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雪在一边吃惊的捂住了嘴。
眼珠转来转去，小姑娘觉得这不是她能掺和进去的事。她自觉后退几步，准备去找小曦姐姐和柠柠姐姐玩，发现她俩早跑没影了。
她一咬牙，留恋的看了看哥哥姐姐，也向后小跑走了。
雨檀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缝，直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从报告厅门口出去，她才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来。
“您好，邓老师，欢迎您来琴岛中学，但今天恐怕您要失望了。”
少女淡淡轻语，话中带着若即若无的疏离。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位老师的来历和目的了。她虽然不明白邓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来应该是哥哥的手笔，回头再收拾他吧。
邓君仪没有正面回答雨檀，而是笑着换了个问题，“这边不太方便，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一下吗？”
雨檀看了一眼林风，“我可以和我哥哥在一起吗。”
“当然。”
邓君仪微笑。
林风深深凝望着妹妹的侧脸，没有出声，跟着她们一起去了后台的一个换衣间。
……
换衣间里空无一人，三个人绕开各种表演道具和服装，寻了三个位置坐下。
“林雨檀同学，我只代表我个人，不上升到学校的层面。听说你对去京北有些抵触，为什么呢？”
邓君仪尽可能的柔和开口，由于年龄问题，她的声音也更显耐心，让人下意识觉得亲近。
至少林风是这么认为的。
“我自认不够格而已。谢谢您，邓老师，如果还要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也许没有意义了。”
“怎么会呢，我了解过你的成绩了……”
邓君仪的声音迫切起来，雨檀望着她，第一次很不礼貌的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邓老师，我有我的选择，我是深思熟虑过的。谢谢您的好意。”
“另外……”
她的尾音拉长，目光随着音调逐渐转向林风的方向。她想从哥哥的眼睛里找到些什么，可是并没有，所及之处是一片出奇的空白，她找不到任何答案。
这句话也到此为止，没有下文了。
几句对话就把这个狭小的房间和外面的大厅割裂开。现在没有人说话，更诡异的安静起来，像风暴之前短暂的宁静。
“年轻人啊……”
邓君仪看看他们，无奈的摇摇头。
“你喜欢声乐？器乐？民乐或者作曲？京北的音乐学院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培养方案，如果你对其中任何一项有兴趣……”
邓老师还在争取，但雨檀的嗓音已经流露出些许不耐烦了，“我并不懂这些，我只是单纯觉得唱歌会让我快乐，邓老师。”
“呵呵，我多言了。”
如果她们就此分道而行，那雨檀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和邓老师有任何交集。
可惜邓君仪在片刻的沉默后，又状若随意的问了一句，“林雨檀同学，你喜欢音乐吗？”
这个问题并不牵扯其他成分，仿佛朋友间的闲聊。
雨檀小嘴轻轻动了动，她陷入了思考。
这是个很难的问题吗？
她在问自己。
应该还是……喜欢的吧。
她听到喜欢的歌曲时会开心，小嘴哼出旋律时会窃喜，然而最让她感受到幸福的，是唱给喜欢的人——一曲结束后，他发自内心的赞叹和脸上满足的神情尽数落在她心底，那一刻会比任何的幻梦都要绮丽和美妙。
稍作迟疑，她还是点点头，“是喜欢的。”
奇怪，这四个字落脚以后，心中为什么会有些释然呢……
“很抱歉，邓老师，我不会选择京北的，我可能有心仪的大学了……”
“是琴岛大学吗？”
雨檀并不意外邓老师会知道，既然这位老师和哥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她早就通过哥哥知道了很多细节，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里和京北差距实在过远，不客气的说，这四年你取得的进步是微乎其微的。你是有什么隐情嘛，完全可以和我们商量一下的。”
“没有的。”
雨檀摇了摇头，正欲再说些婉拒的话，这位老师话锋一转，又笑眯眯的说了些让她无比吃惊的话。
“但是如果我说，你只需要在京北大学学习两年，大三大四这两年，你可以回琴岛大学呢？甚至如果你学分修满了，这个时间还可以更早一点。大一大二这两年，你会受到学院尽可能优质的培养，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业进度。”
雨檀一下子抬头，眼睛睁大的望着她，耳畔回响的声音仿佛是天方夜谭般难以置信。
“不仅如此，音乐这种艺术类的专业课程安排比较自由，如果你想要读研读博，完全可以在琴岛安排课程，等到组会和论文设计的时候再来京北就可以了。到时候你拿到的同样是京北大学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这是……不可能的，吧……两年、我，这……”
她艰难启唇，小嘴磕磕绊绊的说着，眼神反复游离在哥哥和邓君仪身上飘忽不定。
林风别开她的目光，默默走到一边喝了杯水。然后用一次性纸杯分别给妹妹和邓君仪接了一杯，各自放在她们眼前。
妹妹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她终究还是个高三的学生，目光不会太长远，他永远不会怀疑哪怕一丝一毫雨檀对他的爱意，但经历过和爸妈摊牌过后，她对于未来的方向始终是模糊和难以抉择的。
这个两全其美的结果，她是不可能拒绝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和消化。
“当然是因为你优秀了。”
听到了雨檀有松口的迹象，邓君仪那苍老面容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她难得的开了个小玩笑，其实也并没说错。一个半年后极大可能成为状元的学生，而且她本身还在音乐上极有天赋，确实有值得她争取的资本。
“琴岛第一的状元，当然值得，而且你又在音乐上有天赋，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错失这个机会。”
“何况……我许多许多年前，似乎还在琴岛中学读过一年呢。当年我因为家人工作变动的原因来到琴岛，琴岛中学收留我做插班生，所以我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的。只可惜，很快我就离开了。”
林风和雨檀的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悠远的低念。
林风眼皮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她们。
邓老师本科毕业于京北艺术学院，硕士考入了京北大学，毕业后就留校从事教学岗位，这么多年一直在京北大学，从教员做到了教授。这些都在官网上公开。
只是高中的插班，这些久远到根本无从调查的信息……他都不知道到底是哄骗雨檀的谎言，还是真的确有此事。
呼……他在心里低低的叹了口气。怪不得事情要比他想象的顺利好多，怪不得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要卖给他一个天大的面子……
走后门，可真好呢……林风越发体会到在一个人情社会里资源的重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