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呢?就在刚才,我还在和小花共进午餐,中途身体不适溜到了厕所。然后......
“想要回到那个时候......”我这样想着,脑海里满是曾经的幸福模样。
我的妈妈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每天都在我回到家时第一时间对我说那一句“欢迎回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笑着,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能知道是我回来了。
我的爸爸虽然一直很忙碌,但无论如何也会回家吃晚饭。与妈妈的宽容相反,他对我和妹妹很严格,所以妹妹总是很怕爸爸,但也总是期待着爸爸回来给她带的小礼物。
我的妹妹很优秀,比我要优秀太多了,成绩出众,体能方面也没有落下。她很坚强,也很柔弱,在父母离去之后,因为想念时不时会抱着我哭。
哥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哥哥,我好想爸爸妈妈......我想妈妈做的饭了,比哥哥做的好吃多了。爸爸答应了要给我带礼物,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呢?
我没有告诉她真相,我只是对她说:“爸爸妈妈去旅行了,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不能流泪,因为泪一旦流下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等到她长大以后,能够承受真相的重量,我就会告诉她,爸爸妈妈去了哪里。
但我没能等到她长大,她永远留在了10岁。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我现在在哪呢?本应该在餐厅厕所的我,现在正在十分熟悉的街道。
这里,是我的家......是我以前的家,也是现在的家。
从这里还能看到对门的老奶奶在喂鸡,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这么多皱纹,腰也还能直起来。
邻家的阿姨在院子里晒衣服,也还没有搬走。
我向前挪出一步,小心翼翼深怕打破了这虚幻的梦境。就在我稍微移动一步的瞬间,“我”从我的身后跑了过去。
没错,是“我”,三年前的我。
不愿触动的尘封记忆逐渐被唤醒。三年前的我,手里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那里面装的是秋澪最爱的布丁。
我记得,路过邻居家门前阿姨是这么说的:“秋叶,我做了曲奇饼,等下来拿点回去!”
我记得,回到家门口时,对门的奶奶是这么说的:“秋叶,又跑外面玩了?可要小心点哦,最近这附近不太平啊,别让坏人拐跑了。”
我没有再往前半步,因为我知道,“我”即将面对的,是世界的崩塌。我没有勇气再看第二次。
“我”打开了不知为何没有上锁的家门,缓缓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记得,“我”没有流泪,只是如同木偶一般,走出了家。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却没有好转。
是邻居帮无法思考的我报的警,很快,警车将我家包围,从车上下来的是蒲友警官,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胖,紧接着下来的,是夏哲叔和真绪阿姨。
眼前的世界突然开裂,裂痕迅速延伸,而后碎裂,我的视野一片模糊,用力眨了眨眼,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这里是餐厅的厕所,我哪都没有去,只是原地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但是眼睛却有点痒痒的感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原本清晰的世界有了些许模糊。
我近视了?或许只是眼疲劳?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该回来了,回到小花的身边。
随便编了一个肚子不舒服的理由让小花放心,不知道小花有没有相信,不过好算是蒙混过关了。
“下午我们去干嘛呢?”用餐完毕后,小花这样问我。
“你的计划呢?”我以为小花已经计划了一整天的行动,结果现在被小花问懵了。
“我的计划就是和阿叶一起,但是一起干什么还没有想好。”小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也不知如何反驳。
我对这片商业街并不是很熟悉,所以我也没有答案。
“二位有什么烦恼吗?”清明这时从旁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我往他身后的前台一看,那里已经换人了,是换班了吗?
“你不是在工作时间吗?下班这么快?”我问道。
“刚刚帮扭到脚的后辈处理了一下,这个时候正好其他人要和我换班,所以我现在下班了。吃冰淇淋吗?”清明将两个冰淇淋递到我和小花面前。
“我就不吃了,已经吃了一个了,吃太多甜食是会长胖的哦。”小花原来还在意这个啊,女生都对体重很敏感吗?
但我无所谓,所以我接过了清明手里的冰淇淋,剩下一个清明自己吃了起来。
“小明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你在这里打工应该挺清楚的吧?”小花问道。
“这附近啊,基本都是吃穿用,要玩的还真没有,对了,门口就有俩摇摇机,投两个币摇十来分钟,那个能玩。”清明指着店门口的两个儿童摇摇乐说道。
“大可不必。”我朝门口看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边那个是不是蒲叶?”
清明听到蒲叶的名字一直半睁着的眼睛似乎都睁大了一点。
“还真是,她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在这打工?”
蒲叶上身着一件宽松T恤,下身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搭配一袭过肩长发更显出成熟气质。
“小蒲叶过来了哦。”小花说道。
蒲叶走进店内,先是往前台看去,并没有看见清明的身影,便左顾右盼,视线正好与清明相对,便鼓起脸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小蒲叶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哦。”
“你不躲躲吗?她好像挺生气的。”我看着站在桌边面朝蒲叶的清明说道。
“躲?躲哪去?再怎么躲回去也是要被她逮住的。”清明一脸看淡人生的表情,虽然平时就是这幅表情。
回去?难不成清明和蒲叶住很近?
“可被我抓到了啊!小明!”蒲叶气冲冲地站在清明面前。
“别生气了,对皮肤不好,吃个冰淇淋先。”清明面不改色地递出手里啃了一半的冰淇淋,蒲叶很自然地接住并啃了一口。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他们两个关系原来那么好吗?但是我并没有从他们二人的相处中感受出情侣的气氛,反而更像是......家人?
