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的大门前，有着一头黑色齐刘海短发的女仆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您好，我是七号方舟的女仆长沙曼，夫人邀请您与她共进早餐，这边请。”
“嗯。”
尽管只是仆从，但毫无疑问，沙曼是一位美人，气质端庄，举止优雅，谈吐得体，还有着作为仆从的恭顺。
陆辰峰没有多问，只是一点头，然后跟着这位女仆长穿过一条条迷宫般的长廊。
他注意到这位女仆长在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自己，但陆辰峰并不介意。
不久，沙曼引着陆辰峰来到了某条只有一扇门的走廊处，请他进入。
这里并不是宽阔明亮的餐厅，一间散发着薄薄雾气，略有些潮湿的房间，一列女仆站在房间内，其中几人手中捧着崭新的衣物，看来已经等候多时。
一眼看去，陆辰峰就发现这些漂亮的女孩们来自不同的种族——精灵，魅魔，兽耳族，血族，女妖。
陆辰峰耸耸肩：“这不像是餐厅。”
“这里是浴室，我们将侍奉您沐浴更衣，然后再前往餐厅。”
“谢谢。”
说着，陆辰峰轻轻将身后的箱子横放在地，然后抬起手臂，让女仆们脱下他破旧的军服，露出衣衫下削瘦而结实的躯体。
陆辰峰注意到，只有沙曼没有行动，她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陆辰峰。
“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陆辰峰问道。
“没有。”沙曼回答道“只是在我所知夫人招募的所有侍卫中，您是伤疤最少的一位。”
不同于一般战士身上满身伤痕，陆辰峰全身只有四处较明显的伤痕，而且形状非常古怪，看不出是何种攻击造成的。
“哈，我确实没怎么受过伤。”陆辰峰轻笑一声，走进浴池。
在一圈黑曜石的地板中央，是一个边长约五十米，蒸腾着白雾的宽大浴池，周围的白色大理石雕像所展现的，是各种姿态手捧水罐的少女，乳白色的液体正从那些水罐中潺潺流入大浴池中。
陆辰峰深吸一口气，一股混合而成的芬芳乳香涌入鼻腔：“牛奶，没药，金盏花，银梅花，玫瑰精油……魔贵族的养生秘方。”
如果按照“记忆”，陆辰峰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特殊的沐浴配方。
但不知为何，他脑中“知识”却能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
这样的情况在他有意识之后的三百年间出现过多次，陆辰峰早就习惯了，他耸耸肩，步入浴池中。
水温正合适，加上那调和的香味，让人浑身放松，陆辰峰靠在浴池边，张开双臂，闭目养神，仿佛毫无防备。
忽然，陆辰峰开口道：“有事吗，女仆长小姐？”
只是一只脚刚刚迈入，陆辰峰就知道有人到来，而且不用确认就知道是谁。
沙曼的脚步只是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捧着装有洗浴用品的篮子走入浴池中，来到陆辰峰的身边：“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陆辰峰依旧闭着眼睛“只是问问。”
“那么，请容我为您擦拭身体。”
陆辰峰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身旁的女子。
白色浴巾在浸入水中后已经半浮办松，玲珑有致的诱人娇躯在飘动的浴巾下若隐若现。
面对陌生男子的目光，沙曼既没有羞怯，也没有退缩，只是在单纯地等待。
陆辰峰不由得提出了一个有些坏心眼的问题：“如果我拒绝呢？”
沙曼立刻给出回答：“我会立刻离开。”
“哈。”陆辰峰再次闭上眼睛“继续你的工作吧。”
接着，沙曼开始用柔软的海绵为陆辰峰擦拭身体。
正如陆辰峰所说，这是沙曼的工作。
让沙曼意外的是，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而且第一次见面就如此。
她是为蝶夫人管理这辆移动行宫的女仆长，跟随自己的主人多年，侍奉过不止一位被蝶夫人招募来的侍卫。
不过，侍奉只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而另一部分，则是观察与监视。
沙曼有自信能够看穿任何男人的性格与本质——这也是沙曼脱颖而出，成为女仆长的重要理由。
这一次，沙曼有些犯难，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上如同笼罩着一层迷雾，让她完全捉摸不透。
寡言并不会对沙曼的工作造成太多的困难。
表情，习惯，情绪，甚至一些本人都不曾察觉的下意识小动作，这些都能为沙曼的判断提供依据。
但这个有着少年面孔的男子身上透出的气氛却太过沉稳，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棱角，让她无法捕捉到任何的信息。 沙曼并没有气馁，在她看来，这或许只是某种伪装。
而沙曼要做的，就是揭开这层伪装，去探寻对方的本质。
