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像是野葡萄挂满露珠，闪烁着些许不安的神色。
这番话语之中，比起确认，更应该说是一种请求吧。
“嗯，那就朋友”
顾晓轻轻地抿了抿嘴角，眸子的墨色愈发纯黑和沉静，对于他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况且自己也无法再狠下心来说些什么狠话了。
“谢谢你，哥哥，你好像...也让我重新体会到了，什么是‘开心’的情感”
堇语抬眼瞥了顾晓一眼，眼眶下方的脸颊忽然出现两片暗红色，薄薄的嘴唇用力抿住，露出了窘迫的笑，一侧脸颊上隐隐现出一只浅浅的酒窝。
“情感？”
“嗯，现在的我，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吧，在丢失记忆的同时，我好像也...丢失了情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因为哥哥你的一句话而拼命落泪，又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感到开心”
“.....”
听起来好像是有点矛盾和荒唐。
“可现在我知道了，或许，哥哥你的确是堇语真正重要的人吧..”
但似乎，堇语的病情已经变得十分的严重了吧，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她的个人思绪和情感了
说到这里。
虽然自己刚刚从她的脸庞之上看到了笑容，看到了眼泪，但她眼眸之中，却还是犹如黑洞一般，又再次变得深邃了起来，刚刚那纯净的光亮又瞬间荡然无存。
这的确对于他来说，以及对于眼前的堇语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所以，我可能需要哥哥你来帮助我，来帮我恢复情感吧，虽然这是一件很过分的请求，但是，似乎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哥哥你能够做到吧，否则...”
“我....可能会死掉吧...”
说道最后，似乎是万念俱灰一般，堇语咬着嘴唇，如同是无奈一般，苦涩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堇语”
顾晓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随后便缓缓地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帮上忙的话，我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帮助你”
不知为何，脑海之中忽然掠过了曾经父亲离世前的画面，或许，自己也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的离去吧，况且还是自己曾经亏欠过的堇语。
“谢谢..哥哥”
“不过，你..怎么突然回国了..除了来见我以外，应该不止这个原因吧”
顾晓问出了从刚刚一直存在自己心中的疑惑，虽然自己知道圣诞节对她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但从以前的经验来看，她应该不单单会为了陪自己过圣诞节回来的才对。
“嗯..如果按照日记里所说的话，哥哥，这次回国除了见你以外，阿姨还要带堇语去国内的医院进行治疗还有见重要的人...而且，看情况的话，可能堇语会转学回国内的学校吧..”
似乎是在脑海里思索着记忆当中的日记内容，堇语则是不带任何感情机械地开口说道。
“回国吗..”
顾晓微微一怔，这些话还是自己第一次听堇语提起，一种可能是她之前是想给自己惊喜才没有提及，还有一种可能是自己太久冷漠于她，导致她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吧。
或许日记本成为了她阐述情感的另一种方式了。
“嗯，不过，或许这样也能增加跟哥哥你接触的机会吧？”
堇语再次咧着嘴巴笑了一下，但给人的感觉....似乎笑的有点勉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丢失了部分情感的关系。
“或许，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不过自己也的确知道一点，那就是堇语似乎因为语言的问题，一直在京都的学校没有什么朋友的样子，也很难适应京都的生活，而且，要说心理治疗的话，的确还是要通过母语的医生才能更加能够有效的进行吧。
但无论如何，可能是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对了哥哥，按照日记本里记载的话，今天的圣诞节，所以..”
忽然是想起了些什么，堇语顿了一下，随后便从斜挎在身上的链条包里抽出了一个精致包装的小盒子。
“这是堇语给你的圣诞礼物..”
她轻轻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将那个小盒子放在了收银台前，缓缓地推到了顾晓的身前。
此时顾晓方才注意到，她那两只纤细的双手，绑了几个可爱的创可贴。
“嗯？这个...堇语，我不能收”
顾晓神色一沉，低下了头看了眼在自己眼前摆放着的盒子，似乎在这之前别有用心地被包装一般，夹杂着金丝的彩带被可爱的绑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正在灯光之下发出了丝丝的光亮。
但是。
自己不想再无故接受堇语的好意了，这只会给自己一些心里负担的同时，让他感到的更多的是一种亏欠，所以才选择了拒绝。
“为什么？哥哥”
“没有为什么，堇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正如刚刚所说，我们是朋友，对吧哥哥？”
堇语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后再次露出了微笑。
“嗯”
“那么，既然是朋友的话，我给哥哥礼物的话，应该是没有任何不对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不能收”
“放心吧哥哥，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况且，哥哥也说过，会帮我，所以这个礼物哥哥要收下才行”
“因为..我想再体会到，‘开心’的情感，到底是如何的...”
她那视线牢牢地锁住了自己，彷佛是要将顾晓定在原地一般的笃定。
“行吧..谢谢你，堇语”
似乎最后的一句话让顾晓有了一丝的动摇，也让他并未没有继续拒绝。而是将手放在了那个盒子之上，微微点了下头。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哥哥”
明明是她送给自己礼物，反倒还要向自己道谢。
听起来反倒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样子。
“....”
“我希望，哥哥现在能打开看看”
“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在日记本上，也是这么记载的，堇语希望哥哥当面打开堇语的礼物”
“.....”
自己也拗不过她，既然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对于已经收下礼物的自己而言其实也并没有什么。
于是自己便轻轻地解开了金丝彩带，缓缓地将盒子的盖子打开。
“这是..？”
打开一看，便发现那是一个手工织好的一双精美黑色手套。
看到这里，自己的目光不禁又下意识地对准了堇语早已背在身后的双手。
创可贴...
织好的手套....
“圣诞快乐，哥哥”
抬头朝着堇语望去，那白皙的脸庞之上，微微地挂着几丝泪痕，那些许深邃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浓重的墨色，轻启的嘴巴则是微微咧出好看的弧度。
即便看起来是有点勉强，但堇语也似乎是在很用心的表现出‘开心’这么一种感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