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克莱门汀不太愿意承认这种事情,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她习惯的四体液论。
但是,事实上就是,那些经由‘精灵治疗术’施救的伤员,的确恢复的还不错,一些轻伤员甚至已经恢复了战斗力。
所以实际上除了十几个重伤员以外,整个军团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有法兰克福的官员前来接手加莱地区的一应事务,很快就会有人照顾她们的。
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情的。
——拜托,她可是受到医学院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认同一群树林里的尖耳朵,所提出的理论呢!
就算那个理论好像有些用,应该是对的,但是四体液论也是对的呀。
不然怎么会用了几千年呢。难道她们还能比老祖宗聪明?
简而言之就是,她有些开始信服了,但是不想认可,至少不想现在就认可。
她虽然扭扭捏捏,罗兰却是真的松了口气。
打仗,他做不了。能离开小女王三米都算奢侈。
但能够用这种方式,让士兵们不至于受到不应有的伤害,已经足以让他满足了。
罗兰决定等这次回了巴妮,就把他所知道的一些医学常识,护理手段都写下来。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如果能因此减少无谓的损伤,那就是最大的功绩了。
听说自己的士兵在恢复健康,小女王也很高兴,本来想赏赐克莱门汀医师一点东西,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赏赐,干脆摆了摆手,心想着等打完仗回巴妮,给大家一人发个勋章好了。
当然,她要发最大的那个。
希望有一天,她的画像上能够挂上无数的勋章,最好是可以挡住子弹那么多!
这让罗兰不得不多看了她一眼。
如果有一天她驾崩了,该不会被后人称之为法勋宗吧……
呃,不对,外国人没有谥号。
于是罗兰就只能越发无奈。
总之,向着布列塔尼,进发吧。
……
……
从加莱到布列塔尼不近,可如果坐船就很容易。
尽管法兰克福的海军力量不如不列颠尼亚,但在没有全面战争的情况下,不列颠尼亚人是绝不会主动袭击法军船只的。
尤其是,这艘船上还有法兰克福的王室成员。
——如果法王死于他们的袭击,那就意味着一件事情。
全面开战。
不死不休的全面战争。
直到某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不列颠尼亚人当然不会那么做,因为那不符合他们的欧陆平衡政策。
她们需要的是一个实力不如他们的欧陆,而不是一个要跟她们拼到最后一人的欧陆。
所以,她们坐船去布列塔尼又快又安全。
运输船拖慢了船队航行的速度,因此时速仅有大概十二节。
而从加莱到布列塔尼,时长约为三百节。
也即是说,一天多以后,她们就能抵达布列塔尼的土地。
今夜有星星。
罗兰没有跟小女王一起在船舱里,而是在甲板上看夜空。
小女王在休息,她不太喜欢这种活动,所以只是在等罗兰回去。
而罗兰也不用担心她一个人掉进海里,因为那位鸢尾骑士缪斯小姐就在他的身边。
“是个很平静的夜晚啊。”
罗兰在心里感慨着。
“殿下。”
一旁的缪斯小姐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了。
“殿下,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向陛下求求情?”
罗兰转身,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模样。
“我想上战场,而不是在凡尔赛宫里作为吉祥物。即便是这次,我也仅仅只是负责保卫陛下的安全而已,可是我,我更想出现在战场上。”
当然。
罗兰还记得她的事情。
这位卫队长的母亲就是在加莱战死的,然而小女王并不允许她上战场。
罗兰慢吞吞的讲着:“她不一定会答应。”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像是这样子看着,我不想一直看着。之前,拉法耶丝做了一次很好的冲锋,如果我去的话不会比她差。”
她在一旁看着罗兰的侧脸。
其实,凡尔赛宫里的护卫和女仆们,都很喜欢罗兰。
不是情欲上的喜欢,就是很单纯的喜欢。
因为他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因为他会用很柔和的语调去和凡尔赛宫里的所有人说话。
是的,男人的地位当然不高,但也要分什么男人。
王后,当然就是地位最高的那个男人,是走到哪里都要被人众星捧月的男人。
所以那种温柔才会让人受宠若惊。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从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没再继续看,而是主动后撤了一步。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很担心自己的状态。
幸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来解救她了,是希尔芙太太。
“缪斯,去那边待一会吧,我有一些事情想单独谈谈。”
“是。”
她松了口气,立刻离开了这片甲板。
罗兰他转过身,对希尔芙太太的出现并不感觉意外。
这艘船不大,只有包括海莲娜将军在内的最重要的人。所以能看到希尔芙太太,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她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一样趴在栏杆旁,离罗兰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至少是一个很亲密,但哪怕被小女王看到她也绝不会有什么异议的距离。
“除去死去的士兵以外,伤员有二百七十多个人。”
她慢条斯理的讲着:“按照过往的经验,其中有七十多个人必须截肢,而那二百个人里有一半以上会因为体液失衡而死。”
“但是现在,只有十几个士兵截肢,重伤员里也仅仅只有几个人过世。相当一部分轻伤员恢复了战斗力。死亡率下降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罗兰点点头。
那当然了。正确的医疗理论可是很重要的啊。
但他不明白,希尔芙太太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来说这种话。
“不得不承认,我看错了一件事情。”
她转向罗兰的侧脸。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们的女王陛下用二十五万法郎从罗西尼买了一个奴隶的时候,我真想找个由头,比如偷税漏税什么的,彻底的,毁掉罗西尼。二十五万法郎可以做许多事情,许多许多事情。但是最后却换来了一个奴隶,仅仅只是因为她喜欢那个奴隶,并且想要一个王后。”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狠厉。
但很快的,就平静下来。
“是的,你只是一支装饰的很精美的花瓶。至少我一开始是那么想的,买花瓶的钱我也有一份,所以插花的事情我当然也要去做。”
“……不过现在,我好像看错了什么事情。”
“她变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暴躁与易怒,这个月被她赶去北非的人几乎没有,她开始考虑一些过去没有考虑过的事情。或许她想收复土地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大婚的理由,但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提振多少人的精神。”
她握住罗兰的手背,但是这一次,不是为了情欲,只是单纯的想要握着。
“我不喜欢说那种话,不过这一次,我看错了。”
“你不是一支花瓶。”
“我还有些话想说,但这里不太方便,还是等我们回到巴妮以后再说吧,记得和她一起去喝我的红酒。”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吻了吻罗兰的手掌,松开手,走了。
罗兰转身,看着她的背影。
小女王法理上的姐姐,这个曾经作为法兰克福女王的候选人之一,而现在却是王国的财政大臣,然后为她负重前行的女人。
一个,睡过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