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峰把黑衣少年带到了他的住处。
“沙曼小姐，麻烦给这位少年来点……你喝酒吗？”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
“那就给他来杯热可可之类能放松精神的东西。”
“明白。”
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刻钟，但是少年的手仍旧抖个不停。
现在的颤抖，是百分之百因为震撼。
看陆辰峰使出那一刀是一种震撼，自己挥出那一刀，就是另一种震撼了。
“坐下，别紧张，没多大事。”陆辰峰按着少年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是坐到他旁边“对了，之前一直和你的师父聊天，都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陆辰峰的手和话语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让少年的思绪和意识稍稍恢复到正常状态：“徐……徐鹏。”
“哪个鹏？”
“大……大鹏展翅的鹏。”
“好名字。”
这时，沙曼将热可可端来了，她看到少年的手还在颤抖，于是便将马克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站在一旁默默观察。
陆辰峰笑着问道：“手怎么还在抖？是怕惹了麻烦不好交代吗？”
徐鹏点了一下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少年的样子让陆辰峰有些忍俊不禁，像极了那些刚入加入禁军不久的新兵。
没别的办法，时间，就是最好的镇定剂。
过了一会儿，徐鹏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他开始试着拿起茶几上已经凉了的可可，喝了一口，然后迅速放了回去。
“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
这次，徐鹏点点头，他的反应正常了许多，看来已经冷静下来了。
“那么，是直接回去，还是在我这坐会儿？”
“我……我能再坐一会儿吗？”
“没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的呼吸也不再急促，站起身来，向陆辰峰行礼：“谢……谢谢……我……我想我该走了。”
“当然可以。”陆辰峰笑道“离开前，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放心，我不是在开条件，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请说。”
“挥出那一刀，你有什么感觉？”
听到这话，徐鹏不由自主地我紧了拳头，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他不敢回忆当时的感觉，因为那实在是太可怕。
怒火上涌，让他将全部的力量都汇聚在了刀锋，在挥刀在那一瞬间，徐鹏感觉自己无比强大，仿佛能将一切撕碎。
如果不是徐鹏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性与克制，恐怕就不只是小树林被烧这么简单了，三个倒霉的师兄怕是会死无全尸。
很可怕。
但，痛快！
这些是可以说出来的吗？徐鹏看了看陆辰峰，目光中闪过一丝惶恐。
“挥刀的瞬间，充满了怒火和恨意，想必你一定是觉得相当痛快吧？”
“！”
徐鹏惊了——这个人会读心术吗？
陆辰峰笑着解释道：“放心，我不会读心术，只是解读了你招式中的情绪。”
在徐鹏看来，这可不算解释，简直就是再告诉他，所有的思绪在陆辰峰面前都无所遁形。
徐鹏非常勉强地点了一下头：“是……有一点……”
“一点？哈，那我就当是一点好了。”陆辰峰知道，少年此时心里仍然有诸多的疑虑“不过，能在那种情况下仍然保持着理智，没有盲目地去摧毁和破坏，这是比天赋更加难得的素质。”
“我……我只是不想……不想……”
“不管你怎么想，但是你做到了，记住，千万不要忘记那一瞬间的克制，去吧。”
陆辰峰言尽于此，现在对这个孩子说太多也没什么意义。
“谢谢您。”徐鹏再次向陆辰峰行礼，然后快步离开了。
只是看一次就能施展出“神灭一闪”的“形”，而且在极怒之下，也没有伤人性命，这让陆辰峰更加看好徐鹏。
直到这时，沙曼才开口说话：“您似乎颇为得意。”
“是啊，人才难得。”陆辰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这是能够有机会驾驭混沌，成为传奇的大好材料。
接着，陆辰峰看向沙曼：“其实，你也是哦。”
“不必恭维。”
“我是认真的哦，只不过你自己故步自封，不愿意再往前迈出一步……嗯？沙曼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
沙曼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动摇。
因为蝶夫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故步自封？难道现在的我已经变成这样的状态了吗？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沙曼心里清楚，这就是事实。
做蝶夫人的最忠实仆人，做好夫人交代的每一项任务，当夫人不在的时候，将七号方舟管理得井井有条，这就是沙曼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未来也会如此。
沙曼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在贯彻。
“夫人在不断前进，而作为她的侍从，如果一直停滞不前的话，可是会被甩开的哦。”
“！”
陆辰峰说得非常委婉，但沙曼所想到的，是一个更加严酷的描述。
弃子。
在侍奉蝶夫人的这些年了，沙曼见过无数的弃子，甚至其中不少都是她亲自“处理”的。
难道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吗。
恐惧如同一只有无数触手的怪物，在沙曼全身蔓延开来。
原来夫人是这个意思吗？原来夫人是在警告我，如果不能再进一步，就要沦为弃子吗？
“喂，你没事吧？”
“没……没事。”
“说话都开始磕巴了，你确定没事？”
沙曼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动摇，被蝶夫人抛弃，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不能这样下去了——那是夫人对我发出的警告！
可恶，为什么我这么迟钝，居然现在才领悟到这一点！
难怪自己已经沦落到几乎要成为弃子的境地。
就这样，沙曼在自顾自的焦虑中越陷越深，甚至顾不得掩饰自己的神情。
看到沙曼如此动摇，陆辰峰也有点慌了，自己就是随便这么一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喂喂，沙曼小姐，不至于吧？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沙曼做出了决断。
“我该怎么做？”
“嗯？”
“什么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才能追上夫人的脚步？”
陆辰峰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们刚刚是在讨论这个吗？”
“请告诉我。”沙曼在陆辰峰面前跪了下来“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支付！只要能让我继续留在夫人身边！”
“所以啊……”陆辰峰也被弄得摸不着头脑“你怕不是会错意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