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也不管两个人类如此失礼的表现,招呼他们在一楼招待客人的雅间落座,自己冲泡了一大壶茶,用盘子给他们毕恭毕敬地端上桌来。
“你看,那个位于中心的,最大的眼睛,是识别德相的,因为善恶好坏对于分辨一个妖怪尤为重要,这关系到我们驱灵师对妖怪的后续处理。”
“左边的眼睛是看貌相,右边的眼睛是看智相,这些是次重要的。”
“至于旁边那些多如牛毛的复眼,是正如它小巧的样子,是用来配合三个主眼得出结论,观察对方的细节的,你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毛孔的每一次呼吸,它都清晰可见。”
少女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林森徐徐道来,但林森注视着那满脑袋盯着他看的眼睛们,只有恶心感,并不想去了解关于它们的任何知识。
苍青倚靠在座位上发呆,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灰黑色的妖怪世界,但是心理上已经完全崩溃。
“茧在哪里?无论如何,我要见她。”
林森忍住恶心感,他转头看向面容还算姣好的少女,请求道。
“我今天下午送来的那个小女孩,看了吗?结果怎么样?”
少女问向拿起茶壶,正在给众人逐一斟茶的多眼怪。
“可否借一步说话?”
它站起身来,表现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示意少女出去说。
“嗯?”
少女应声而起。
“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见他们打算私下商量,急切的林森站起身来,喊道。
“有些事情,凡人即使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只得徒增悲伤罢了。”
那多眼怪的眼睛,有一半幽幽地盯了一眼林森,随即还是带着少女出去密谈。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真是好可怕,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林森被吓得退后到了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合上了外门。
面前泛着绿光的茶水一看就好像就是剧毒的样子,吊顶上的灯,简直就像是一团鬼火,在这种阴森的环境下,只剩两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类,真的是好可怕。
旁边的苍青估计是被吓过火了,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地盯着前方看,对周围的恐怖景象没有一点反应。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能不能带着茧一起回去,能不能再看到苍青老师那招人厌烦的乖张样子。
平淡而正常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吗?
好想浅语学姐的苹果。
林森此时不禁有些情绪低落。
稍微过了一会儿,密谈的两人从外面回来,多眼怪看不出表情,而少女则一改导游一般的轻松心情,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实在是抱歉,我们必须要对茧处刑,我会马上联系长老会,做最后的决定。”
少女冲着林森微微一鞠躬,便推门出去,雅间之内只留下,林森,多眼怪,苍青三个人。
“处刑……是什么意思?”
林森嗓音颤抖着。
“就是死。”
多眼怪面无表情的答道。
“为什么?!茧只是一个迷路的女孩子呀,她犯了什么错,她只是个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傻女孩,你们怎么可以对她这样?”
一直以来都脾气很好,不轻易发怒的林森,此时歇斯底里地冲多眼怪吼道。
感受到林森突如其来的压迫力,多眼怪不自觉地同时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们。
“听说过‘混沌’吗?”
“馄饨?”
“不是吃的,是‘混沌’。”
“什么混沌?!我只要茧回来!”
林森不想和多眼怪再乱扯,他只想把茧安全的带回家,不让她受一点的委屈,管她是什么东西。
虽说自己现在一点讨价还价的筹码的都没有。
“听说过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吗?凡人应该都知道这个故事吧?”
多眼怪也不和林森多做争执,开始不慌不忙地讲了起来。
“三岁小孩都知道,神话传说而已,都是迷信……”
说到迷信,现在自己又是处于什么世界呢?难道是迷信的世界?现在林森自己都用科学说服不了自己。
“盘古生于混沌,但他分离了混沌,轻的物质向上形成了天,重的物质向下形成了地,盘古每天用身体支撑着天与地,他每天长高一丈,天地就长高一丈,不知过了多少年,天地之间的距离已遥不及。”
“万物都有终,最后盘古倒下了,盘古的头化做了高山,四肢化成了擎天之柱,眼睛变成太阳和月亮,血液变成了江河,毛发肌肤都变成了花草,呼吸变成了风,喊声变成了雷,泪水变成了甘霖雨露滋润着大地。”
多眼怪十分崇敬地将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给林森讲了一遍。
“那又怎么样?这和你们要杀死茧,有关系吗?”
林森怒喝道,什么都做不了的他,只能在座位上干着急。
“盘古倒下了,但混沌之力仍在,最终万物将重新化为混沌,再获新生。这一刻的发生原本是在遥远到快要永恒的未来,但现在我从那个女孩的身上,已经看到了被禁锢的混沌,一旦放出将会灭亡整个世界。”
“骗人!茧怎么可能是这种怪物!你看走眼了吧?”
林森觉得这多眼怪的那么多眼睛都是出气的,乱说一气,目的就是要茧去死而已。
“我一开始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所以用了自己从来不轻易示人的另外一只眼睛。从我出生起,它就从没有骗过我。”
说着,多眼怪解开自己的黑色长衫,露出自己肥大的身体。
眼睛!
好大的眼睛,而且有不计其数的瞳孔密集的排列在里面。
多眼怪整个身体的前侧,都被着大眼覆盖,简直就像是长在身体上的恶性肿瘤。
“哦呜!”
再也忍不住的林森,直接吐了起来。
“不要害怕,先喝点水。”
和蔼的多眼怪给他递上茶杯。
林森也不管茶杯里是不是毒药了,猛地喝了一口,压下恶心感。
“这只眼睛是干嘛的?”
“它用来看天相的。”
“天相?”
“也就是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