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飞速地掠过，穿越无数阴暗小巷。
鼠群窜动，在腐臭的管道流亡。黑鸟突然振起翅膀，用尖叫唤起同族，因为它们即将死去。
人群感受到了异动，开始往这边靠拢。他们只是好奇，这场戏剧要如何开场。
“糟了！那边有动静！”
那边的方向，是人群，要赶快避开他们。我暗叫着不好，在飞速穿行的视线中寻找能够吸引它们的注意。身后传来墙壁崩坏的响动，它们追上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以人群的流动速度根本躲不开这些家伙。
得赶快，趁发现之前解决掉它们。
格芬纪念馆，一如既往地冷清。说来也是，人民对天命的态度一向冷漠，由于这些年的暴戾税收，以及无日夜地开疆扩土早就将人民心中的怒火激发。在那次东征后变本加厉地发行“赎罪券”，人民处于水火之中，而天命还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组织。
骑士只会被当作枪刃，毫无意义地站在人民的对立面，指向他们的面前。
“轰。”
侧面的墙壁突然破裂，沙石蛮横地击打在我的身体，双脚离开地面的虚无感让我狼狈地在地上翻滚。我咳嗽了几声，痛苦地直起身子。刚才那一下真是有够呛的，现在我的手臂还在作痛。
破口冲出来其中一只怪物，它的智慧明显比先前要高上一些，难道说它们在不断地学习么？没等我多想来的方向也包夹了过来，此时离纪念馆只有一步之遥。
它们开始扑咬的时候就是机会，我调整呼吸，尽可能地保持平静地心跳，眼里顾忌着两侧的家伙。猎物往往会因为恐惧而慌不择路，它们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抓住后颈的要害而丧失逃生意志，因为它们无计可施，将一切可能交托于恐惧的束缚中。但如果……
“但如果，你能像猎人一样注视着猎物，在交织的无数命运中如潜藏在环境的蟒蛇般观察他们的弱点，那么就有可能是猎人变成猎物的盘中餐。”
回忆起一段话，耳熟能详。
“嘭！”
展馆的玻璃被强行撞碎，晶莹的碎片在空中飞舞，如同我一起坠落。墙壁被凿开，一副肉瘤组成的利刃穿刺壁面被老老实实卡住，这正是我的喘息机会。
我来不及高兴，另一只家伙以强硬的姿态撞了进来。它摔得重心不稳，却一直张大它的血嘴朝我吼叫。玻璃柜被击碎，我举出正静静躺着的骑枪；虽然用不习惯但起码有了一些作战能力。
它再次朝我扑来，我挥舞着骑枪朝间隙刺去。它如银蛾扑火般被贯穿腹部，它嘶吼着像是毫无痛感，被我倒吊着也在奋力地进行攻击。
我将骑枪拉近，左右手交替，更好将力量从腿部聚集后，低喝一声从它的头部发起最猛烈的飞踢。
“砰！”
墙壁被砸出一个窟窿，它被踹倒在对岸，以它的动作暂时还没办法起身。
“给我中！”我卯足力气将骑枪一并掷去，它被钉在怪物的头部，猩红的血液泼洒在洁白的大理石上。
好！解决一个！
轰隆隆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我捡起地上散落的武器解决掉另一个家伙才松出一口气。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我这样说着，身体突然软了下来瘫坐在柜椅旁，大口地喘着气。
还有事情没做，得把那个东西告诉他。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没有记录。我在这里坐了有多久，我不清楚。
我似乎感觉到很放松？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到要松懈的时候。
我从桌堆爬起，拍打身上的尘土。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摸了摸脸上的雨渍，总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是么。
一人，一枪，在雨中站立着，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远处的灯光有些闪烁，它似乎是冲这边来的，是敌人么？
我想要做出警惕，但很快知道来人是谁了。一袭长袍，金发的长发，又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会来么？”我呆呆地看着他，神色有些黯淡。
“我挂断电话，发现了一些事情。其实我一直都在这，只是没有完成前我不能告诉你。”他略有抱歉的说着，雨将两个人的衣服浸湿，有些凄惨。
“你总是这样……”
“什么？”对方有些不解，他没有听到我的一丝声音。
“你总是这样…什么话不说，什么也不告诉我，哪怕你原来在这我都不知道！”我有些颤抖地抱怨，神色阴沉地低下头。
“抱歉卡莲，你知道我帮不上你…。”
“我知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有你的责任，我很清楚……。”我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恢复平常，我还有很多事要说，不能在这里掉链子。
“卡莲，我们先上车吧。你的脸上很不好，我知道你有事情要说。”奥托沉默了一会，缓缓说过说道，他为我打开车门，拿出他备用的干衣服替我披上。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之后我就逃了出来，解决了两只崩坏兽，再然后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我紧紧地握着衣物，还是会感觉到冷。从脚一直蔓延到全身打着哆嗦，哈出热气给自己暖暖手。
奥托见状沉默了一会，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像是决定着什么。他皱起眉头的样子，总是让我想到他在书房苦恼某件事，现在也如此。我在心里暗暗骂他是一块木头，什么都不明白。
“卡莲，接下来你要听我耐心的说。”
他像做了什么决定，态度突然很坚决，盯着我看让我感觉到很不自在。
“什…什么事，有话你赶紧说。”
“天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它隐藏了太多的黑暗，它滋生了许多腐败，包括疯狂之人。天命一直在发行‘赎罪券’你应该也知道吧，但那只是仅仅一角；天命在利用人类研究崩坏，为的是能够彻底‘理解’崩坏。”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他说的每句话我都听懂，但真正听到这些之后却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呆呆地盯着他，反复琢磨他口中的这些难理解的句子。
“天命始终在利用幌子，因为正是这些人在前面所以我们才没发现其中的黑暗。包括你所知道的那些其实都是某个人生产出来的。”他的话很慢，如一字一句，却句句让我感到震惊。
我一时间没办法思考，只能张大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到喉间喊不出任何音节。
“但这个人是谁我并不知道，我并没有查到这个人的任何资料。他就像是被天命有意隔断一般没有任何残留。”奥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双手虚握呈一副祈祷的样子，这个动作我好像在哪见过…，但具体我却忘记了。
“那奥托…现在应该做什么？”
车上沉默了很久，车辆行驶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忍不住打破它，问了一句。
“回去，然后什么都不做…。”
“什么？！什么都不做？！”他的回答让我感到很震惊，甚至让我觉得他只是在开玩笑：“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如果那些东西通通被放出来之后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么！？”
“我知道，我很清楚。但是我们手中没有任何的能力去解决他们。”
“奥托，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里还有许多人在生活着，你这是想将他们全部命丧于此么！”我气愤地说着，我无法忍受悲剧的诞生。如果真的是那样子那么这座街市将会在一瞬间被吞噬。
“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奥托抬起头，神色很冰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样的表情，非常地寒冷，且不近人意。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是对天命的控诉，我想他应该有办法，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
“奥托…，抱歉……。”我撇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后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手中的衣物被我不自觉地捏紧，感到有些疼痛，是我掐的太用力了么。
“卡莲，谢谢你能听我说。”
“我推断离进化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还有准备的机会。”
进化，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个词。他对这件事知道的会有多少，我无从得知，也没法得知。他对自己的心事很少说给我听，我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想只有他有办法那一切还有余地，我一直都这么相信他。
雨嘀嗒坠落，窗外行驶过街道，通往他的秘密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