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
陆沉之地。
此地是昔日二十一路侯王疆土，陨落上百临羽的凶地。
“陆沉”之战，虽是于中土起始，参战的却不止中土一方，五域八荒皆战。
彼时，天命堪堪任统领，造化为将，临羽为帅。
陆沉一战中，临羽坠落多于牛毛，其下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天命死后的怨气，尚能影响微未地域，百来临羽陨落的遗恨，足以覆盖一方天地。
于是这二十一路候王的疆土，成了来人勿入的凶地。
凶地经年累月的煞气，即能造就凶兽，也能铸出邪兵。
五域八荒的神兵利器，收录一榜，天工录。
天工录前十的兵器，有七件遗落于这陆沉之地。
其主人都已陨落，打这七件兵器的人不在少数。
如今，天下异变，天书“命”字卷上的预言，也一一应验。
或为了利益，或为了搅动风云，众修士、武夫涌入陆沉之地
这一天仍是三月初三，此行名曰逐鹿。
......
......
极北同中土边界，渡船处。
天下划为五域八荒后，各边界以机关术筑起渡船，木鸢，用以横渡各域。
木鸢是用来横渡各域，选材稀有，造价不扉，船票就有些高昂了。
方闲和季红妆站于侯台，等着去中土的木鸢过来。
候台是寻常渡口的制式，不过候着得渡船是天上飞的，而不是水上飘的。
放眼远望，渡船处的侯台，如一根根圆润的木桩，立成一横一纵，排成了武夫练功的桩架。
这些桩架立于云雾中，等一只只模样如鸢鸟的渡船落下。
在以前，方闲都是靠着万踪符一处处周转，从而从一域赶向另一域。
现在兜里有银子，可以奢侈一回。
不花银子坐木鸢也成，就是容易被围殴。
打赢了，自然不要花银子，就是显得太欺负人了。
坐主人家的木鸢，不仅不给钱，还揍人家，多少有点良心不安。
方闲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侯台上的木鸢才从云间落下。
一声清脆的鸢鸣响起，木鸢舒张着木翼，收立木爪，落于两人身前。
木鸢三百丈些许，能纳百人，通体翠绿，每根羽翎都是由苍木雕成，正反两面刻着两种风阵，以御风而行，是墨家得意之作。
一阵齿轮咬合声后，木鸢腹部滑出一块木台，是阶梯的模样。
穿着青衣，戴着鸢鸟面具的侍者们，从木台上走下，将客人们迎上木鸢。
方闲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着木鸢，却是第一次登上木鸢，季红妆同样如此。
两人从未体验过，当然会觉得有些新奇。
一边登上木鸢，一边打量周围。
虽然除了木头疙瘩外，就是木头疙瘩，两人仍是兴致盈然。
只是这番样子，落在一些人眼中，就显得怪异了。
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在探察木鸢渡船上阵法薄弱处，好在升起后直接击落木鸢。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前两天就毁了一艘木鸢。
吓得一些人悄悄喊来了侍者，让其去处理这事。
嗯，这两人看着不好惹，所以悄悄喊侍者。
渡船升空后很少发生冲突，因为一冲突，就是船毁人亡。
上船的人，一般将自己命看得很金贵，所以一有不对劲，就喊侍者。
被喊来的侍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然后就跟负责招待方闲的侍者瞪上了。
两位侍者一阵无言，还以为那位狗日的宇文星混了上来。
前两天，那货为了躲剑冢弟子的追杀，跑到这艘木鸢上。
结果可想而知，剑冢弟子和其大打出手，木鸢坠了。
木鸢除了载人，还能远货，每天赚的银子，收账可不少。
赶修两天，今天刚刚修好，可不能出什么蔽芾。
三言两语，方闲两人被侍者各自领到自己阁房去了。
这艘木鸢今天去的地方是中土，中土的陆沉之地。
......
......
方闲在阁房里晃悠了会，便在床铺上盘膝坐下，凝神观想。
他在想该怎么帮季红妆织一件罗裙，道不同，法子便不一样。
方闲修的是心，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境界，观想。
观天，是临羽。
观地，是造化。
观山，是天命。
观海，是通幽。
他没有经络，窍穴也都被锁死。
没有经络和窍穴，方闲便凝不出灵台，没有道基。
既然都凝不出灵台，更进一步的洞府也不可能凝出。
观想得来的境界，终究只是伪境。
看着风光无限，能碾压同境，实则满是弊端。
方闲靠观想，先在心中凝成川海，借此替代洞府。
海中生山，取尔天命。
山下为地，山上为天，暂成意境。
一切都是观想，都是心意使然，也就是筑就一颗道心。
道心常在，那这些境界就是真的。
可若是道心崩坏，这些境界就是挥之即散的云烟。
所以他不如其他人境界踏实，也没有真正天命能替死的命魂。
也正是如此，方闲才能以吞金夺得天十年。
只有夺得时间，他才能冲破枷锁，名副其实修行起来。
修行如攀山，攀得最后，才得以成道果，羽化而登仙。
他的路崎岖难行，却能窥得山的一角。
季红妆的道，方闲问过，没有得到答复，或者说季红妆自己都不清楚。
大道三千，人人皆可行一道。
修心，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方闲想弄清楚季红妆走的路，所以他在观想季红妆，回溯其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
兵家的以杀证道？
引煞气入体，凝骨座成血海，为意境？
有点像，却不完全。
方闲眉关紧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以情入道。
修七情六欲，亦可成意境。
这样一来，季红妆时而冷淡，时而热抚，就解释的通了。
季红妆体内剩下的枷锁，跟他一样，只剩一道，心锁。
想破此锁，得下一剂猛药。
都是逢场作戏，最后看谁技高一筹。
方闲抚袖起身，掂量了下腰间的朽木，看向紧闭的门。
天底下哪里有白送的东西，你在算计我，我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你呢？
下一盘大棋，我若是不愿入局为一子，你又如何？
我入你局，你助我破心锁。
方闲笑着推开房门，一步跨了出去，满面春风得意。
只要不陷进去，他便赢了。
世上哪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逢场作戏倒是多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