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幻想乡里似乎出现了越来越多弱小妖怪袭击他人的传言。
“嘛,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吧?说到底,强与弱只是相对的概念,说不准这是某个自视甚高的小家伙被自己曾经欺凌的对手踩在乐脚底下,因为无法释怀而散布出去的谣言哦?”至少在奥契丝看来,这实在是不足为奇。
“倒也不能排除是这种可能性就是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姑且对你做出些提醒比较好哦。毕竟我也确实听到过有曾经温顺弱小的妖怪突然性情大变转而去袭击他人的传言,虽然我自己也没有亲眼见到过就是了。”而且往往还是向着更加强大的家伙挥舞爪牙哦?嘛,我个人是无法理解那帮家伙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就是了。
戴上口罩在仓库中清扫着灰尘,虽然秉持着情报商人的优良传统,可可洛第一时间就将最近的情况告知给了奥契丝,但平心而论,关于这个传言,她自己也觉得蛮扯的。
“嘛,遇不上才是最好的情况吧。哪怕打着弱者向强者挑战的旗号,但在大庭广众下袭击他人,说得再好听也只是暴徒的行为呢,嘛,若是有着相应的组织那就另当别论,反正真遇到的话,顺手解决就好吧?啊对了,可可洛,帮我抬一下上面···啊,对,就是这样,好了,嘿咻~”
伴随着轻微的嘎吱声与不断悉索落下的尘埃,一缕光线顺着打开的天窗透进黑暗的仓库,将飞舞的尘埃映照得如同飞雪般,隐约增添了一分幻想的色彩。
“···所以说我还是无法理解,既然你将这里作为专门封印危险物品的仓库,为什么还要特意保留一道天窗?这不会减弱封印的效果吧?”所谓的封印,往往会将密封的空间作为其产生效力的必要条件,可可洛知晓这点,所以才会感到不解。
“啊,没错哦,这的确会减弱封印的效力,但若是不时不时让这些孩子们晒晒太阳透透气,它们可是会不高兴的呢~而且若是将它们一直存放在黑暗的环境里放着不管,说不定会自主增殖来着···”
“···讨厌,超想一把火把这里烧掉。”“啊,顺便一提,单纯的物理销毁手段我不是没试过,不光效果算不上显著,还可能激起更多的异常情况,所以说,比起单纯的销毁,遵守一定的规则进行收容,会更加有效。”无视了可可洛脸上的嫌弃,奥契丝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在外人看来,这小小的仓库里存放的东西要么特别糟糕,要么就是无趣非常。不过对于奥契丝而言,这些孩子们也算是承载了她的过往。老师的遗物,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冒险后获得的战利品,亦或是从某些存在身上剥下的残渣···哎呀,这么想的话,自己的收藏品还是挺丰富的嘛。
“好了,清扫到这种程度的话,住在这里的孩子们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先前的封印我也有好好确认过,没有什么问题。今天下午的帮忙辛苦了,可可洛,干脆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啊,老实说今天中午已经叨扰了,再继续留下来蹭饭就稍微有点····还有,奥亲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吗?”
“啊,不然呢?”抱着有些破旧的玩具熊,银发的人偶歪着头与怀中的布偶摆出了相同的姿态,看起来相当可爱—可惜可可洛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奥契丝怀中的玩具熊上,完全没有欣赏的余力。
“为什么你会觉得理所当然啊···这个仓库中的物品都是非常危险的存在,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现在,我们花了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给仓库做了清扫,也检查加固了封印措施,结果你现在这么自然地要把其中一项物品带出去又是要闹哪样啊?”可可洛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这位亲友了。
“啊,你说这个啊,放心吧,虽然封印在仓库里的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不过也有一部分无害的存在呢。还记得刚才大酱她们的请求吗?她们都是乖巧的孩子,一直牢记着我的忠告,哪怕在自主劳作的时候也没有试图进入这个仓库呢。不过考虑到好奇心是人之常情,她们会向我询问仓库里的内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比起压抑好奇心,为之后埋下祸根,倒不如我主动将仓库里那些比较友善的孩子们主动介绍给她们吧。”
“···嘛,行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再继续多嘴就不太礼貌了呢。”乖乖跟着奥契丝回到温暖的家中,可可洛的心中不无期待。虽然在仓库中窥见了奥契丝的珍藏的一角,但既然有可以从物品主人口中听到物品来历的机会,可可洛自然也打算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当然,也得做好意外情况发生的准备。
“哇哦,这就是小奥你的宝贝啊,怎么说呢,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早早坐在餐桌上翘首以待的琪露诺,看到奥契丝带回来的只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破旧泰迪熊,自然是难掩失望的神情。
