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来人保护我啊!”
祭坛之上,涕泪横流的肯佩德手脚并用、拼命蹬着往后方退去。
在所有护卫巡游使尽皆身陨的此刻、不久前还心高气傲的他显得狼狈不堪。
彰显高贵身份的暗色斗篷被撕扯的面目全非、象征荣耀的白羽勋章在仓皇中早已遗失在阴晦的人群里,魔力消耗一空的他此时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史莱姆,任谁来都能赤手空拳了结他。
一具残破不堪的巡游使尸首倒映在他急剧缩小的瞳孔里,前一刻还在被他觊觎的良家少女此刻正面目可怖地在啃咬着巡游使的脖颈。
他的精神几近崩溃,抱着头缩成一团,早已毫无贵族气质可言。
死亡近在咫尺。
那名少女啃噬了巡游使后,抬头就将目光对准了他。
诡异、瘆人的笑容宛若山峦般压迫着肯佩德的神经……
“大人、大人!”
陷入苦战的古兰注意到感染者扑向肯佩德,顿时心急如焚,他爆发出了体内所有的魔力、将周遭的魔物打散,而后向肯佩德疾驰而去。
但,少女的身影又是极快的、利爪离肯佩德的喉咙只有几分距离、明显来不及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啊!
古兰目眦欲裂,咆哮着压榨身体里的魔力,第八序列-吟唱者的潜能几乎被发挥到了极致。
肯佩德子爵是他向教廷请示下派的,若是出了事,他怎么向教廷和希伯来伯爵交代!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啊!
古兰深感绝望。
可就在这时,肯佩德头顶上方的天主雕像突然崩碎、坍塌,一块巨大的碎石砸下,不偏不倚的将少女弹飞了出去。
凯伦单手支撑在雕像上,俯瞰下方。
他一个跃身、借着雕像的半截残余便平稳地落在了肯佩德面前,与姗姗来迟的古兰会于一处。
“怎么,肯佩德大人自己搞出的乱局自己收拾不了,还要我帮你擦屁股吗?”
凯伦有些鄙夷地看了眼肯佩德潮湿的裤裆处,带着揶揄的语气笑道。
“你、你……”
还未从死亡阴影中脱离的肯佩德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反驳的话语。
倒是一旁惊魂未定的古兰老头率先反应过来,他低了低不能再佝偻的腰,语气恭敬道:“凯伦阁下,我代表子爵大人还有我之前失礼的言语给您道歉。”
“但在这个紧要关头,还希望您能摒弃前嫌、与我们通力合作……”
幸好、幸好,再晚一步的话我就要以死谢罪了。古兰暗自舒了一口气,这次真是被这个凯伦给救了一命。
同时一股惊奇之感从他内心深处升起——为什么凯伦一个普通人能在众多的感染者中突出重围。
就连巡游使都难以招架的魔物们,普通村民哪有可能抵御得住?
莫非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克制感染者么?古兰想。
这时,他注意到凯伦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像是某种药剂,但又没办法辨认。
吼——
就在古兰思索的片刻里,一群狂乱的感染者又向他们的方向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真是没完没了了!”
古兰一震法杖,嘴里开始吟咏起【救世圣典】里的咒术,“天地间熊熊燃舞的圣火啊,我以自身残躯为献祭;生又有什么值得庆欢,死又有什么值得悲苦……”
该死的魔物,尝尝我这把老骨头的怒火吧!
“借以天主的名讳,让魔物的罪恶,都埋归尘土吧!”
随着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广场,天空中出现了无数个赤炎缭绕的、刻画着复杂咒文的光阵,它们闪烁着,喷薄出了数之不尽的火柱!
呲呲呲——
火球如倾盆大雨般落下,将驰骋中的魔物们淹没在了火焰的海洋里!
“呼……”
古兰喘着大气,勉强地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最后也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面前滚滚火海散射出的热浪灼得脸皮都有焦痛感,古兰很自信,没有任何生物能在如此烈焰下存活。
他回过头,对着凯伦和肯佩德虚弱的说:“剩下的事情就留给教廷和帝国的军队善后吧。”
但奇怪的是,凯伦皱着眉、肯佩德完全呆滞在了原地,完全没有注意他说话的意思。
他们都看向那个火场,一道高耸的黑影在乱舞的火蛇中依稀可辨。
紧接着,一个丑陋的骷髅头猛然从中窜出,血口大张,仿佛漩涡黑洞般,隐天蔽日,向着凯伦的方向瞬息袭来!
砰——
惊天的巨响震得天地都要崩碎似的,冲击气流自撞击处爆发、四下滥轰。
七亚躲藏的角落摇摇欲坠,她甩了甩落在头上的粉尘,探出小脑袋一瞧,顿时蛾眉紧蹙。
“净化世间的明火……到底是哪个蠢猪施的术法……”
完全让鬼面脊骨虫陷入【茧化】状态了啊!
啧,人类难道都和他们的天主一样是白痴么?
她伸出小手,在虚空中渐渐凝聚出一个紫色五芒星魔法阵,咬牙道:“你又欠我一笔,凯伦……”
霎时,空间仿佛波动了一下。
而百步开外的断壁残垣上,满脸泥黄的三人心有余悸的滚落到高墙后。
仅仅是刚刚的一瞬间,他们恍若落到了地狱撒旦的铁锅中,那惊悚的骷髅大口,腥臭、令人窒息的气味因子渗透了他们的每一个细胞。
但似乎有某种力量生硬的斩断了画面,将他们驱逐出了那个空间。
凯伦扶着墙支起身子,他的左眼溅染了骷髅头的唾液,此时火辣辣的疼。
他勉强的用单眼望向刚刚骷髅头冲撞的地方,看到了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骷髅头拖着成百上千节甬长的囊肿之躯从火海里缓缓挪出,每一段墨绿、微透明的浮胀肢节里都浸泡着密密麻麻的村民。
它盘行过的地方,土地黑化、植被凋零、尸首腐化作脓水。
那一颗颗正在吸收赤色光华的球雨花,在它的疯狂啃食下不断倒伏、干枯。
重新暴露在圣光底下的鬼面脊骨虫,逐渐长出了宛若镰刀般的锋利前足,闪动着犹如黑曜石般的寒光。
“来不及了!”
凯伦狠狠地抡了一拳石墙,他一只手揪起肯佩德,指着所剩无几的球雨花:“听着,我现在要你马上施展你那该死的术法,增强那些花吸收光流的速度。”
“还有你,如果还没死的话就给我立刻祈一场雨来,这是炎龙的胃液,将它们稀释在雨水中,做不到的话,你我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他将腰间仅剩的三支药剂解下,塞到古兰手中。
“等、等等,这样做有什么用?”
古兰望着手中的药剂,满头雾水。驱寒圣水分明是幽蓝色泽的,怎么会是透明的?
“况且,我现在的魔力所剩无几,要祈雨起码得等到一个时辰后……”
“他妈的,哪有这么多时间给你!等你恢复魔力,这只魔物已经杀进帝都了!”
说着,凯伦又从布囊中抓出一把灿黄的小果实塞进古兰的嘴里。
“这些炎龙胃液都是偏酸性的,而这只魔物无论是生长的环境还是寄宿的生物体,都是偏碱性。”
“用这些药剂能抑制它的生长,直至它分解消亡。”
“什么减、什么蒜?”
“总之快点给我祈雨啊!”
凯伦疯了似的往古兰嘴里塞日落果。
肯佩德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但也开始暗中重聚起散乱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