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已经找了米娅一早的乔林随便找了家店铺解决午饭,之后他将目标换为蒂海,这丫头有很大可能知道米娅的下落,但同时,乔林十分担心她会问自己劳克去做什么了,正因为这样,乔林宁愿胡乱找了一早也不想去问蒂海。
但现在乔林意识到蒂海迟早会发现这件事,与其那般还不如提前告诉她。
劳克的馅饼店已经关门,乔林只好去后院,后院的门倒是开着,只是不知从哪来了一条大黑狗卧在院子里,似乎是察觉到乔林的意图,黑狗突然睁开眼盯着他。
无可奈何,他便站在门槛外,一手扶着掉漆的砖墙,朝着墙上的葫芦藤喊:“蒂海,在家吗?”
一声没有回应他便喊第二声,一连喊了几句仍是这般,反倒是那条大狗站了起来,它竟没有栓绳,宽厚的狗爪走起步来听不见一点声音。
乔林别过头,想让这狗以为自己没看它继续趴着去,可再回过头来,它离自己只剩几步距离,正犹豫着要不要跑,院子里传来蒂海一声轻唤。
大黑狗立马回过头叫了两声,接着冲到乔林身旁绕了两圈,回去时一只狗爪踩在了他脚上。
乔林一脸郁闷的瞥了眼脚上的爪印,再抬头,蒂海已经跑了过来,焦急的问道:“它没咬到你吧?”
“没有。”
“那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问……进去聊吧。”
乔林总觉得蒂海哪里不对,进门后更是发现她总朝旁边的屋子瞥,索性停下脚步:“我家乡规矩是主人不在不能进入正屋,就去那边的房间聊吧?”
蒂海脸上走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情,僵硬的点了点头:“那里是厨房,调料味很重。”
“那没关系,我就喜欢闻调料味。”
进了厨房,果然如蒂海所说,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奇怪的调料味,其中一股辛辣敢弄的乔林总想打喷嚏,他找了张看上去不是那么油的椅子坐下,正要开口却先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摇了摇头。
“我是来问问米娅来过吗?那家伙被她姐姐说了两句就离家出走了,她姐姐哭了一晚上,今天刚醒就让我来找她。”
“米娅?没有……”
“这样啊。”乔林叹了口气:“那我去朋友那看看吧。”
说着,他起身走到门前,无奈道:“她姐姐都原谅她了,就这丫头脾气大,我还想带她去吃顿大餐缓解一下呢。”
说罢,他开门又关上,就这样站在门前,蒂海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灶台里传来动静,她忽然一脸慌张,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看着米娅满身是灰的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那头银发黑的像在煤里打过滚,脸上更是看不见一点肉色,见乔林没走,那张小嘴咧开,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乔林!”她爬出灶台,张开怀想扑到乔林身上,却给乔林一闪身躲过了。
“你看你脏的,先去洗洗。”
“唔……”
米娅扭头看向蒂海,重复道:“洗,洗洗……”
“跟着我来。”
蒂海抿着下唇,牵住米娅一只黢黑的小手就往外走,乔林则留在厨房里,大概等了近二十分钟才出门,换了身布衣的米娅正像只小狗似的甩头发。
瞥见乔林,她一把攥住那头银发,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
“乔林,回家!”
“恩。”乔林摸着下巴,总在想下一次,但他也知道没有下一次了,于是看向蒂海:“一起走吧?你父亲……”
“我都知道。”
蒂海出乎意料的冷静,完全看不出一丝伤心的神情,她似乎过于早熟了,眉宇间尽是成年人才会有的深沉。
“离开时再来找我好吗?”
乔林瞥了眼她身后的房子,这房子单看上去就已经很老了,房顶上覆盖一层绿油油的阔叶植物,两个排水孔上长满了青苔,窗子的玻璃已经到了擦不干净的年纪,那扇门下的洞甚至能让一只猫钻进去,晾台上两把矮凳,一旁排着数把生锈的菜刀。
乔林明白她想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里,也没在说什么,牵着米娅一路出门去了,那条大黑狗倒是没有动静,趴伏在地上似乎又在打盹。
“这不是回家的路欸?”
“恩,找你洛兰姐姐去,咱们离开这里。”
“要去哪里呀?”
米娅见他不说话只愣愣的走,索性停下步子,又大声问道:“要去哪里呀!”
“哪里……回家,回我的家。”
“好诶,我能看看你的父母吗?”
