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际出现了一点橙黄色时，雨檀把哥哥妹妹送出了校门。
“我们回去了，今天的表演很成功。”
“谢谢哥哥！”
少女幸福的笑。
“走啦。”
林风摸了摸她的脑袋。
“姐姐拜拜～”
梓雪也乐呵呵起来。直到姐姐晚自习放学之前，哥哥都属于她了。
是在沙发上亲亲还是在床上亲亲呢？小姑娘的算盘打的叮当响。
“那个……哥哥。”
雨檀怯声喊住了他，语气带着细微忐忑，“关于邓老师那件事，我会再好好思考的。”
林风一怔，柔和一笑，“不着急。晚上我带芋泥波波奶茶来接你。”
“好呀好呀～”
雨檀很开心。
梓雪在边上掐着腰，忿忿的看着姐姐。
少女凝视着他们渐渐走远。
她回过头，刚准备回学校，身后却出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夏小曦。
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小雨妹妹，好久不见。”
黄昏的阳光奇异的把她的脸颊切割成了两半，一边处在光亮，一边隐于昏暗。
雨檀转身，眼眸一点点黯淡下来。
“是你呀。”
“嗯，是我。今天唱的歌非常棒哦。”
夏小曦向她挥了挥手，友好的笑了笑，全然没有在意雨檀霎那间冷下来的脸，“要急着回去上晚自习吗？我记得高三应该是七点上晚自习吧。时间还很长，我也很久没回琴岛中学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聊一会？”
雨檀注视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颊。
她的语气和从前一样温软，然而发型，衣着，妆容都天翻地覆了。
夏小曦本来就很漂亮，只是个子不高，身材也小小的，其实只需稍加修饰，应该就能把一群男生迷的神魂颠倒。
那个女人，她上了大学一年，学会了打扮，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懂得不再自以为是了吗？她学会照顾哥哥的感受了吗？她知道了她喜欢的男生居然和他的妹妹有染，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对了……！她现在，知道我和哥哥的事情了……
雨檀心中陡然一窒。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被爱情打击到智商为零的小矮子了，她有自己和哥哥的把柄！她完全可以借此来要挟她林雨檀，去夺走她的林风哥哥！
最后一丝对夏小曦的同情随着这可怕的猜想而灰飞烟灭，雨檀冷漠的注视着夏小曦那怎么看怎么让人不适的笑容，最终点了点头，“校门口有家奶茶店，我们可以去那边聊一会，但我七点之前要回去。”
“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夏小曦点头。
……
雨檀端来两杯饮品，把其中一杯放在夏小曦面前。
“请你的，冬天至少喝点热的吧。”
“这是什么？”
“柠檬水，四倍柠檬片，无糖。”
“那你的呢？”
“芋泥波波奶茶，加了脆啵啵和椰果。”
夏小曦一愣，忽的“噗嗤”一笑，觉得她别扭的有些可爱，“你很讨厌我吗？”
她拿起柠檬水，在慢慢搅动的过程中，夏小曦听见了雨檀幽幽的说，“不然呢。”
夏小曦喝了一口，艰涩的咽了下去。
透过透明的杯壁，她看见了雨檀模糊的面容，她在笑吗？
呵，不愧是四倍柠檬片，实在是好酸，小雨真是坏心眼。夏小曦放下杯子。
“你想和我说什么，夏小曦。”
雨檀看着她。
她真的变了。半年前和她当面交锋的时候，夏小曦就像老鼠怕猫似的怕她，自己的一个眼神，一句讽刺的话就能把这个可怜的小曦姐姐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她倒是确确实实有点“小曦姐姐”的样子了。离开琴岛的那一年，她到底不是什么都没学到，或者，兄妹恋这种事的确狠狠打击到了她，催使她成长了吧。
雨檀在想，自己要恭喜她蜕变了呢，还是继续嘲弄她的无能和虚伪？
她轻轻吸了一口奶茶，等待着夏小曦的出声。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你好像不惊讶。”
雨檀抬头。
“还好吧……小风当初告诉我，我也是很长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说，和之前的某些细节对上，就不让人太意外了。”
夏小曦叹气，“说实在的，我很不甘心，毕竟我喜欢他那么多年嘛。但如果是你……”
雨檀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拿起奶茶，挡在她和夏小曦之间，看着杯子上面的字，“如果是我，你会觉得恶心吗？”
她实在想听一个旁观者对于他们兄妹的评价……老林，老于，雪儿，他们到底是家人，他们的感情带有太多的主观色彩，意识里其实还是倾向于他们的吧。就连郑夕予，她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当然也会支持自己。
唯独夏小曦，自己最大的情敌，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喝着柠檬水的少女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迟疑一会，随后面含笑容的摇了摇头。
“恶心……？没有的。两情相悦，人之常情而已，况且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我没有进入小风的心是我的问题。你们虽然错了，但你们的爱没错，不用去考虑那么多别人的眼光。”
“你难道要支持我们？”
雨檀瞠目结舌。夏小曦居然一直在说好话！这怎么可能！
我欺负了你这么久，你……你不应该用这个把柄来辱骂我，来发泄你的恨意吗？
“支持？怎么可能嘛。”
夏小曦抿抿嘴唇，口中发出似自嘲似自责的低喃，“我只会羡慕你，嫉妒你，恨不得想不计一切的把你取而代之……你如果是任何一个女生我都会这样做！我可以用尽所有手段所有方法！”
她突然扬高了声调。
好在这个点奶茶店里没怎么有人。
雨檀惊住了，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你……”
“可你是小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无所谓，可我心里就像被戳碎了一样难受……为什么会是你呢？”
夏小曦近乎失控的声音里充满了断断续续的颤抖。
雨檀皱了皱眉，脚跟不觉后退了两下。这个女人太偏执了，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只有林风一个人，当初没把哥哥让给她真是太好了。
她也许忘记了，当她涉及到和哥哥有关的原则性的问题时，自己似乎也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卷入病态的漩涡。
雨檀目光沉下来，瞳孔聚焦在奶茶杯上，手渐渐握紧，“你说，你想要什么。”
“嗯，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
夏小曦眼眶红了。
“可是，”
可恶，又要变成爱哭鬼了。
“能不能……”
这次要在小雨妹妹面前丢人了，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啊。
“让我留在他身边……”
“什么都不做，我也什么都不要，只是一直都当他的朋友就好……”
“拆迁方案出了，我想继续和他在一起，毕业后我会离开琴岛读研，许多年后我才会再回来。我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的。”
夏小曦咬着嘴唇，一股暖流在她眼里打转。她还是忍了下来，但视线已经一片模糊。
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越来越远，夏小曦眼睁睁的看着她至今为止所有的努力，和她好多好多年的青春飘散在天空中，她惶恐的伸手去抓，最后留在手心里的只有破碎成粉末的记忆残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