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在布局阶段之后的每一步,都需要缜密的思考与推算,得出了结果才能走出一步。
因为中局的战况会影响到双方在残局时的子力,若是一步不慎,极有可能会由盛转衰,乃至被对手布下的飞刀终结比赛。
漠尘以前的对手不多,在三年前只有他的老爹和王有德,现在则是在于“白衣”对弈,总共只有三人。
但他的风格却是诡谲多变,或许上一局的他还在和对手激情对攻,下一局就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随时要布下飞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镇海则是见多识广的老棋友了,虽然近年来都沉浸于围棋的搏杀中,可对于象棋也算是略懂一二,至少在过往的交手记录中,她鲜有败走的记录。
比起漠尘那奇特而又别具一格的风格,镇海更喜欢掌控全局,在中局阶段就杀死比赛,在悬殊的子力下,对手经常在此时投子认负。
甚至连反抗的心理都荡然无存,更别提什么不服气了。
然而,这场无人旁观的比赛,注定会是不平凡的。
在交手了几回合之后,镇海自若的露出一个浅笑,在右路的車已经攻入兵林线,在她的一番布局下,对手若是寻常人,必然会被她暗藏于中路的快刀割下一大块肉。
就算此计不成,也最多是大批量的换子,双方也仍处于均势,并无损失。
然而,漠尘却棋出惊人,他放弃了自己的兵线,顶着红方兵过河拱马的压力,走了一招以退为进,马回窝心!
见棋行至此,镇海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对面撑着腮帮子,似乎还在傻笑着的漠尘,不认为这招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要知道,走这步棋,就相当于往指挥部里塞了一颗定时炸弹!
“马回窝心了还有什么可乐呵的?”
不以为然的她,在看到右路偷摸上来的黑马时,脑海中却闪过一万种念头,不论是哪一种,棋局的走向都会失去控制。
而且,她很有可能会陷入劣势之中……尤其是那招抽車打马的妙手,绝不能给他机会走出这步来!
“有点意思,不知是不是瞎走出来的……”
无奈之下,镇海只好放弃攻势,暂避锋芒,将边炮暂且撤回。
漠尘也没有犹豫,出动边車准备杀掉胆敢冒犯己方疆土的红兵,镇海自然也是以右路車抓马作为应对。
“下一步,应该就是用马踩兵,逃車的同时解除威胁,但这样一来,就给了我炮震五子的机会!”
镇海仍是保持着优雅的思考姿势,但漠尘显然算得更深一些,他将马立于两炮之间,看似是要互换子力,实则暗藏着一步杀招。
“呼……”
漠尘轻轻地搓了搓手,每到这个时候,他的手脚就会愈发的冰凉,这是设好了陷阱的猎人,在等待猎物上钩时的兴奋。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仍在思索中的镇海,而对方也很快作出了回应。
“换,有什么不敢换的?”
镇海见漠尘正注视着自己,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手的挑衅,柔声执棋道。
啪的一下,很快啊,漠尘的炮率先被扫出了棋局,可他不慌不忙,并没有第一时间着急换子,反倒是以此争先,黑马顺势卧槽将军。
这一步不禁威胁着尚未开动的車,还形成了杀棋,这让漠尘有些意外,声名在外的“白衣”不该有这种失误才对。
“她不会在让着我吧?”
漠尘不禁胡思乱想着各种可能,直到镇海娇躯一颤,愁容难以掩饰,他这才意识到——“白衣”的象棋水平好像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厉害。
在对手被迫挪动老帅后,漠尘并未着急吃掉红方底車,反倒是利用担子炮顺势做掉了之前打过来的红炮。
上一刻还游刃有余的镇海,在见到这般攻势后,面色阴沉地连着思考了二十分钟,甚至等到漠尘都有些慌张了,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底車对准了卧槽马。
因为接下来,若是黑炮顶在马后,则会形成马后炮绝杀;如若自己用右路車去封堵,那么对方早已布好的飞刀底車,会瞬间单刀赴会,形成侧面虎绝杀。
“好狠,这家伙……”
不仅如此,如果她将卧槽马吃掉,那么紧接着自己的双車会被他一一做掉,这形势简直想让人掀桌子。
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想走出隐藏招数,帅五退一,把老帅揣进兜里。
最终,镇海在一步小失误之下,葬送了整盘的优势,选择了投子认负。
“啊……输了输了……”
遗憾之余,镇海多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漠尘,他并没有得意洋洋地离开座位,反倒是拱手谦逊地说了句:“承让。”
倒也不是漠尘在获胜之后装杯,他这也算是灵光一现,再加上镇海的轻敌,才让他有机会形成刚刚那波迅猛的攻势。
“若不是您刻意让我那一步,恐怕我这种小聪明也无从施展。”
漠尘微笑着抱起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梨花,准备道别离开,拉菲待在家里估计都等着急了。
可镇海却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自己的败局,的确,这场惨败是自己大意了,可对手的表现也令她感到了惊喜。
她轻轻摇了摇头,莞尔一笑,不论说得再怎么好听,自己输了的事实已经定下。
镇海用她那极具诱导性的话语,想要看看面前的少年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一次,她可不会再因轻敌而失去优势。
“你下的很好,倒也不是是我轻敌了……如何,还要再来一局吗?”
镇海那双被黑色长手套包裹住的玉手,看似不经意间地摩挲着光滑的棋子,实则是她有意为之,希望漠尘能留下来。
见此情形,漠尘只觉得自己的定力在不断被挑战,他在自己内心中的声音发出之前,连连摆手,打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还是……就此别过吧。”
他对这种纯洁中流露出一丝魅惑的大姐姐是一点反抗力都没有,只得赶紧抱着梨花逃跑。
“啊,等等……”
镇海看着落荒而逃的漠尘,古井无波的内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得意感。
“我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那失态的动作,不由得面色一僵,坐回到木椅上,望着满桌散落的棋子,微眯着双眼,轻轻地撩起鬓角垂下的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镇海这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看向今日如约而至的棋手们。
“还是先把奖金的事情搞定再说吧。”
镇海喃喃自语着,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而据那天楼下饮茶的茶客所言,每十分钟就有一名上楼挑战的棋手,脸色煞白地走出茶馆。
这些被镇海狠狠打趴下的围棋棋手们浑然不知,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源于一场象棋的比赛。
------------------------------------------------------
(镇海——文件来自碧蓝航线wi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