她抬起手，拨去浴巾，任其顺着水流飘去。
“能否请您转过身去，让我为您擦拭背后。”
“嗯。”
陆辰峰翻过身，头枕着手臂趴在了浴池边缘，
沙曼将身体靠近陆辰峰，在为他擦拭身体的同时，有意无意地用那柔软娇嫩的肌肤触碰少年的身体，试图撩拨他的心弦，然后去阅读那心海泛起的涟漪。
纵然理性可以维持某种稳定，但身体的反应总是更加诚实。
不多时，陆辰峰果然打破了沉默，却没有睁开眼睛：“这也是你的工作吗？”
沙曼回答道：“侍奉夫人招募的侍卫，满足其任何，就是我的工作。”
“任何要求？”
“是的。”她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少年的后背，用那温香软玉缓慢摩挲着，在少年的耳边吐息着“任何要求，其他的女仆也一样。”
如果下一秒这个少年忽然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开始诉说甜言蜜语，或是化身野兽，将她摁倒在浴池边肆意蹂躏，甚至唤来外面等候的其他女仆，沙曼都毫不意外，也不会抗拒。
相反，那将意味着她的工作圆满完成。
工作，就是为夫人效忠。
效忠，就是沙曼生存的意义。
“哈。”陆辰峰只是轻笑道“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沙曼不解，这不是她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接受了雇佣，签下了契约，就会依约行事，绝无保留，包括回答必要的问题，所以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陆辰峰闭着眼睛，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而明确“这是我的工作。”
沙曼虽然意外，却没有乱了方寸：“我想您有所误会。”
“或许吧。”陆辰峰转过身，和沙曼四目相对，目光中竟流露出一丝孩童般的淘气“不过若你继续坚持，你的工作怕是很难完成咯。”
好一个防备森严的家伙——沙曼暗想，她感觉遇到了对手：“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做？”
陆辰峰耸耸肩：“你问，我答，完成我们各自的工作。”
“……”这是沙曼第一次遭遇到反客为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沙曼的工作是用她的天赋和手段去查探和评估陆辰峰。
但最后被看穿的人似乎是她。
“或者……我想夫人应该已经久等了。”
陆辰峰说着，准备走出浴池。
蝶夫人的命令是绝对的，沙曼不得不改口：“所以您是想说，公事公办，是吗？”
陆辰峰坦率地点了点头：“嗯，公事公办，你可以开始提问了。”、
在某种程度上，沙曼等于是“认输”了。
但她还没完全输，对话和问答是她能透露最多情报的途径。
“您的身上的伤疤为何只有四处？”
“因为我不太受伤。”
“那么您的伤疤从何而来。”
“我不记得了，醒来时就是这样。”
“您想是说，您失忆了？”
“差不多，但我不确定，我记得许多东西，但我不知道我为何记得，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记得这些，而忘记了其他。”
“您是否希望寻回记忆？”
“呵，随缘吧，忘记了，大概是因为不重要。”
沙曼自信能识破任何的谎言，但问题就在于此。
陆辰峰没有说谎，但她也一无所获。
这个男人的一切仍然在迷雾之中。
“女仆长小姐，你似乎有些困惑。”
“我……”
“我也一样，你想问的事情，也是我想知道的，所以很遗憾，我无法给出答案。”
沙曼不由得笑了：“您会读心术吗？”
“哈，哪有那么方便的能力。”陆辰峰苦笑着摇摇头“我说了，在某种程度上，你和我很像，你以侍奉为名，实则是来弄清楚我心中的‘价码’为何，方便你的主人进行后续的‘交易’，是吗？”
沙曼沉默不语。
沉默等于默认。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被人看出是在有意试探，却是第一次被看出她究竟在寻找什么。
陆辰峰坦然地给出答案：“剑，我喜欢与剑有关的东西，至于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只是从我醒来后，这个念头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沙曼不知道自己的任务算不算完成了“我想，夫人已经久等了。”
“嗯，我想也是。”陆辰峰说着，走出浴池，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头对沙曼说道“别总是板着脸，明明你笑起来很美。”
可恶的家伙——沙曼心中暗想。
但看穿，掌控，征服一个这样的男人，甚至让他跪在自己的面前唯命是从，将他的自尊和高傲踩在脚下，显然比摆布那些凡夫俗子更具挑战，也更有成就感。
沙曼想，这大概就是夫人的用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