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在发呆嘛？”
梓雪很轻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表情欲言又止。可当看到他的眼睛时，小姑娘指尖缩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唇边凝起了一丝笑意，“约会不可以分心哦。不过如果可以和雪儿说一下哥哥在想什么，雪儿就原谅你啦。”
说了这小家伙能信嘛？
林风轻笑，还是没有隐瞒，“说起来，哥哥刚刚有一瞬间，好像看到雪儿长大之后的模样了。”
“雪儿……长大后的样子？”
小姑娘抿抿嘴唇，软软的呢喃着，有点疑惑。
长大这个概念实在是太难界定了。如果只是年龄的增加，那她的确是在长大的，可如果说是外表的日益成熟，或者身高和身材的逐渐攀高，那她心里又拿不准了。
她拿出了十几秒的时间，努力在脑海中构思，哥哥所看见的她长大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是雨檀姐姐那样，漂亮到难以形容，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自信，却偏偏在哥哥面前展示出一副小鸟依人的面孔？
是小曦姐姐那样，元气满满中带着些狡黠的跳脱？或者是有钱的柠柠姐姐，一直都是天然呆的样子？
不对，雪儿和她们都不一样，雪儿就是雪儿自己。
时间被妹妹的童音暂时定格住了，她傻傻的思考了好久，才很难过的低下头，“可是医生说，雪儿不会长大了，雪儿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模样，这是治不好的病。”
是病呢……哥哥那么期待着她长大，可惜，也许没机会了呢。
“小小的也很可爱。”
小姑娘一愣。
哥哥在说什么呀！怎么感觉像是在耍流氓一样？
她急了，原地直跺脚，“什么嘛！雪儿说的是模样！”
“哥哥说的也是模样呀。”
林风哈哈大笑，把她抱了起来。
“好啦，回家吧。”
“嗯……”
她点点头。
要回家了吗……
二模是下个月初，然后就是中考。即使哥哥允许她出去玩，她也会因为愧疚而就此收敛，安心学习备考。
梓雪轻轻言语，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哥哥还没说，喜欢雪儿呢……”
“哥哥喜欢雪儿哦。”
林风看着她的眼睛。
“嗯，雪儿也喜欢哥哥。”
“开心了？”
“开心了！”
小姑娘笑声清脆，像一连串的风铃在晚风中摇曳。
林风起身，准备带她离开，妹妹却又浅浅的唤他，“哥哥，等一下……”
她突然停住了言语，眼眸中的光也在一瞬间之内变得潋滟透亮，林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有一对情侣在拍摄室外婚纱照，夕阳坠落之下的游乐设施刚好是很漂亮的背景。
“想看吗？”
林风问她，女孩果然在怀里点了点头，“嗯，想看，哥哥带雪儿去吧。”
他们走了过去，在一个相对较远，但足够看清的位置停了下来。
天幕一片赤红，翻滚着的火烧云下面是一幕幸福的场景。
这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女生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婚纱，被暮色点缀的白色纱裙温柔动人，男生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温文尔雅的同时却不失正式。
他们随着摄影师的指挥，做着各种动作，看的出来两个人已经疲惫了，但脸上仍然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在“咔嚓咔嚓”的拍照声音和摩天轮一圈又一圈的转动里，这些动作被定格了下来，成为了永恒。
“哇……”
小姑娘有点看痴了，直勾勾的盯着，视线挪不开丝毫。
林风没有出声打扰妹妹，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在一个刚好的角度让她无所顾忌的看着，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意犹未尽的挪了挪身子位置。
