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离开之后没多久,天就黑了,我当时正在背书,突然有一伙人来砸门,把我吓了一跳,当然还是我背书背得太认真了。”刘林夕边说边比划,越说越激动“总共来了两伙人。第一伙人,也就是砸门的那伙人,他们是一路打砸着上来的,他们上来时,我见床前的木剑颤抖了起来,所以我就躲在被窝里不出声。他们先是嚷嚷着什么‘城里危险,快跟我们出城!’之类的话砸门。最后像是见门砸不开,他们就离开了,临走前,一个女人说了句‘千万不要出门,等天亮了去城东口找他们。’”
“他们后来离开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遇到另一波人,风风火火地就走了。我躲在被窝里吃了半个冻梨的时间,又是一伙人来到门口,他们说着什么‘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好人。’‘城里危险,快跟我们出城。’之类的话,我一直都躲在被窝里没有出声,敲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他们好像就离开了,不过床前的木剑却是颤抖了起来,而且幅度愈来愈烈,我就把灵石用掉了。”刘林夕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
黎青沉默良久,而后缓缓张口:“对不起。”
“没关系的,如果真的对不起,那就不要在丢下我一个人了。”刘林夕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以为他们就要冲进来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但我就是害怕,害怕就那么没有意义地死去,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
刘林夕吸了吸鼻子,抬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抹:“说实话,我真的不懂什么‘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我也不知道背这些有什么用。师父,你能不能教我真正的修行啊。”
“我教你的是最重要的基础。对于你所说的这些,我承认我的确忽视了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这次是我想当然了。”黎青看着刘林夕花猫似的小脸,又沉吟片刻补充道“不过也是,那就从明天开始进行武道训练吧。”
“谢谢师父!!!”刘林夕一把抱住黎青的胳膊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不过师父你怎么这么狼狈啊,浑身是血。”
黎青叹了口气,无奈的回应:“不用说谢字,毕竟咱们是师徒。然后,你也看见我身上都是血,也不怕把衣服弄脏了,我可不想给你洗衣服,可以把为师的手松开了吗?时间也不早了,你把剩下的冻梨吃完,就快睡吧,夜还很长。”
刘林夕闻言乖乖的松开了手,坐在床上却有些扭捏,不经意间摸索到了那把阴阳伞,张口询问:“师父,还有这把伞。”
“留着吧,算是你的拜师礼了。”说罢,黎青坐在桌前,简单地包扎起了自己的手腕,而后盘腿坐在门前,慢慢回复真气。
刘林夕蠕动着钻进被窝中,在被窝里脱得只剩下一身诃子,而后缩成小小的一团,默默地啃起最后一枚冻梨,吃完冻梨,慢慢合上双眼,“安详”地睡了过去,终究是个小孩。
“这小屁孩,吃完饭都不擦手的吗?”黎青站起身,轻叹,掏出一只手帕,给她擦了擦手“这下真成老父亲了。”
“看着”自己受伤的右腕,回想起祠堂中的遭遇,心中满是疑惑——“这黄县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菩萨到底怎么了?”“还有那所谓的两群‘人’,如何能在这城内来去自如的?”
摩挲着手中的木戒,黎青靠着门缓缓入定,对黎青的道来说,佛门修行也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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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池上空
一白衣人踏步于空中,看准了县学的位置,一个土遁便来到了县学地下。
只见那县学地下有一人形盘坐其下,四周漂浮着不同的文字,细细看去,都是梵文。
白衣人对着眼前盘坐之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久闻了,面燃大士。”
闻言,大士缓缓起身:“不知阁下是?”
“贫道闲游五岳,闷戏四海,吾乃野人也。吾有歌为证,歌曰:贫道乃是昆仑客,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飧寿乐,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上诺。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岛蓬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癖,腹内盈虚自有情。”
“阁下说笑了,贫僧那故人早已隐居于山林,莫要说这般妄语了。”大士脸上扯出一个可怖的笑“看来阁下是要与贫僧做过一场了。”
“哈哈哈,面燃大士您犯嗔了,贫道乃是神农时雨师也。”白衣人拱了拱手又笑道“又不知大士您在这小小的黄县做什么呢?”
