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了啊……”
望着大巴车缓缓驶入这所初中，林风轻轻呢喃着。
学校很够意思，虽然离火车站距离不远，还是特意从外面租了辆大巴车。
晨光照耀在车身上，大巴车散发出炫目的光泽，然后速度逐渐慢下来，最终停在了离他们不远处，带起些许土尘。
大巴车门打开，宁老师跟王老师打过招呼之后，就领着头往车上走去。
他们先把行李装了上去，紧接着是大三的学生上了车，李书阳也跟上去了。
林风回头，王老师对着他们友好的笑。
今天就她自己来送他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学生们要上课，下一批的老师也马上就会无缝衔接，沂山这边很快就没有人会再记得他们。他们这一个月的经历只会变成期末的加分，和未来某天和朋友们聊天时偶然提起的谈资。
“老师再见，这段时间麻烦了。”
林风回以微笑的招手，之后一只脚迈进了车上。
微怔着回过头去，他略有留恋的再看了一眼校舍。
这次真的要走了呀，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来沂山市了。
想到这里，林风就有些许的感慨。一个多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刚来这里有多少个日夜他都是复杂难熬的。
他要备课，要打起精神来去当老师，要适应这边的风土人情和吃住条件，还要克服对琴岛和雨檀梓雪的想念……其实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备课和讲课熟练起来了和上课差不多，和学生们的相处也很有乐趣，平常还有李书阳夏小曦叶慕柠他们和他打打闹闹……时间就这样变短了，可是对妹妹们的想念终究还是磨灭不了的。
“上车啦。”
而他的耳边，也传来夏小曦柔柔的低语。
“很快就能回琴岛了，今天周六，应该是没课，小风要回家看看小雨小雪吗？”
少女望着他浅浅的笑。林风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雨檀和梓雪都快要考试了，学校里周末也安排了课，应该是没时间回家。”
不过他也知道这话也就是骗骗自己。回学校的事情他和雨檀说了之后，妮子和疯了似的非要去学校找他。
这哪行，林风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大巴车只会把他们送到火车站，他再坐火车回去，雨檀又要逃课去车站接他。
答应下妹妹回去之后一定和她贴贴，雨檀这才勉勉强强同意在家等他。
在家等他……不也是逃课嘛。林风轻叹，他这个做哥哥的在雨檀面前没有一点威严可言，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开始，就逐渐的被这妮子给牢牢的套在她手里了。
倒是他也越来越沉浸在这种感觉里了……林风摇摇头，和夏小曦上了车。
大巴车开始启动。伴随着车身的颤动和沉闷的发动声音，速度开始提快，然后渐渐驶出了学校。
从学校通往镇上的道路有些颠簸，林风无聊的看着窗外。
夏小曦悄悄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边。
“小风，吃这个了吗。”
她拿着晕车药在林风面前晃了晃。
“吃过了。”
林风微笑。夏小曦从今天一早就开始提醒他，整理行李的时候也提醒他，生怕他忘记了，好像晕车的不是林风，是她夏小曦。
“那就好。”
夏小曦安心的笑了笑，然后身子放松下来，软软的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昨晚的聚餐结束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以至于现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
林风抬眸，视线扫向四周，李书阳和陈磊两个人叉在一起，呼呼大睡，韩婉儿也在闭目养神，叶慕柠看样子不困，正在抱着一本书。
不过这个不老实的学妹表面上在学习，实际用课本挡着脸，正悄悄往他们俩这里看。一旦和林风或者夏小曦的目光对上了，她就迅速回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让他想起来妹妹那个爱吃瓜的闺蜜郑夕予，以往每天去接雨檀回家总能互相聊几句。一段时间没见，离要高考的时间又近了些，不知道她们学习情况怎么样了。
“小风，聊聊天吧。”
少女温声软语，眼巴巴的望着他。
两个人挨的极近，林风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反射着细碎的光，却意外的没有血丝，明亮到根本不像熬过夜的样子。
“不困吗。”林风问她。
“还好吧……小风困的话，可以倚着小曦睡一会哦，到了车站我叫你。”
这样说完，夏小曦开心的拍了拍自己的平平的胸口，示意林风可以靠上去。
唔……这可不行，万一被看见就不好了。
不过林风没有说出来，而是和她视线交汇，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的发丝，“那就聊会天吧。”
“嘿嘿。”
得到肯定的答复，夏小曦开心的笑了笑，换了个姿势，身子整个趴在了他的肩上。
“嗯嗯，小风，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哦，你要诚实回答我。”
女孩靠近他的耳边，绵软温热的吐息带着一丝气流的涌动，带起一阵让他躁动难耐的奇妙感觉，让林风一下子绷紧了身体。
这可是在车上啊……虽然大家都在休息，除了叶慕柠，不会有人注视他们，车内也拉好了帘子……
不对，他在想什么，小曦不会在公共场合做这些事的。林风压抑住奇怪的想法，想起来夏小曦是有一个“严肃的问题”要问他，于是点了点头，“小曦问吧。”
“嗯嗯，小风我问你呀……”
