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声音放大在李书阳的耳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着林风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私当然有错了。”
李书阳走过去拍了拍林风的后背，忽然柔和的笑了笑，“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就可以自私的让她在你身边……可你没有说出来啊，你说你喜欢她，但她没有亲口听见，她会担忧，害怕。她现在不就只是你的妹妹吗？作为哥哥，你当然要为妹妹着想了。”
林风抬头，“那你的意思……”
李书阳的脸颊渐渐泛起酒后不正常的红色，偶尔眼皮一耷拉，一副即将醉倒的样子。
林风知道李书阳酒量一般，平时在宿舍喝酒总是适可而止，就连暑假那次聚餐，他也只是喝了几杯就醉倒在餐桌上了。
恐怕李书阳明天得睡一整天吧……唉，还好没有课。
还有这些酒瓶子需要处理，自己的状态也不太好，如果雨檀在，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喝这么多的……越想越头疼，脑袋晕晕的，林风知道自己也是喝多了。
今天大概李书阳也不会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了，只是……他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呢？
林风缓缓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想扶起李书阳，李书阳却侧过身来，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手。
“我的意思啊……”
李书阳走到林风身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林风摇摇晃晃两下，顺势坐在椅子上，这得以让李书阳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你就告诉她呀，就告诉她，你不想再做只做她的哥哥了，你对她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不只是哥哥对妹妹的保护和家人之间的感情……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去守护她，把她当做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和她恋爱，林风，你还要再等什么呀，还要像今天一样和她吵架，让她难过吗？你要等到她毕业了，让她不明不白的陪你来琴岛大学？还是等到她去了大城市看到更广阔的景色了，逐渐减少对你的依恋了，或者等到你毕业了，到了不得不谈婚论嫁的年龄了，等到你的父母让你去和不认识的人相亲，那时候你才会想起你妹妹的好吗？”
李书阳满脸通红，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林风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了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去表白吧！”
李书阳大喘着气，语气却是一反往常的冷静和认真，“等结束支教，你回家见到你妹妹，就和她表白吧……！把你心里想说的全都告诉她，说你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
林风呆滞了几瞬，他似乎在用迷醉的意识来尽可能理解李书阳的话。
等到林风完全反应过来，他长呼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一笑，“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李书阳突然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然后摇晃起来，“就是因为你这么想，你才会一直害怕，担心，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真的可以吗？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李书阳说的是醉话，听听就算了不要当真，可这些话又好似有魔力似的盘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那我们爸妈，那雪儿……怎么办？”
林风轻喃着。
“你笨啊！你就……”
李书阳之后说的什么他几乎听不清了，酒劲上来之后，林风只觉得头昏脑胀，勉强扶着什么东西站了起来，又跌跌撞撞到了自己床上，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意识渐渐消失之前，林风的脑海里还是回荡着李书阳半醉半醒的话语。
去表白吧！
去说你喜欢她！
怎么不可以啊！
真的，可以吗……雨檀……
我们真的可以吗……
……
夜里，林风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整个梦境如同一部永远都在放映着的电影，电影被切割成一幕幕不同的场景，每一幕都是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从五岁的小雨檀来家里开始，他们从陌生变得逐渐熟悉，再到后来他们先后考入了琴岛中学，再到他们某天的第一次暧昧，一点点变得亲密，难舍难分。
最后一幕是他和雨檀站在老林和老于面前。
这是他从未发生过的事。雨檀细腻柔软的小手就被他握在手心里，少女也紧紧的攥着他。
林风看向妹妹，雨檀明亮的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柔，他望着望着，甚至能感受到妹妹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老林点上了一根烟，一边缓缓的吸着，一边微微摇着头，隔一段时间才会抬头看他们一眼。
老于坐在老林身边，嘴上带着的是淡淡的微笑。老于总是这样，让人根本猜不透她的想法，这也是孩子们有些害怕她的原因。
雪儿……雪儿呢？
林风微怔片刻，一低头，就看见有个小姑娘正扯着他的衣角。
“哥哥……那雪儿呢……？”
梓雪怯怯的望着他，那对清澈透亮的双眸此刻像是坠入了池水中似的，凝聚着朦胧的水雾。
“雪儿呢？哥哥，哥哥不要雪儿了吗……？”
小姑娘又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然后重复了一遍。
她的嗓音失去了以往的软糯，委委屈屈的声音里面带着难掩的哭腔，一滴滴莹亮的泪珠随着泣音吧嗒吧嗒的掉落在了地面上。
“怎么会呢，雪儿……”
林风一愣，连忙伸出手去。可是还没有触碰到梓雪的身子，眼前的事物就开始渐渐后退，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然后他突然被惊醒。
林风呆了几秒。四周静悄悄的，笼罩着深夜静谧昏黑的氛围。
李书阳在呼呼大睡，林风看了四仰八叉的他一眼，揉了揉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然后走下床，给他盖好了被子。
天冷了，夜晚的风吹到身上，不但睡觉不舒服，还容易感冒。
雨檀和梓雪都爱踢被子，这是他照顾妹妹养成的小习惯。
林风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今天算是便宜了李书阳了。
好清醒，一点也睡不着了……虽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不过也差不多五六点了吧？
虽然今天不用上课，不过可以整理一下课件，顺便再吃个久违的早饭醒醒酒……等到中午再把李书阳叫醒。
他这么想着，随手抓起手机，时间居然定格在凌晨两点。
手机在骤然缩小的瞳孔中缓缓滑落到床上。
原来，喝酒，倾诉，做梦……这些都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吗？
林风不由得又想到喝酒的时候李书阳要他表白的话。
这一刻，一种难言的失落感和慌张感笼罩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