“呵呵,我在此乃是奉了如来之命。”大士手上显化出几枚珍珠“不知你用什么方法遮蔽了你的过去,但是不管你是虞朝之人亦或是夏朝之人,就算你真的是那赤松子,今日也要殒命于此。”
说罢,一个弹指,几枚珍珠化做几道长虹照着白衣人心口飞去。
“是啊,我不是赤松子,你也算不得观音。”白衣人抬手接住几枚珍珠在手上把玩着“如若真是那七佛之师,正法名如来,以我现在的状态,也仅能做到全身而退。”
“离婆离婆帝,求诃求诃帝,陀罗尼帝,尼诃啰帝,毗黎你帝,摩诃伽帝,真陵乾帝,娑婆诃。”
随着白衣人的话语落下,大士四周七具佛陀化身依次显现: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以及释迦牟尼佛。
诸佛化身同时推掌,大士虽竭力抵抗却也被击成重伤。
白衣人看着面前的大士,轻轻将手中的珍珠抛还给他,同时笑着说:“说实话,要不是你设下了这个结界,我还真不敢用这招。”
面燃大士面露土色,呆立原地。
仅仅一招,自己险些被击杀。
“别紧张,我不动你啦。”
白衣人说着又是身化白光,显现在半空。
“静待好戏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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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钟声的响起,黎青缓缓睁开双眼。
“我貌似现在睁不睁眼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黎青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起身便要唤醒刘林夕。
床上的小人儿依旧在酣睡,她的睡姿着实难以恭维,嘴角流着口水,侧卧的身体蜷缩着。
见状,黎青摇了摇头,一个木遁闪进客栈的厨房,厨房里空无一人,掀开地窖,食物还储存良好。
选了几个品相还不错的胡饼各撕下一块尝了尝,并没有变质或是被下毒。
拿起几块冰抛至空中,用真气化作大火融化,又拿起几块带骨羊肉扔了进去,及时将烧出的浮沫分离而出,待到时间差不多,捞出带骨羊肉,用真气之水将带骨羊肉清洗干净;再抛起几块冰,大火融化,将带骨羊肉扔入其中,大火炖约三分之二柱香,降低火候再炖三分之二柱香,待得那羊肉软烂之时捞出,骨头留于其中再炖一炷香后,收火,将葱切段放入其中,羊肉再次放入其中,便大功告成。
此时的羊肉汤色泽光亮呈乳白色,香气扑鼻不腥不膻,鲜香浓郁回味无穷。
拿起一个还算干净的碗,将羊肉汤呈入其中,掰碎几块胡饼,一份说得过去的早餐便完成了。
端起碗向前厅走去,前厅里静悄悄的,昨晚的伙计站在柜台前,脸上僵硬的笑容缓缓消失。
黎青径直拿起三只筷子,甩出一根击晕前台的伙计,而后徒步上楼。
“先把这栋楼清理干净吧。”
与此同时,屋内的刘林夕缓缓起身,她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看向窗边。
不知何时,一缕日光已悄然溜进屋内,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懒惰而安详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想再睡个回笼觉。
“起来......把衣服穿好。”黎青背过身去,无奈地提醒。
刘林夕一脸疑惑地看着黎青,而后低下头看了看。
“啊?啊!!!!”刘林夕赶忙抓过一旁的衣裳套了起来“师父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不是说了吗?”黎青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饭菜与水盆置于桌上“我先去外面忙了,洗漱完吃饭,吃完饭喊我,咱们出去降妖除魔。”
刘林夕低着头,俏脸微红:“嗯。”
“两脸酒醺红杏妒,半胸酥嫩白云绕。”
刘林夕的脸愈发的红了,不过不是羞的,更多是恼的:“师父!”
刘林夕红温了。
黎青掏出一枚冻梨置于桌上,踏出房门前细心地“叮嘱”:“快点起床洗漱吃饭,不然今天就多背几篇。”
刘林夕闻言,也顾不得娇羞,赶忙起身:“我起就是了!”
随着门扉再度合上,刘林夕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怎么感觉不太舒服,最近冻梨吃多了?”
