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王卷耳隐世之后,已有数月有余。期间,他久违的再度修炼,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饥肠辘辘之感,他不得不猎杀一对占山为王的成年老虎夫妻,以此填充空腹状态下的肚子。
他的头发上是血,脸上是血,手上是血,衣服是血,就连眼里也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尤为渗人,全然不似一名正常人类,仿佛是由妖怪化形的畜牲一般,行为中总充斥着原始的狂野与奔放。
他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能找出解决嗜血问题的方案,那么迟早有一天,他必然带着无尽的怒火与饥饿,脚踏熊熊烈火,裹挟狂风巨浪,手持银月弯刀,以恶魔之姿重临人间,降下灾祸和死亡。
“我绝对不能让那一天到来!”
王卷耳信念坚定,也因此才能够毫不犹豫的自废全身功力,变回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的容颜似乎一下子便老了二十多岁:皮肤干瘪,身材瘦削,眼里黯淡无光,刚长起来的头发又根根飘落,好似风中残烛,又似行将就木。
他坦然接受现实,心底不曾有过半点悔恨。随手捡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树枝,他迈出迟缓却沉稳的步伐,迎着清晨的朝气,沐浴着阳光的温暖,感受着微风的寒凉,踏上了新的旅途……
尘国,一个与秦国相接壤的西南小国,地寡人稀,物资紧缺,然而处境虽如此困难,但此地人民却皆为义士:穷而不偷,饥而不抢,苦而不怨,秉持礼乐,捐躯赴国,视死如归。
秦国趁打算用口头支票,不费一兵一卒,强行霸占尘国土地。尘高祖为了保住江山社稷,派燕无忌去进行外交,试图寻找转机。
燕无忌到达后,马不停蹄的拜见了秦王赢凡义。他们在大殿交涉,铸就了一段闻名天下的经典对话。细节可参考唐雎不辱使命。
燕无忌的魄力着实震惊了秦王,他拍案仰头大笑,曾这样赞赏道:“好啊,有胆,竟敢在寡人,甚至是这么多士卒面前公然拔剑,说要刺杀寡人。你应当是天底下第一个,又或许是最后一个。”
听到最后一句话,燕无忌认为秦王一定会下令杀了自己,但他还没有害怕,而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连累了祖国与人民,这一点让他感到过意不去。
他举剑将剑刃对准自己,准备就在这宫殿内自刎。然而秦王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燕无忌错愕无比。
“子悠为何举剑对准自己,还不快放下,你难道是要寻死不成?”秦王慌忙起身,走下台阶,喊着燕无忌的字,出声制止他的这一荒唐行为。
“大王难道不想杀了贱民。”
“错了,子悠你完全错了。我非但不会杀了你,甚至还要盛情款待你,再将你完完整整的送回国土。”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望着秦王那双坚定的眼神,燕无忌不由自主的送开了手中的剑。
“秦王不要尘国了。”他追问道。
“不要了,不要了,就当是个挂饰摆在身边也好。”
“谢大王。”燕无忌由衷的跪拜道。
“起来吧。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想必大家都快饿坏了吧,立马去叫人搬桌椅过来,再让御膳房的人多弄些山珍海味过来。哦,对了,还有歌姬、乐师也一并带过来。”
这便是尘国与秦国之间的一段感人肺腑的小故事,后事将之称作“秦尘之交”。
王卷耳赶路途中,用尽为数不多的盘缠,抵达目的地是早已身无分文。无奈,他不得不先露宿街头,择日再重做打算。
次日清晨,他拄着树根步履蹒跚的前进。街道两侧有许多衣衫褴褛,行乞求生的普通人,他们都是来自其他国家的贫苦百姓,只因祖国常年战火纷飞,才拖家带口的来到相对安稳的尘国生活。
然而此地虽然义士众多,但又不代表物资丰厚,自我补足的能力都没有,何谈救济这些人?更何况他们有脚有手,应当想办法自给自足,而不是靠着别人的帮助生存。
尘人只会在那些别国来的百姓,真的快不行的时候施以援手,平常他们必须自己想主意谋生。正因如此,王卷耳没有选择加入行乞的行列,而是找了一份抄书的工作,白天搜寻好友的下落,晚间为别人抄书,勉强度日。
忽一日,他在街上散步,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去,竟然又是武安君之女白桃夭。他想逃,但年迈的身体却又经不起折腾,刚跨出一大步就把腰给闪了。
王卷耳疼得扶腰跪倒在地,白桃夭快步走来扶起,扶到街边坐下休息。
“你又想躲我吗?”少女双手抱胸,面露不满的神情的问道。
“姑娘何出此言,我等应当是刚刚才见的面才对。”王卷耳再一次装傻道。
“之前我本觉得你应该顶多不再出门,才决定暂且不去干涉你的生活,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胆小到一声不吭的逃走。王卷耳,我真是高看你了,枉费师父如此看重你。”少女明明还是未成年,说话的气质却隐约有当权者的风范。
王卷耳在心底暗自感叹的同时,不免担心起是否有人听见少女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好在他们都自顾无暇,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叹息着摇头作答:“白小姐,老夫已是废人,何必再继续死缠烂打?”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师父在几年前被邪祟侵蚀,往后的日子里逐渐变得神志不清,嗜血残暴。他担心自己未来会危害苍生,于是就把自己封印在了祝融山的洞穴中,之后心底的邪念彻底占了上风,强行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我觉得作为和他关系最好的兄弟,你一定能把他的理智拉回来。”
“或许可以试一试。”王卷耳动心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的死去。况且如果就连黄锦江也入魔了,那么就没人能够审判他满身的罪孽。
“何时出发?”
“随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