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前几天那是真的疯了!”
中午,当E连的战士们结束了上午的集会和训练、开始在食堂里共享午餐时,他们终于在轮番的软磨硬泡之后,从连部的战友那里打听到了关于今早军官们对某人态度大变的第一手消息:
“我跟中尉也快两年了,从没见她这么生气过 —— 当时你们排的少尉站那里话都不敢讲!”
“然后呢?她怎么解决的?”
“她啥性子还用说?当即叫我发车,直接杀营部去了!—— 当时就二位军官进去,我虽然在营帐外等,但还是听到了少校阁下和他们的谈话。最开始他也不信,还说要自己打电话先核实一下,结果…”
“哎呀,直接说啊!”
对方还尝试卖下关子,却立刻遭到餐桌边战友们轮番的重拳出击,只好赶紧交代:
“…三分钟不到,也出来了,表情和中尉她一样难看!直接拼车一起去团部,接下来发生的则完全如出一辙 —— 进屋,不相信,打电话…然后又疯一个 —— 我们在团部待了将近半个小时,起码有二十分钟都是上校阁下对着电话发飙!还有几个参谋军官来汇报公务,结果直接被怒火波及,吓得和我们一道站屋外动都不敢动,不知情的几个还以为说魔兽又杀回来了呢!”
“我去,不愧是陈班长呦 —— 终于是在把连部和营部搅得鸡犬不宁后,把罪恶的手伸向团部了。”
在脑补想象出过去这个周末里,连以上各级军事主官和他们办公室里的鸡飞狗跳,凑热闹不嫌事大的E连战士们忍俊不禁地看向餐坐一角坐着的故事主角,使原本打算装空气安静吃饭的后者在感受到众人那戏谑中带着敬佩的眼神后,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叉子和面包,打发起他们:
“滚滚滚滚滚…你们八卦别把我扯进来,安心吃饭呢!”
话是如此放了,但就这点苍白的内容,显然不足以抵挡战友们议论的热情:
“你是主角怎么少的了你?更何况陈下士现在可是团里的大名人了,军官们集体给你背书的那种!我们不谈别人也会谈的。”
“是呀,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有军官主动向初级士官打招呼的…”
想起之前进食堂时碰见的情景,布洛克斯幽幽地说道:
“…你确定不想去尝尝军官食堂?那伙食可比我们这铁盘子里的好多了。”
说罢他还摇了摇身前餐盘里那桌上众人统一的伙食。
“噫,说多少遍了,我真不喜欢你们西边这官是官、兵是兵的做派 —— 像这样和兄弟姐妹伙们一起吃大锅饭才踏实!”
“说得好,敬陈下士一杯!”
听到这,在不远处位置上的三班长举起了手中的不锈钢杯,其他战友们也跟随效仿,纷纷举起手边的水杯或盛汤的饭盒,向陈羽表示敬意。
“…喂,真的够了哈你们。”
一脸无奈地看着所有人,陈羽满脸无趣地给予回应。
“不,陈班长,我觉得你还是有些太谦虚了 —— 我记得夏国有句成语,叫‘妄自菲薄’,对吧?”
尽力回想起过去在书中看到的内容,小汉斯引经据典地反驳起来。卡尔也紧随附和:
“没错,我也这样觉得 —— 班长啊,你知道现在隔壁几个连里,大伙们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还能啥啊?不是‘夏国人’就是‘东边来的那个’,不难猜。”
“不 —— 他们是真的在叫你‘东大陆来的勇者’!”
“‘勇者’?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啊?”
结合起特拉姆大陆最近千年来的历史和近期发生的事,陈羽略带嘲讽地回应道,却马上给卡尔否决:
“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我们这明显是夸你呢!”
“是呀,班代当时那么勇敢的,被称作勇者当之无愧!”
哪怕还在专心地刨着餐盘里的食物,桑达尔依旧抓住咀嚼的空余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哎呀,你个憨狼也差不到哪去嘛 —— 大姐她不也打算给你发个那啥..什么‘金色突击勋章’来着?—— 咋不也给你整个‘勇者’或什么‘骑士’称号啊?”
“嘿嘿,我毕竟只是看班代那么勇才跟着一起冲的嘛!距离二骑都差得远,更别提勇者了!”
虽然嘴上很是谦卑,但桑黛尔那憨笑的面孔和疯摇的尾巴还是暴露了其被夸奖后的喜悦,让身边的盖娜忍不住像夸小狗一样揉起了她的头发。
没关注一狼一马开始闹剧式地在那边互相扯皮,副班长希尔维斯特倒是很严肃地对陈羽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说句心里话,我也认为陈班长你太谦逊了,甚至都有些圣人了 —— 要是换我,如果我替某个异国打了仗,先不说我是否表现英勇、或者能不能拿到荣誉,但要是知道说几个月下来除了吃喝外我没一丝其他的保障,早就不干了!”
“是呀是呀,我虽然有听说东边大陆的人有所谓的隐忍和不追求功名这类文化习俗,但像陈班长这样完全不在意的还是感觉太特别了。”
随着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陈羽这种不慕名利的个性,人们又不由自主地问起了在过去,就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陈下士啊…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想着帮我们国家打仗啊?”
“还能为什么呀 —— 当然是因为学校关门了,不打仗我吃不起饭呗!”
一如既往地,陈羽随口应答。
“喔...我不信。”
“是呀,只是混饭的怎么可能像你这样不要命的!”
“啊?班代不是说是可以像小说里的侠客那样,以助人为乐吗?”
“哎呦狗子,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啊 —— 陈班长之前还和我说他是为了抓紧机会观察魔兽才来的呢!”
“就是,这问题上陈下士他是见一个人就说一套话,从来没正经答过。”
“…”
左一言右一句地,大家纷纷分享出过去在和陈羽独处时,他所放出的各种参战的豪言壮语或借口,让所有人在赞叹起他那惊人的编造和信口开河的能力外,不由再次集体将目光投向他:
“所以陈下士啊 —— 你到底是为何会想到留下来帮我们的?…这次可不允许再说啥瞎话哈!”
“…”
已经吃完了餐盘里所有食物的陈羽静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战友们诚恳的视线,以至于哪怕对方不加上先前的最后那句强调,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在此时,掏心掏肺地交代出某些藏在心里深处的,最不为人所知的东西:
“…我不说,我说不出来。”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就算我说出来了,你们也不会信!”
“哎呀,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信的?”
“我还不了解你们西边的人是个啥性子?当然不会信的!”
“说啊,别藏着掖着了!”
“这个…”
“就是,说嘛班代,不会笑的!”
“…”
“快说啊,别扫大家兴子。”
“…”
“说嘛。”
“…”
“快说呀。”
“…”
“说吧。”
“…”
“快说…”
“…”
“说…”
“…”
…
…
…
…
“说!!!!!!!”
“…”
严厉的嘶吼从边防连连长口中骂出,但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