她在想什么呢？
林风默默思考着。
她也会想象着，会不会有朝一日披上婚纱的模样吧。
喜欢是真实的，情话也是真实的，但是未来是模糊的，承诺是虚幻的。
洁白的婚纱对妹妹们来说注定是一触即碎的泡影，如此珍贵的爱意最终换来的只能是一纸空白的许诺，和终生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
他能做到的就只有陪伴，用此后所有的日子来使这段畸形的爱恋尽可能的走向正轨，维持在一个兄妹三人都能接受的程度，然后小心翼翼的藏好这段关系，直到生命的尽头。
梓雪望着他们，静默了许久，才喃喃自语，瞳孔深处积聚起一缕渴求，“唔唔……他们好幸福。”
不等林风开口，她又着急起来，很快的纠正，小手挥舞，“雪儿也很幸福的！”
那对情侣是很幸福的呀，他们一定会开开心心的永远生活在一起的。
可是，婚纱不代表幸福，结婚也不一定是幸福，这太绝对了。
多少人是由于各种说不出口的因素被迫结合在一起的，又有多少人沉沦于世俗的情情爱爱之中，玷污了自己的身子，把肉体和灵魂一同置于肮脏的泥沼里，终日游离于无数张虚伪的面孔之中，一辈子得不到救赎。
对于她来说，爱与被爱的那个人，都是最亲密的哥哥，这样就最好了。
妹妹慌慌张张的，林风只是轻笑，没有和她争论的意思，“是呀，哥哥有你们在，很幸福的。”
“嗯嗯～”
梓雪拼命点头，过了一小会又软绵绵的打了个哈欠，困恹恹的趴在了他的身上。
小姑娘伸出双手，搂住了林风的脖子，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留给他一个可爱的后脑勺。
林风望着她日益见长的头发，不禁把手放了上去，手指滑过发丝，缓缓陷入了进去，轻轻梳理着，“发质倒是不错，和你姐姐一样。”
“当然啦，雪儿有好好洗头发的～”
妹妹骄傲的轻哼着。
指尖上沾染着洗发水的味道，似乎是淡淡的果香味，沁人心脾，再稍微低头就能埋进她的发丝中，浓郁的果香将他包围，循着呼吸进入了身体里，而最终残存下来的却还是她身体上标志性的甜香味，仿佛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
还真是，很喜欢她呢……
沐浴着温暖的晚风，林风抱着小女孩，往出口走着。
小姑娘到处乱蹭，企图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小动物讨宠，她好像很舒服。
于是林风继续抚摸着她的发丝，几次之后，他转而问道，“头发长了，哥哥记得老于让雨檀带雪儿做个头发，要去吗？”
“不要。”她倒是拒绝的干脆。
“暂时不要。嗯……过一段时间雪儿再考虑考虑吧。”梓雪又补充。
“为什么呀。”林风忍不住笑了。
“因为……”
她低下头，含住手指，思考了一会，再抬起头的时候，泛着白的唇角挂起来一抹温柔而逞强的笑容，“因为，雨檀姐姐的高马尾很好看，哥哥很喜欢吧……雪儿也想留长一点，像姐姐那样。”
弄了半天，她还是不够自信呀，想着怎么向雨檀靠拢来换取他更多的喜欢，其实在她心里，哥哥的喜欢并不是均分的吧……
他们走出了游乐园的大门，在马路边停下，用手机叫了一辆车。
林风觉得喉咙有点干，本想着去反驳她，告诉她哥哥对你们的喜欢都是对等的，结果梓雪突然严肃起来。
“等一下，哥哥！”
“怎么了？”
“你有根白头发哎……雪儿帮你拿下来。”
“哦……”
林风不是很奇怪，长个两三根白头发对大学生来说算不上什么稀有的事情。
只是，他看着妹妹对着他的刘海探出小手，谨慎而小心的模样，林风的眼眸颤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
啵。
咦，没有头发从头皮上取下的疼痛呀？
倒是很甜呢……
林风睁开眼，梓雪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笨拙的亲上了他的嘴唇。
“雪儿开玩笑啦～哥哥这么帅，怎么会有白头发呢？”
“这个亲亲给哥哥，谢谢哥哥今天陪雪儿任性，最喜欢你了。”
小姑娘眯着眼，眸子里的爱意被潜匿，满意的笑着。
她很好奇，究竟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可以依偎在哥哥身边，取笑着他的白发，然后帮他摘下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