少女轻轻张唇，可接下来的几个轻柔的字句，让林风耳朵嗡嗡作响，他好久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
“小雪，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她和小雨一样，都是叔叔阿姨收养的，对不对？”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心脏被猛然扯了一下，然后无法自拔的狂跳起来，一股强烈的紧张感如浪潮般把心脏一整个的淹没了进去。
她怎么会知道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说漏嘴了吗？还是小曦自己察觉到的呢？
还是……她因为雨檀的事情，在试探自己？
林风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否认，“小曦问这个干什么。”
“小风心虚了，看来我猜对了。”
夏小曦盯着不远处的叶慕柠，想着小柠檬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于是放宽了心，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风，你对那个叫晓萍的女孩子，印象怎么样？”
林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女孩的名字，这几天，夏小曦提到过她好多次了。
“挺内向的一个小姑娘，学习也挺认真的。”
夏小曦点点头，然后轻转脑袋，望向窗外，“小风，你相信巧合吗。”
“什么意思？”
林风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是谁轻微的鼾声响起在这个狭小的区域内，让静止着的时间终于有了流动起来的迹象。
也淹没了他们本就不大的交谈声。
“我以前总是怀疑过你和小雨之间的关系……可是没有依据，直到小风亲口告诉我。那之后……对不起，虽然不应该这样想，我却从那时候开始怀疑起了小风和小雪的关系。”
“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有一天，小雨就这样成了你的妹妹。小风解释说小雨之前在老家，可是小雪呢，她真的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何况她们和小风，还有叔叔阿姨，一点也不像。”
“所以，”
夏小曦轻轻叹气，“我猜，小雪应该也是叔叔阿姨收养的，大概在一岁左右的时候吧，因为我记得那个时间段，叔叔阿姨都不怎么回家了，应该是为了多赚些钱吧。”
“小风和我说过，小雪有先天性的疾病。我留意了一下，这种病非常罕见。本来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要家访之前……我刚好在宁老师的办公室看到晓萍这个女孩子的信息。”
“晓萍和小雪真的很相似，长相啦，性格啦……我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有一次我偶然听说，晓萍是有一个大她一岁的姐姐的，可惜因为某种疾病早夭了。”
“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太多了，降临在我们身边也不是让人意外的事情。你说，会不会……？”
“所以，我让宁老师给小风的家访安排了晓萍，也是想让小风去验证一下。”
林风惊讶的看着她。
他现在根本不关心小曦是怎样分析和推断出他和雪儿不是亲兄妹的事情了。
他如果想知道雪儿的身世，问老林老于就知道了。他之前从未关心过，因为没有必要，现在她只是他们的“雪儿”而已，梓雪好好的成长着，过去的她已经消失了。
就在眼前，夏小曦给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假设。
雪儿……是晓萍的姐姐？
雪儿的家是沂山？几天前家访过的慈祥老人和内向的女孩是妹妹的亲人？
心脏根本没有丝毫要减轻跃动的迹象，反而因为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叠加，导致心跳如擂鼓似的激烈鸣动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
太荒谬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极力按捺下混乱的思绪。
不要考虑小曦是怎么推测出来的了，先分析一下到底有没有可能性吧……
在农村，因为条件不好，医疗水平也差，早夭一个孩子，或者养不起两个孩子，送走一个，对外说是孩子因病早夭了。这种情况并不是很罕见，可是就这样无端的把这两件事拼凑在一起，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当然，如果是这样也太巧了，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的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也不好。”
夏小曦接着说。
林风木然的轻点脑袋，许久之后，他才扯着嘴角，苦涩的说道，“我应该说，小曦好聪明吗？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不聪明一点，怎么能配得上小风呢。不过，小风的意思是，默认了我的话吗？”
夏小曦低下头，嘴角本该出现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不见，“想验证的话，回到琴岛，会有很多方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