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不玩算了。”
江砚只觉得他在装清高，不过毕竟关系好，林风没这个意思，他也不打算继续难为林风。
只是又忍不住多调侃了他两句，“你又没女朋友，玩玩怎么了，天天见你和小曦学妹一起吃饭上课的，怎么，光搞暧昧不谈恋爱？你可真是透彻。”
林风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了一下，心脏仿佛被这句话给扯下来一大块血肉。
片刻后，他又逐渐的松开手指，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管我干什么，你们先考虑考虑自己吧，我看你们也不急啊。”
酒液入喉，烧灼感在喉咙蔓延开，他却觉得不满意，又连续喝了好几口，直到胃里也反馈着火辣辣的感觉才作罢。
女朋友……是啊，他可是有一个女朋友的，而且是互相表白过，彼此证明过心意，甚至身与心都一同交融过了。
只是，无法言说而已。
既然要隐瞒，那就只能隐瞒一辈子了，或者直到终于无所遁形的那一天，恋情被揭露，他们再被审判也不迟。
“嘁，不管你了，来来来，丢骰子了……”
江砚和王鑫都丢出了一点，于是只得老老实实的懊恼着去了隔壁桌。
李书阳和林风看着不善交流的两个人谨慎走到一边，在斑斓的灯光下，看不清他们到底在交流什么，只能通过表情依稀分辨出他们应该是碰壁了。
林风怕他们俩惹出什么事来，本想去劝一下，可他刚站起来，走到过道上，一个男生就刚好和他生硬的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忙不迭的道歉，林风揉了揉发疼的肩膀，本欲作怒，可他借着光，一下子看清了男生的表情。
两道干涸的泪痕像深深的沟壑一样横纵在他的脸上，本来和自己一样的大学生的模样却过早的染上了几分悲色。
来酒吧借酒消愁的？
林风疑惑的想着，语气不自觉的放轻，“没事……小心点。”
男生再次道歉，然后跑远，林风注意到他是一直在通着话的，他一边向远处快走着，一边用着充满急迫与诚恳的语气向电话中哀求着，“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我们三年的感情啊……！我知道异地恋很困难，我会想办法的，能不能不要分手……”
“……”
林风喉咙一干，伸在半空中的手悄悄缩了回去。
阴霾沾染在了他的眼皮上，他步子缓慢的收了半寸，然后身子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的落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李书阳问他，他刚刚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林风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
“再来一杯？”
林风轻摇脑袋，没有回答他。
李书阳把他推过来的酒杯挡了下来，无奈的摇摇头，“感觉你闷闷不乐的，是因为小雨要高考了吧？”
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愣住，林风张了张嘴，觉得嘴里有点苦。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呢。
其实，也没什么向李书阳好诉苦的，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可既然话题到这里了，那就说开点吧。
“她马上就要走了，很不适应啊……”
透过深红色的酒液，林风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事无成的样子，与狼狈的他并肩而立的，是光彩夺目的妹妹。
临近高考了，他更清晰的认识到他和妹妹的巨大差距。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和一个未来的市高考状元居然在谈恋爱。这都还好，可他们是兄妹啊！他是哥哥，本应该在这段感情里付出更多才对……
过大的落差感总会恰到好处的提醒着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之间的差距拉的低一点，再低一点。
他把自卑藏于酒中，吞入肚里，被身体分解，无声的自我消化，“她这个无能的哥哥，倒是在这喝起酒来了呢……”
“不就是四年嘛。”李书阳轻声安慰他。
“可是，”
林风脸颊发红，双眼暗沉无神，却还要晃晃悠悠的伸出手去，抓住那桌面上的酒杯，“明明我和她……还不到一年，我就根本接受不了分开。四年，唉……”
确实，异地恋相当困难，许多在高中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在高考后立下了多么多么不可违背的誓言，可很快就被遥远的地理距离和心灵的脆弱所击溃，成了两个人都不愿再提起的过往。
他们会变成那样吗？打心底里说，李书阳本就对他们的感情持观望态度，只在小说里发生的情节出现在了自己朋友的身上，就算再怎么支持，心底也会有疑问的。
何况他们是四年，时间线跨度如此之长。
“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李书阳再次挡住他，声音低沉，“算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你别管了。”
林风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色。醉一晚又怎么了？大不了明天不去上课了，至于家里……晚点给雨檀发个消息吧。
有时候人一上头，确实是很难再思考别的事情了，就好像所有的意识都被本能支配了一样，别的都不管不顾了。
太盲目是件坏事，李书阳看着劝不了他，于是摇了摇头，“少喝点，晚上你不是还要回家吗。”
再这么下去不太好……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至于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大风大浪还没见过，未来的方向都还没看清晰，结果先败在了自己脚下，这可太不好了。
当初作出选择的时候，明明不是很坚定吗？怎么到头来要真正去面对了，去学着适应分别了，还这么犹豫不决呢，拿出你的决心来啊……李书阳默默想着。
坐视不管就不是朋友了。
他去了一个角落，在尘封的群聊和信息中反复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是他需要的联系方式。
添加好友，然后言简意赅的向她说明了一下情况，并发送了地址。
这一套流程下来之后，李书阳注意到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
让一个高中生这么晚独自来酒吧会不会不太安全？但看林风这样子，八成是打算酩酊大醉了。
让他独自回家不现实，歪歪扭扭的不掉进河里去就已经是万幸了，虽说他们三个可以想办法架着他回学校，毕竟只是权宜之计。
不解决掉林风心里的想法，他哪天又得喝个大醉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哎，酒这个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呐。
林风这边咂了咂嘴，迷糊着抓了最后一个瓶子底过来，摇动了一下，忍着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闭着眼，猛的送进嘴里。
好想睡觉啊……他眯起眼，迷茫的眼神扫视着四周。
王鑫和江砚好像终于把隔壁桌打动了，已经在和女生玩起了桌游，嬉笑声热火朝天，李书阳不见了，还想着喊他再喝几杯呢。
算了，自己喝吧。
时间也很晚了，他还在考虑今天晚上是回家睡还是回宿舍睡……回家的话，先不说能不能顺利到家，到家之后雨檀一定会骂他了，唉……突然对回家就不期待了，到时候编个理由吧，说是来酒吧喝酒，妹妹们一定会很生气的。
还有一口了，喝完就回去吧。
他抓了抓桌面，却不见酒杯的踪迹。
咦？怎么回事？
被李书阳还是谁拿走了吗？
他刚想喊李书阳的名字，却猛然发觉心头一颤，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刺来，明明还在夏天，身体却在莫名的打着寒战，是一种熟悉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风愕然的抬起头。
离他半米左右的距离，雨檀用力握着酒杯，冰冷的注视着他。
“哥哥。”
女孩牙齿哆嗦着，诉说出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