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湫做了个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出租屋里，一个人过活。
日子平淡如水，从一开始的不解，难过到最后的无喜无悲。
但某天，一个老人来了，说是他的爷爷，要带他回家。
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字样。明明他一个人生活地很好，所以他在心里很不理解老人的行为。
但最后他还是和老人回家了，因为他觉得老人粗糙温暖的手抚过头顶时，让他很舒服。
老人很爱他，经常给他买这买那，像是想填补他失去的爱，可他很少领情，只接受了其中的书籍。
老人很开心，说这小子这么喜欢书，看来咱老莫家以后要出清华北大了。
他说过，等孙子考上大学了，要在这座城市最好的酒楼里办它个几十桌。
他说过，要看着孙子娶妻生子，还要带着重孙子到处溜达。
他说过很多，很多时候都只是下意识的念叨，但莫湫记住了，记得很清楚。
但他注定是什么也看不到了，现在的他躺在冰冷的盒子里，一个人。
所幸，还有他爱的人会为他哭泣。
……
眼皮跳了跳，随后缓缓睁开，露出其中漆黑的瞳孔，里面有些许迷惘，可马上又恢复了淡然。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自己的床上，想起自己好像是被郑晴带回来了，然后洗了澡，睡了。
可让他有些在意的，郑晴就躺在他的身旁。
“啊，你醒啦。”
看着身旁的男孩打开的双眼正盯着自己，郑晴露出了笑容，柔声道。
“我和奶奶说了，你淋了雨，回来休息一下。”
“嗯。”
“莫爷爷已经下葬了，埋葬的位置我告诉你，以后有空了……多去看看吧。”
“嗯……”
沉默。
“你好像还没吃中饭吧，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郑晴从床上坐起，轻道。
“郑……晴姐。”
闻言，她回了头，男孩正望着窗外的丝丝残阳，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双眼。
他一直都是这样，喜欢把自己心房深深藏起，不让人触碰。
“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思忖了一会，郑晴笑着开口。
“爱是毫无保留地对一个人好，这样的好不是带有目的性的，如果硬要有个目的的话，那就是希望爱的人能越来越幸福吧。”
顿了顿，她打趣道。
“怎么，小湫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没有……不管是书上说的，还是你说的那种，我都没有。”
“没关系的，你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去学习如何去爱人。”
“……哦，那晴姐有喜欢的人吗。”
郑晴愣了愣，随后注视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当然有啦，我喜欢一个小男孩，一个倔强，臭屁的小男孩。”
“是吗，那看来我要有哥哥了。”
语气不咸不淡，气的郑晴俏脸微红，手伸出，在莫湫头发上狠狠搓了一把，惹得莫湫奇怪地看着她。
“我去煮面了，待会喊你。”
望着门缓缓关闭，莫湫的目光又放回了窗外。
爱……吗。
……
他不懂，也不想懂。
……
被郑晴叫出了门，莫湫看着面前的面条陷入了沉思。
“怎么，没胃口？”
“没有。”
用筷子挑起面送进嘴里嚼了几下。
“好吃。”
“你喜欢就好。对了，从现在到暑假结束我都会在这里照顾你。”
皱了皱眉，莫湫斜了她一眼。
“你不是还在上学吗。”
“哼，别小看姐姐我啊，现在的课程还挺简单的，所以我就向导师请假了，考试的话……再说吧。”
“……算了吧。”
“为什么？”
“我不想天天吃面。”
“……我又不是只会做面，其他的菜我都会的好吧！”
郑晴没好气道，对面的莫湫不紧不慢地吃着。
“而且，我觉得面条挺好吃的啊，你之前不经常给我做吗。”
把头偏向另一侧，郑晴白皙的耳朵有些发红。
“啊，你在赣神魔？”
“没事啦，好好吃你的面！”
“……哦”
……
在四点多吃完中饭，莫湫打算再睡一会，所以他和郑晴交代了一下，就躺在自己床上准备安眠了。
可莫湫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昏昏欲睡时，感受到床晃了晃。
费力睁开眼，对上了郑晴的美眸。
“……你上来干嘛。”
“和你一起睡觉啊。”
“男女授受不亲。”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郑晴笑了，小手抚上了莫湫淡漠的脸。
“还是说，小湫你害羞了呢。”
“……”
把郑晴的手推开，莫湫翻了个身。
“随便你吧。”
“哼哼，真可爱呢，小湫。”
“烦死了。”
沉默，郑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突然莫湫开口了，声音很轻。
“谢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安慰我。”
“呵呵，但看起来你并不需要不是吗，我这应该算是自作多情吧。”
郑晴谈了口气，装作很沮丧的样子。
“不，我很高兴……你能来，真的。”
郑晴娇躯微动，语气带有几分羞意。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吗，小湫。”
“……是的，谢谢你。”
“不用谢啦，你可是我的弟弟啊，姐姐自然要在你伤心的时候安慰你。”
郑晴转过身，对着莫湫的背影柔声道。
“我感觉我对不起爷爷，他走了，我却……不像正常的那样哭的天昏地暗……明明他对我这么好，我却连伤心都是淡淡的。”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但郑晴听得见，少年的状态她心里猛地一揪。
没有犹豫，郑晴把少年揽入怀中，把少年的头放在自己的胸膛。
“晴姐知道的，小湫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所以不要自责啦，莫爷爷一定希望小湫可以快快乐乐没有烦恼地长大成人的。”
语气轻柔，让莫湫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停电了，还偏偏是夏天。
可爷爷为他扇了一个晚上的蒲扇，自己却直到快天亮了才睡。
兴许也是觉得莫湫是小孩子，嘴里还哼着不知歌词的童谣。
那晚他睡得很踏实，之前经常涌来的关于父母的不好回忆，在那一晚也没有侵扰他。
那么，爷爷在地下，会热，会冷吗，会有一个人为他扇扇子，提着一大袋雪糕走很长的路吗。
他不知道，哪怕读了很多书，他也无法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但他固执地认为，像爷爷那样的人，如果有死后的世界的话，一定会上天堂的。
那么亲爱的爷爷，如果你在天堂的话，就请忘了生前的一切吧，像你这样的人，一定要拥有最幸福的人生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