“那怎么不行?”乔林揉了揉那头银发,小家伙就眯起眼嘿嘿的傻乐。
洛兰租住的公寓在晴天下显得更加静谧,不同于上次,这次前院里有几个在丢毽子的阔太太,他们的笑声夸张又做作,弄的乔林一脸尴尬,正要绕过去时,米娅忽然把他拽住,小声说:“洛兰。”
乔林这才发现洛兰也在这群阔太太的行列中,她穿了条相当简朴的长裙,完全看不出一点骑士长的威严,虽然看上去像跟这些太太们一起玩,但乔林很快发现她只在某位太太用力过猛将毽子丢飞后才会上场,捡完毽子后又会待在一旁。
“这群坏女人,看米娅把她们揍一顿!”
这丫头也不知跟谁学的,抄了袖子就要动手,幸好被乔林拦住,不然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就你能,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敢去梅洛希顶嘴?”
“哼……”
乔林朝洛兰打了声招呼,看见两人后她先是掏出手帕擦了下额头的汗珠,从人群一旁绕过来,行了标准的屈膝礼,轻声问道:“乔林,米娅,下午好,是来找我聊天的吗?”
“是来请你跟我们一起离开的。”
“离开?”
乔林点了点头,大概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而后说道:“虽然达奇里死了,但我总觉得这里很危险,就先跟我们一起离开,确认安全后再回来也好。”
“唔……”
洛兰脸上出现淡淡的忧愁,很快又被踌躇覆盖,乔林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似乎那个坚韧的骑士长换了一个人。
“乔林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您能帮我想想主意吗?”
“那就一起走吧,就当是旅游了。”
“那好,您等我收拾一下。”
洛兰就要回房间收拾行李,那群阔太太中的一个忽然尖声问道:“怎么啦洛兰小妹?不是昨天还说跟我们做个朋友吗?”
闻言,她转过身来对乔林说:“抱歉了……我现在已经有新朋友,不太想出远门。”
“叫你去就去嘛,散散心也好。”
说着,他直接推着洛兰走了几步,目送着她走进公寓后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难看的像刚给人骗了一大笔钱,米娅见他这样更恼的厉害。
这丫头也不顾忌了,挡在乔林身前挥了挥手:“你这群臭女人!米娅一拳打死你们的母亲!”
随着话音落下,她身上涌出一股十分阴寒的气息,那些阔太太们面面相觑,很快就散开了。
乔林顿时没了火气,一脸郁闷:“谁教你骂人的?肯定不是我吧?”
“米娅才没骂人,米娅说的是实话!”
“胡说,这就是骂人。”
他两只手按在米娅头上揉了起来,那头银发不一会儿就乱糟糟的,这丫头被揉的一脸懵圈,乔林停手后好久才反应过来。
“咬你!”
“乔林,我准备好了。”
听见洛兰的声音,乔林顺手把米娅拽到身后,惊讶道:“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恩……”洛兰放下手提箱,解释说:“只有些衣服和钱,很轻便呢。”
“那走吧,你先去我那坐上一会儿,我带米娅去买辆大点的马车。”
“好的。”
洛兰紧张的抿了抿唇,她之前在瑟维斯的信里了解到梅洛希,震惊的同时还有深深的疑惑,乔林一眼看上去属于那种惧内的人,不知道怎么会娶了这样身份的妻子呢?
眼下自己将和传说中的人相处,如果之前了解她就好了……
恍惚间,洛兰已经跟着乔林到了公会,她拎着手提箱,被乔林告诉走廊尽头就是他们的房间,可她完全不知道怎样跟梅洛希搭话,若只是木偶似的等候,难免显得太无礼了。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这样多愁善感了……
正当洛兰逐渐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扭头见是乔林,他拄着墙,另只手按在米娅头顶,好奇的声音再次传来。
“怎么不进去?”
“我在想……”
“有什么好想的?”
乔林拍了拍米娅肩旁,可这丫头比起洛兰还不想面对梅洛希,任凭他说什么也不动一下,于是只好自己去了。
他一边推开门一边示意洛兰进来,梅洛希罕见的没有处理冥界事务,正赤足翘着二郎腿,一只拖鞋被她踩在足心下,见有人进来,她将正在看的书压在一边,发现是乔林带着洛兰进来,脸上突然僵住了。
“老婆,这个是洛兰,之前你见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突然决定离开这里,她会跟我们一起离开,我打算趁这个机会回家看看。”
梅洛希听见洛兰要同行,脸色蓦然阴沉下来,可随后就听见乔林说要回家,亲切的上前把洛兰带到沙发上坐下。
“什么时候走?”
“我去买辆大点的马车,再去接一下蒂海就出发。”
梅洛希正要在说什么,街上忽然传来一连串惊恐地喊声,乔林站到窗前,发现一个骑马的男人飞驰而过,边跑边喊着:“国王陛下遇害了!敌国军队接近边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