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着我，跟我说——啊、啊、啊。”
“啊……”
浅道长陪着那名身穿白大褂的石头人玩着这种无聊的游戏，如果不是浅写生在一旁看着，他早已转生离开。
很难想象这家病院的医生会把自己归类为精神病，而且还找了这么块破石头来做自己的主治医生。
“很好，浅道长是吧，那我就叫你小浅吧，小浅，你看我像什么？”石头人龙飞凤舞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我看你不像人。”
“很好。”他依旧是以这两个字开头，“如果我不是人，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
“不知道。”浅道长没有心情和这块石头闲聊，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对话，然后离开这破地方，来到这家医院后周围的一切都让浅道长感到不适，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冰凉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后颈。
“那就算我不是人吧，小浅，既然你说我不是人，那你对人的定义是什么？”
“不知道。”
“嗯，很好，就是不知道，看来你很正常嘛，没什么大问题。”石头人在本子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勾，笑着将撕下来的一页递给浅写生，“放心吧，贵公子好的很，让我和他单独聊一会可以吗？”
找个借口打发走浅写生，石头人一改刚才的拘谨，笑呵呵向着浅道长问道：“小浅，话说你平时玩什么游戏吗？”
“不玩。”
“那追什么动漫？你们这个年纪我知道的，都喜欢看这个。”
“不看。”
“女孩子呢？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
见浅道长不说话，石头人起身从桌下拿出一团蛆虫给对方，“喝吧。”
“……”
“不喝？那好吧。小浅，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单名伍，如你所见，我是这家……”
“你也叫张伍！”浅道长很难得的有了反应，双手抻着桌子站起身来，头发下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石头。
“哦？也？看你那么激动，难不成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张伍不成？”张伍推了推眼镜，“还是说，你不相信？你认识的张伍是什么人？”
“他……不对！你不是张伍！”
浅道长反应过来了，不由抓住了身后的凳子，几乎是用吃人的眼神瞪着面前的石头人。
“我不是张伍？那我是谁？我还能是浅道长不成？”
浅道长冷笑一声，向浅道长靠了过去。
“那如果我是浅道长，你又是谁？”
被浅道长用理所应当的眼神盯着，浅道长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无力的颤抖着。
“对、对啊，你要是浅道长……我是谁？”
“你是张伍呀，你忘了么！你是我的主治医生啊，师傅！”
穿着病服的张伍瞳孔微缩，又迅速放大，面前的少年面貌开始清晰，却又逐渐扭曲，变成了融入自己与浅道长长相的混合体。
一根根触手钻出少年的皮肤，好像是如同被牵引般，长满眼睛的血色触手钻向张伍，他惊得翻身倒地，拼命拍打撕扯着身上的触手，却依旧无法阻止这些恶心东西钻进自己的皮肤。
“怪物！怪物！”
“我不是怪物啊。”难分性别的声音从一颗颗眼珠中传出，“我以为你能看见的。”
“怪物！怪物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那一碗符水被张伍吐了出来，不止如此，他感觉到肚子阵阵反胃，不受控制的蠕动着。
“感觉怎么样？看见了什么？”
长满黑斑的神婆插了三支香，向着观音像拜了拜，又朝手中吐了口吐沫，抹在张伍头上，狠狠拍了拍。
“给菩萨磕头，菩萨保佑你不受邪祟侵害。”
“你……你的符水有问题！”感觉胃中好受了不少，张伍拿出手机，“你在里面下了药！”
“年轻人怎么血口喷人呐，你这邪没除干净呀。”
“除、你、爹！”
一通电话打过去，两个局里认识的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将神婆控制住，并收集了地上的符水样本。
“年轻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干什么的！你们懂不懂尊重老人啊！菩萨不会放过你们的！”
“少装神弄鬼了。”张伍看着面前的观音像，不知为何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指着它说道：“小周，把它也带回去吧，我觉得这个东西不正常。”
被称为小周的警察没好气瞪了张伍一眼，“张医生，你挺可以啊，一个医生到这儿来看菩萨。”
“别提了，我妈信这东西，你也知道的，她一直要我来看看。我就搞不懂了，她偏说精神病是被东西缠上了，我接触他们会招来灾祸，真是……唉……”
“老人家么，话说你在幻觉里看到什么了？毒蘑菇那样花花绿绿的？”
“不，很有规律，我看见了我的病人。”张伍将他梦到的故事告诉两位警察。
“那就奇怪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哪像幻觉，倒是像做梦。”
“不是梦啊！是菩萨显灵啦！”一旁的神婆疯疯癫癫地抱着菩萨像，眼睛盯着张伍，几乎要崩裂出来。
“你会遭报应的啊！报应！”
“…………”
去医院洗胃，再去警局做笔录，符水中确实有致幻成分，听说是一种叫做“白玉京”的毒蘑菇，吃了的人就像能飞上白玉京一样快乐。
“哪有什么白玉京，我只看到了……”
不敢去回想幻觉中的浅道长，张伍深吸一口气试图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双手紧紧按住膝盖，习惯性的低着头。
这双手还在颤抖着，却不是出自它的本意，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并不是手在颤抖，而是表面的皮肤。
“嗯？”
正当张伍注意到这一点，一条血肉色触手钻出他的皮肤，用那精明的大眼睛与他对视，瞳孔中流着脓血的小嘴笑道：“师傅，我回来啦。”
张伍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吓得甩动长出触手的手掌，将手背狠狠砸在地面，用力在水泥地上摩擦着皮肤。
两个警察被吓坏了，赶忙控制住张伍和他那已经血肉模糊的手。
“它来了！它来了！”
“冷静一点！什么都没有，都是假的，是假的！”
“不是假的，是菩萨在惩罚你呀！”一旁被锁在椅子上的神婆笑得合不拢嘴，恶狠狠的咒骂着失控的张伍，“你完啦，菩萨会来找你的，菩萨！”
小周和另一位警察控制住张伍，勉强让他冷静下来，给他做了简单的消毒包扎，为了防止他再发癫，只好将他绑在一把椅子上。
张伍喘着粗气，他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不过他还是相信这是蘑菇的幻觉，无论多么真实，都是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