“冷静下来了吗?冷静下来了就坐下吧,午饭吃了吗?”清明顺手搬来一把椅子,蒲叶也是很自然就坐下了。
“还没吃。”蒲叶坐在椅子上鼓着脸啃着冰淇淋,像是一只进食的松鼠。
“要来点什么吗?我请客。”清明站到蒲叶的身后,熟练地捏起了蒲叶的肩膀,在清明的手法下,蒲叶紧皱的眉头逐渐缓和下来。
“你帮我点吧。”
“那就老样子咯。”清明转头对前台喊道,“11号桌招牌牛肉汉堡套餐一份。”
前台的店员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所以小明怎么惹你生气了呀?”好不容易被清明一系列操作掩盖下去的话题被小花重新挑了起来。
“啧......”清明挑了个白眼。
“小明他答应了我今天陪我去买沙滩用的泳装,结果我早上起来发现这家伙已经跑没影了!”
早上起来?我越来越好奇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这样啊,小明可是男人,要说到做到哦。”小花说道。
“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我应该没有和你说我在哪打工吧。”清明依旧面不改色,不过手里锤肩的动作可没停下来。
“我在你房间里找到了你的打工日程表。”
“原来如此,你翻了我的房间啊,就不怕翻出什么男生的小秘密吗?”
“这......”蒲叶一时涨红了脸。
“等一下,二位......”脑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二位不会是住在一起吧?”
听到我这句话,蒲叶仰头和清明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说道:“是啊。”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所以二位是姐弟还是兄妹?”
“都不是。”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嗯?都不是?
“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暂时寄宿在蒲叶家。”清明解释道,“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啦,放心好了。”
“那么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蒲叶抬头问道。
“那你想和我成为什么样的关系呢?”清明的反问让蒲叶瞬间低下了头。
这就是高情商回答吗?清明学长的有些地方确实值得我学习,在这方面我确实甘拜下风。
“阿叶阿叶,男生的小秘密是什么呀?”小花还在思考上一个话题。
“这个......”快想想,这个时候清明会怎么做?
“既然是小秘密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啦。”清明替我做出了回答。
这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面不改色,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太可怕了。
“小蒲叶是要买泳衣对吧?那正好今天一起去吧!”小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期待。
“好呀,小明这回可逃不掉了。”
“好吧,不过我有个要求,男生和男生一起,女生和女生一起,怎么样?”清明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照顾我的感受。确实,如果让我站在女性泳装店内我恨不得拔腿就跑。
“可这样就没法知道阿叶的意见了......”小花有点失落的样子。
“小明喜欢哪一件也没法知道了。”蒲叶也和小花持相同意见。
快想想,清明会怎么回答。
“只要是小花选的我都会喜欢。”
“你穿什么都好看。”清明说完,与我相视一眼。
好小子学挺快。他的眼神仿佛是这么说的。
“原来阿叶是这么想的啊。”小花一扫失落,重获笑容。
在等蒲叶吃完午饭后,我们来到了先前的服装区。
“那一会儿见!”蒲叶牵着小花的手往女装区走了,而我则跟着清明往男装区去。
“所以,你和冬花到哪一步了?”清明突然问我。
“没有哪一步啦,真的只是陪她出来逛街罢了。”我不知道小花的意思,但我确实没有抱着恋爱的心情来这里。
“是啊,你只是在陪她逛街。”清明叹了一口气,“老实跟我说,你对冬花真的没有一丁点好感吗?”
“要说一丁点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小花那么漂亮,又那么可爱,处处关心我,体贴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好感。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恋爱的情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毕竟我才15岁,还什么都不懂。
“但我可以肯定,冬花她一定是爱着你的。”清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样说着,“你应该不知道,我认识冬花的时候,她不是现在这样的,从前的她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用冰雕美人来形容她是再准确不过了。她只是静静地在文学社内读着书,好像是文学社的地缚灵,不得离开那间教室。而在你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开始主动走出那间社团教室。当她踏入摄影社时,我和蒲叶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难以融化的冰川。”
“......”这都是我未曾听说过的,原来曾经的小花是这样的。
“冬花她......她简直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清明看着我说道。
“还是不太明白......”
“意思就是,她非你不可。”
“......”
她非你不可。这句话中的责任太大,而我还没有做好承担的准备。
“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像冬花这样的人存在吗?为了某一个人而存在的存在......”清明此刻的脸上露出了不解。
“那清明你呢?蒲叶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我问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用敬语了?突然还有点不习惯。”
对哦,我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们不用敬语了?
清明长叹一口气,说道:“蒲叶啊......怎么说呢,她是我的恩人。”
“恩人?”很奇怪的词汇。
“之前和你说过吧?我的情况很特殊,暂时寄宿在蒲叶家。”清明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长大,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和蒲叶认识了,青梅竹马,是这么说的吧?就在三年前,不对,已经快四年了,那天是蒲叶的生日,11月1日,因为参加她的生日会而很晚回去,等我回到那里的时候,孤儿院已经烧了起来,整个孤儿院,只有我活了下来。而后我被蒲友警官收养了。因为很多原因,我把蒲叶当做恩人来看待。”
“我还以为你们......”
“是家人?也没错,现在确实是家人,不过是姐弟关系。”说到这,清明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
“......”我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着,对于人的情感方面,我还是太过于薄弱了。
清明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直这么郁闷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要开心一点,是吧?”
“是......是。”看来他已经调整过来了,应该没事了。
“阿叶,你看这条沙滩裤怎么样?”他举着一条无比花哨的沙滩裤,上面的颜色搭配简直就是灾难级别的超现代艺术。
“我觉得这样的款式对你我来说都有点太超前了。”
“那就这条了。”说着边走进了试衣间。
他在强颜欢笑,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仔细一想,清明好像就没有真正笑过。
我隐约能看到,他的眼里,有一团火,这团火,烧毁了他的回忆,还有他的笑,他的感情。也许迟早有一天,这团火会从他的眼里喷薄而出,烧尽一切,那时,他的命运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