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轻巧。”
于霞笑的很尖锐。很不恰当的说，林风有种置身于地狱入口的错觉，而她的笑就像是索命的通知。
林风艰难的重复，“我想和她在一起，无论会有多困难。”
“你的底气，是血缘关系吗？小风，你知道你们无论再做出什么事，大不了只是个道德与否的问题，不会涉及到法律和伦理。为什么不拿这个来要挟我们？”
于霞随意的笑了笑，“可我好像告诉过你无数次，要照顾好她们，要负起哥哥的责任，要拿她们当亲生妹妹。你失言了，小风，所以我们很失望。”
“嗯。”
林风愧疚应声。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于霞的话语显得格外刺耳，“假如……你和雨檀，是亲生兄妹呢？”
林风不知所措的抬头。
要怎么说……？要怎么说啊！！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可能会决定他和雨檀接下来的走向了，可是老于在等待着什么回答？
是知错认罪吗，“我会做一个好哥哥，负起责任，守护好她，对她只有亲情”？不对不对，那不是他心中所想的啊！
他突然感觉指尖被捏了一下。
思绪混乱的回过头去，雨檀望着他，缓缓的说了一句话，“哥哥，你刚刚有个地方说的不对。”
“是我先喜欢上的你，是我把你带到错误道路上的，我才是那个主谋。”
她嘴唇勾起，“所以，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你只需要依你所想来做就好。”
脑袋如轰雷般炸开。
雨檀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想必爸妈也能听见吧……
眼睛中酸涩感迅速蔓延，他真怕一闭眼，泪水就会流出来。
这几句能直达他内心的言语比多少情话都管用，他一时间自责于先前对妹妹的不信任，同时心里渐渐滋生出一点点勇气。
“嗯，我还是会喜欢她，哪怕她是我的亲妹妹。”
心口有层阴霾随之散去，林风觉得清醒了好多，他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于霞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法官一个接一个，现在轮到林成海了。
他面向刚刚说完的雨檀，“小雨，你怎么想的？”
“话说在前面，我和你妈妈是一定不会支持你们的。你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现在分不清一些事情，比如亲情和爱情。我希望你一定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并不是在恐吓你们，而是客观事实，你们一个才二十一岁，一个才十八岁。”
林成海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晰，声音足够洪亮。雨檀只听见一颗手雷丢出去的声音，一阵嗡鸣过后，她因为紧张和害怕，也没听清楚多少。
他好像在说，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是小孩子……
雨檀第一次这样与老林对峙，她知道老林没在开玩笑，可她也深知，自己绝不像他说的那样。关于喜欢哥哥这点，她从不后悔。
十八岁，是的，我还是个孩子，这没错，可你们知道这十八年，我喜欢了他多少年了吗……
可林成海的下一句话，如骤然掀起的浪涛一样，无情拍打在了她的脑海里，雨檀觉得都要失去意识了。
“小雨，我和你们妈妈，一直都把你和小雪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的。”
亲生女儿……她怎么不知道呢？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苦恼，她才会愧疚，才会背负上莫大的背德感，在她眼里，雪儿就是她的亲妹妹，林风就是她的亲生哥哥呀！
“我想好了，我喜欢他，我不会和他分开的。”
她又柔柔的笑了，微笑着，冷静的继续诉说，温水一样融化着近乎停止流动的紧张氛围，“我明白我做的一切，我没有开玩笑，我会接受所有后果的。爸，不要为难哥哥。”
啪嗒，啪嗒。
如珍珠洒落一般，雨檀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的重重砸在桌面上，晶莹的圆形水滴仿佛在替她诉说她这些年心中积压的委屈，迷茫，不甘，痛苦，惶恐……
有些话是注定不能和父母当面说的，这个年纪不乏有些孩子和家长因为几件小事就大吵大闹，甚至把这个家庭弄得分崩离析。
老林老于很爱很爱他们，她不想让他们失望，她只能敛起那些背德的想法，去做一个乖乖的女儿，于是她一直隐忍到现在。
这是所谓的叛逆期吗？终于到了她要挣脱的时候了，雨檀才发现，她鼓起的勇气原来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不值一提。直到把想说的话说完，她仍然觉得喘不过气。
可是她不后悔，雨檀无法设想和哥哥的分别，和他身处两地，乃至变得陌生，未来各自成家……那简直是比杀了她还痛苦。
还真是翅膀硬了呢，林雨檀。
雨檀想，如果今天摊牌失败了，她宁愿和哥哥私奔。可是去哪呢？浪迹天涯吗？哥哥不会，她也舍不得这个家。
林成海听完，只是点了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于霞瞪他一眼，把话语权接了过来，“那我再说一个现实问题。”
雨檀止住眼泪，抬头看她。
“我了解你们的决心了。但你们是兄妹，是登记在户口上的关系，即使雨檀和雪儿都是我们收养来的，没有我和老林去民政局办理手续，你们也不能结婚。”
林风随之抬头。
这真的是个很关键的问题……老于的每句话都在拿捏着他们，她的任何一个字都会改变他们的未来。
这种被控制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可是林风无能为力。
他和雨檀，与亲兄妹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其实是可以结婚，可以领证的。他不想雨檀无名无分的陪他一辈子，他可能给不了她一个婚礼，但至少想让他们的关系得到具有法律效力的承认。
果然，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松口的……林风闭上眼。算了，其实事已至此，他也够满足了。
“我有一个条件。其他的，以后都可以再商量，我和老林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霞又在笑。
林风和雨檀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们两个小幅度的对视一样，还是雨檀开口，“妈，你说吧。”
“小雨所有的高考志愿都不能留在琴岛。”
“不可能……”
“别着急！听老于说完！”
林风一下子按住了妹妹的手，大喊一声，阻拦住了她将要起身的冲动。
雨檀剧烈颤抖了好久，才逐渐平息下来。
她咬着唇，刚哭过的眼睛里居然布上了血丝，“我不答应，对不起，妈。”
自始至终，于霞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眼睛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当然，这个意思不是强迫把你们分开，而是对她来说，高考太过重要。我们不希望小雨的天赋因为浅薄的阻碍而浪费掉，这样对谁都不好。”
“如果你们只是因为这种情情爱爱的理由而放弃未来，那我觉得你们的感情大可以就这么结束了。喜欢她是把她捆在自己身边，荒废掉她的四年？这种喜欢过于狭隘了，小风，她能为了你放弃去好大学，你能带给她什么？”
她继续有条不紊的解释。林风怔然的听着，雨檀也沉寂了下来。
“雨檀本科毕业以后，我和老林不会再插手。你可以把这件事当成对你们的考验，是我们对你们的考验，也是你们两个感情的考验。”
“自己权衡一下我说的吧。我认为我们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错的是你们，最好不要再错下去了，不是吗？”
于霞云淡风轻的说完，然后倚在了沙发上。
林风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是的，这个被反复提及的问题，确实是没办法忽视的。
但是老于说的很对……他们做了非常非常大的让步了，如果仅仅是答应这个条件，就能换来爸妈承认他们两个的身份……
可四年之后的事谁说的准？京北，那么顶尖，那么魔幻的城市，京北大学聚集着全国所有的天才们，那里任何一个男生都比他林风强一万倍！是他这个破琴岛大学的混子一辈子也企及不了的高度！
万一，万一雨檀她遇见了各方面都比他林风要优越的男生……他会被丢掉吗？
极端的恐惧感像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心脏。林风脑子乱了，不，不行，不能再去想了，他不会离开雨檀，雨檀也不会离开他的。
林风沉声说道，“让我们想一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