“哎呀哎呀,琪露诺酱,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在我们魔术界,因为看到了其貌不扬的存在而掉以轻心的新人们的尸体,差不多可以绕着地球三圈呢,开玩笑的~啊,大酱,烛台你也帮我拿过来了吗,好的,就放在这里好了···那么,各位,感谢各位能抽出时间参加这次的晚宴,那么,还请就坐,让我们用美食与故事打发剩余的时光吧。”
伴随着所有人的入座,室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只留下餐桌上颤颤巍巍的烛光,映照着丰盛的炖菜与受到气氛感染而微微有些紧张的大妖精的俏脸。虽然现在才晚上6点左右,但因为时至幻想乡的寒冬,天色也早已昏暗。
黑暗的天色,黯淡的烛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烛火的映照下,就连那平平无奇的玩具熊用黑色丝线勾勒出的笑颜都带着一丝诡异的色彩。
它是不是在看着我?都怪奥亲,那家伙,明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聚餐外加上故事会,居然还要做这些多余的演出。拜其所赐,哪怕作为邪祟,可可洛理应与眼前的怪异为伍,却也因为气氛的感染而在心底涌现出一丝不安—嘛,在这种情况下的她,若是被意料之外的人搭话的话,或许也会忍不住惊叫出声吧。
“啊,不好意思,可可洛姐姐,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哇···啊,是你啊,未来小姐。”与奥亲七成相似的外貌,与那招牌般的,有些虚假的甜蜜微笑。在看清突然坐到自己身边的是与奥契丝形影不离的存在后,可可洛那颗受到惊吓的心才平复下来。
老实说,哪怕与奥契丝认识了不短的时间,她依旧搞不明白这位叫做未来的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与沉默寡言,在战斗时会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奥契丝身边地铁面人偶洛伊德不同,别说明白未来的行为模式,可可洛甚至都不太明白这孩子的正体究竟是什么。
时常化作奥契丝不离身的黑色大伞,也时常会假借主人的外貌,以主人的妹妹自居。自由散漫,缺乏造物对主人应有的忠诚心,却似乎又发自内心地对奥契丝报以某种近乎于倾慕的情感。时不时会从奥契丝身边消失,但每当奥契丝开始讲故事时,却又会从各种地方出现,简直像猫一样。
虽然有些失礼,但看着身旁满是期待,不断踢着桌布一角的未来,可可洛还是不禁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那么开始吧。首先,让我们隆重向各位介绍,我们本次的特邀嘉宾,也是本次故事的讲述者,熊先生。”在丝线的操控下,破旧不堪的玩偶熊颤颤巍巍地站起,如同一位登台表演的小丑,站在餐桌上向着围坐在桌边的观众们轮番致意着。
···又是奥亲那家伙最喜欢的人偶剧形式吗?虽然有些缺乏新意,不过搭配上特意准备的黑暗氛围,倒也算不上别有一番趣味就是了。与对面或是兴奋,或是有些害怕的妖精们不同,可可洛更喜欢用专业的眼光进行评判。
一场别出心裁的人偶剧,只可惜,这个想法只持续到下一幕为止。
“那么,介绍下自己吧,熊先生~”滑稽的致意如同时间暂停般停滞在空中,下一刻,那名为熊先生的玩偶便将粗短的双手放到自己胖乎乎的脸颊前,似乎要用手笔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刺···啦···
不对,那是?操控的人偶小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绿色的妖精小姐因为恐惧躲到了蓝色同伴的身后,身旁的未来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而努力挺直了腰板。
不明的液体飞溅到可可洛的脸上,然而因为条件反射抽出武器的她已经无暇擦拭脸上的污秽。在她的眼前,那站立在餐桌上的玩具熊正以几乎称得上残酷的姿态撕扯着自己那被黑线缝起来的嘴角。
伴随着它的动作,不明的液体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却被奥契丝事先准备的结界阻拦而下。
“熊先生,我知道好久没有新朋友来找你玩,所以你感到非常兴奋。但我想提醒你一下,或许你的动作吓到了我们的新朋友也说不定哦?”
“啊···啊····新朋友,没错,熊先生喜欢新朋友~”伴随着强行撕裂的嘴角,些许黑色液体如同血液般从玩偶的体内顺着嘴角溢出,将它的形象衬托得更加可怖。那是含糊不清的,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这个玩具熊,它在···说话。
“啊,新朋友···可是,我亲爱的姐姐,凯蒂在哪里?有这么多新面孔,熊先生很高兴,可是,凯蒂在哪里?”纽扣制成的眼睛在桌前的客人们脸上一一扫过,熊先生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与委屈—它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它很不高兴。
“哎呀,你忘记了,熊先生,凯蒂与你定下的游戏还在继续哦?只有等你结识到一百个新朋友,与朋友们讲完故事后,凯蒂才会回到你身边呢~”
“···啊,没错,是的,只要讲故事,凯蒂,就会回来找到熊先生···”确实是有这个规定。哪怕它那腐烂的棉花填充而成的大脑已经彻底遗忘自己交到的“新朋友”的数量,它也依旧忠实地执行着自己赖以生存的规则。
“···那么,朋友们,开始今天的故事会吧。就聊聊那很久以前的,熊先生的故事吧···”
诡异的灯光下,熊先生开始了机械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