高智慧型,在达到某一阶段后化身成人类只是因为人类的身体确实是方便的,无论是在人类城市活动还是压抑自身的磅礴魔素都具有很大的优势。毕竟是具备高智慧的兽类,不可能永远都屈居于寂冷的高山雪原。
但要化身成人类,也总得满足条件,眼前的小家伙似乎并不具备,于是西斯提娅眼中的诧异便更深了几分,望向了小米拉。
见她看着自己,小米拉将头上正啃着自己耳朵的银团子扒拉下来,缓了缓自头顶处传来的酥麻感后,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银团子。”
说完,还捏了捏银团子的脸——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摸自己的耳和尾巴明明只会觉得手感很好,但别人摸却会带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偏偏银团子还喜欢在上面动手动脚。
说起来,这种落差感还不仅仅在这方面上有所体现。
比如……受得了光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的米莉,却看不得西斯提娅的酮体……
她那时候的脑袋就像个红热的热水壶,频频的往外冒蒸汽,简直特异。
“哦……女儿,你当妈妈了啊……”
小米拉语出惊人,西斯提娅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短短的两年未见,米拉便已经成长到为人母亲的地步了吗?这样的她,确实值得依靠了啊……
想到这,她的眼睛里浮现出欣慰与安稳,但也闪过了一丝落寞。
同时,因精神受创的迟钝脑袋微妙的重新运转了起来,西斯提娅身躯一震。
“不对!”
思想倾刻间觉醒,轰然作响!
她上前,一把抓住小米拉的肩膀,往日的沉着被抛开至八千里外。
“女儿?!你当妈妈了?啊?!”
到底是谁啊哪个混账竟然打上了米拉的主意还得手了真是不可原凉!!
我甚至连边角料都没有!
心声在西斯提娅惊恐的外表下激荡起能掀翻陆地的惊涛骇浪,冲撞在那刚被抚得平顺的心灵之上,隐隐约约地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痕。
“米拉……!”西斯提娅痛心疾首。
被她这番破天荒的模样吓到的小米拉有些畏缩。刚刚那句话带有点促狭的意味,但她没想到西斯提娅反应会那么大,这玩笑显然是开大了。
面对异常激动的西斯提娅,小米拉抱紧怀中同样被吓到的银团子,下意识地举起了手。
“那个,姐姐,你说听我解释……”
这之后又费了一番功夫,小米拉将捡到银团子的整个过程叙述了一遍,西斯提娅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没什么隐瞒,包括亡龙,以及自己的姑姑伊蜜露。
“……”
听完她的叙述,西斯提娅有些沉默,此时的她,脸上是因失态而泛起的些许绯红。
接着,小米拉听到了她有些幽怨的声音:“下次别再说这样令人误会的话了,米拉……”
小米拉面色肃然地点点头。
不会了,绝对不会!
“关于那头亡龙的话……” 西斯提娅沉吟起来,对于小米拉所说的,她觉得并不能以平常的思维去理解。
光是亡龙本身,就不简单。
像这样强大的亡物, 在大陆上可没出现过几次,但凡一出现就是一场灾难,总会被第一时间集中力量祓除。
这头亡龙,不仅存在些许意识,其行迹更是让它处在了相对安全的境地,导致四周国家的军队无法第一时间讨伐它。
重要的是,它不仅仅在人类面前掩藏了自己……
西斯提娅基于在经历这场战争后对某种存在越发清晰的感知,作出了判断,她断定道:“这头亡龙,恐怕是自愿变成亡物的。”
“自愿?”闻言,小米拉一愣,在她的猜测中,亡龙变成这个样子完全就是迫不得己的。
如果是想要保护还没孵化出来的银团子,变成亡物显然并不可取。
而且,这样做的动机也并不明确。
“亡物是有些超脱于世界之外的,它们的存在,也会给世界带来蒙蔽。”
西斯提娅解释道,“换句话说,就是想需求世界的荫蔽,却又不打算让世界认知到。”“这是我们唯一所能理解的,至于它为什么这么做,以及它如何落到这般境地,我没有任何头绪。”
听到这,小来拉若有所思,想起了之前卡亚纳瑟娅说过的“七大始祖龙神的其中之一”。
银团子身上的诸多谜团, 想必只有在遇到这位存在之后,才有可能一一解开。
“至于你那个姑姑,也很可疑。”
西斯提娅继续道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小米拉歪歪头,表达疑惑,
她倒不觉得伊蜜露正常,只是觉得她笨得可爱(亏你好意思。),而且似乎还是个很纯洁的兄控……总之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听她这样问,西斯提娅确定地点点头,“看来你并不清楚,也是,关于她的传闻,几十年前就沉寂了。”
“那时候的她,名气比你爸妈大得多,被称作‘残酷的赤眼魔’,一旦心情不好就会屠两座城,心情好的话就屠三座,因此树立了太多敌人,受到同族人理所当然的排斥,即使不排除性情大变的可能,关联到这些名声也会显得有些可疑。”
“……”
听完,小米拉有些沉默了,她有些不信,但她也不觉得西斯提娅是在说谎。
那个姑姑……伊蜜露……是这样子的吗?
完全看不出来啊!
对此,小米拉不打算纠结,所以干脆地停止思考,去问其它的问题。
“那……关于我爸爸妈妈的名声,又是怎样的呢?”
西斯提娅淡淡的回答:“你爸爸是个不务正业的魔法工学爱好者,你妈妈,则是个撂摊子的恋爱脑狐人族萨满。”
……不务正业,恋爱脑……
这些词语出自西斯提娅的口中显得有些违和,但也增进了小米拉的无语程度。
这一个个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都是些什么奇怪设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