话分两头,黎青看着门厅里密密麻麻码好的十三个“人”,或者应该说是——被操控的死人。
“普通人吸了那气,便会死去,看来这城里的人,十不存一了。按照傻徒弟的描述,昨天那两伙人应当是妖,不过他们貌似并不对付。”黎青掏出一枚冻梨啃了起来,细细思忖着。
不知过了多久,刘林夕抱着木剑和阴阳伞便下来了。
黎青接过木剑,化作痒痒挠藏于身后,又是掏出一根挂着两个铃铛的红色发绳递给刘林夕。
“这是什么啊?”刘林夕不解地问。
“这是一个发绳,我取名为‘游子吟’,重量可从数斤调节至成百上千斤,戴上它,重量会均匀分布于你的身上,刚好让你拿来你健体。”黎青嚼着冻梨,含糊道。
“百斤?我会被压扁的!”
“吃了我多少冻梨了,你还以为你是凡人?用它把头发扎起来。”
刘林夕瘪了瘪嘴,疑惑地说:“可是只有这个梳不了头发的。”
黎青示意刘林夕转身。
刘林夕乖乖转过身去,一头乌黑的秀发展现在黎青面前。
黎青挽起乌发,简单地扎起一个丸子头。
刘林夕晃了晃马尾,而后点点头,显然,她对黎青的手艺十分认可。
黎青往红绳中注入少许真气,刘林夕惊呼出声
“有感觉欸!不过没有那么重啊?”
“你还是希望你今天晚上睡觉不会腰疼吧。”黎青坏笑着提醒“提前给你说过了,不行了可不要硬扛,虽然时间越久越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刘林夕两眼放光。
“好了,师父我们快出发吧!走吧走吧走吧!!”刘林夕拉起黎青的衣袖向楼外走去“咱们先去哪儿啊?”
“你先等等。”黎青站住身,将手中的木戒变作一个手镯,给刘林夕戴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先去城外吧,见见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城门外———
三男一女蹲在城门外边啃着胡饼。
一人瘦小一人高大,剩下两人不辨雄雌。
“屈哥,这韗(四声yun)人什么时候才来啊?”瘦小的男子低落却又焦急地问。
“小尧,冷静冷静。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这才哪儿跟哪儿啊?都说了,申时一刻,申时一刻,急什么?”高大男子不急不慢地回答道。
“我不急?xxx(系粗口)怎么能不急?我真服了,我以为我xx的是来当英雄的,结果呢?我为了钱,为了自己的虚荣,干了这种事,我!”瘦小男子越说越激动,双手狠狠地拍打自己的头“我,我只是,唉。我永远也无法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
“尧大人一生忠勇,没想到生了你这个窝囊废啊。”剩下两人中的一人开口讥讽道“就是尧休武,尧将军也都是响当当的名将,再看看你,真是个废物。”
瘦小男子闻言捂住自己的脸,不再出声。
“行了,都少说几句。”高大男子摸了摸腰间的刀“也不知道昨天那两人是死是活。”
“希望他们还活着。”最后一人开口,同时摸了摸自己的灯笼“不然,我的灯笼昨天算是白使了。”
“来了,来了!”瘦小男子指着城门口喊道“他们来了。”
只见远处有两人联袂而至:高个男人缓带轻裘,尽显书生风范;矮个女孩布衣芒屏,不失天真烂漫。
黎青被刘林夕拉着,向远处的四人走去,同时对着四人进行评估。
高个男人血气方刚,所杀之人不下十之数。
矮个男人天庭饱满,若无意外当幸福一生。
另一男人面容中性,等等?
黎青又是扫过另一女人,那女人提着一个灯笼,她的气息似乎与另一面容相同的男子相近并且融合,他们似乎既是姐弟又是……
黎青看着她的小腹处,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
他们二人同样血气方刚,应当是武道的练家子。
看见黎青二人到来,为首的高大男子连忙拱了拱手,说到:“在下屈直,不知公子与小姐如何称呼?”
“我叫李墨,她是我的妹妹李林夕。”黎青唱了个喏,而后补充道“不知几位对这城里的情况,有什么知晓的?”
“我们也是昨天刚来,发觉城里不对劲,就呆在这城外,不曾进去了。直到昨天,看见公子二位生面孔向城里走去,本想叫住你们二位,但是离得太远了,只好作罢,索性趁着日夜交替之时闯入城中,本想着救出二位,没想到二位自有手段,倒也是唐突了。”
黎青悄然运转他心通,试图看看此人的话语有几分可信。
倒是说实话了,只是一部分实话,不过他们是怎么找到刘林夕的呢。
“谬赞了,昨天那只是一次性法宝庇护,算不得数的。”
“但是你们,来这黄县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