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暴雨(4)

作者:福禄信使 更新时间:2023/1/26 1:23:28 字数:3441

人类的想象与创作力造就了无数作品的诞生,而只有足够优秀的,饱含了人类精神与意志的一小部分作品能够得以传颂于世,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经久不衰,伴随着地域的不同,社会的变迁,经由后世者加工,二创作,最终得以焕发出全新的生命形态。

过于久远腐朽的历史典籍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蜕变为奇诡神秘的神话传说与古老诗歌,黑暗晦涩的故事在后继者们的笔触中融化重铸为足以让孩童们安然入睡的童话。随着时间的流逝,腐朽的土地上也会绽放出新芽,在现代社会,古老的,脱离时代的知识也很有机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种子破壳而出,在新的土壤中茁壮生长为参天大树,而旧的种皮就这样沉入大地的深处,被人们所遗忘。被人传颂的知识在漫长的岁月中被遗忘,亦或是随着时光的发展,社会形态的变化被二次加工为全新的形态,而它最原本的面貌不可避免地被大部分人类所遗忘。就这样,在作为新时代的海面之下,“深海”,亦或是思潮,便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变迁一同诞生了。新的文化诞生自没有生命力的旧文化的残骸,而这些古老的迷失的知识便在脱离了人类视野后失去了继续浮在新时代思潮海面上的能力,化作遗骸沉没入深海,成为了承载整个思潮的海床。

那么,在被人遗忘,沉入深海后,这些旧时代的知识会彻底失去其蕴含的力量,化作虚无消散吗?答案也是否定的。

越是古老,越是不为大众所知晓的魔术往往会具有强大的力量,这是魔术师们共同信奉的真理,也是执行神秘隐匿的一大原因。神秘所具有的古老性以及其隐秘性往往会成为神秘所具有的力量来源,这一点在古老的知识上也同样适用。

被人遗忘的古老知识因为失去了人类思潮的注视而失去了活性,化作空有神秘与力量的遗失残骸,经过更多时间的洗礼,在深海的沉睡中孕育出某些···某些更加奇特的生物。真正经典的作品中的角色往往能让人感觉她/他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物,这在某些时候,或许并不是一种比喻。至少,来自于童话《海的女儿》中的主角,小美人鱼爱丽儿,她的存在就属于上述的情况。

童话最初的诞生对于长寿的妖怪们而言,只不过是区区不到两百年的短暂光阴,然而对于人类这个构建出思潮主体的群体而言,两百年,数个世代的距离,已经足以改变很多东西。童话的原稿流到社会,传入各个国家,根据不同地区的意识形态与民族传统改编成为不同的版本。童话的再版,小说话,影视化,再于现代社会中融入动漫等更加丰富多彩的娱乐形式与媒体,古老的童话化为了各式各样的新式故事成为了新时代的一部分,而在那无人问津的原典中,孕育出了懵懂灵智的小美人鱼在失去了活性的世界中睁开了双眼。失去人类思潮注视的故事不再拥有新的可能性,童话的结局彻底固化,于是,她眼中的世界化为了一出固定的舞台剧,一个僵化的囚笼。

对于拥有智慧的生灵而言,试图打破囚笼,拥抱自由,或许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在这个世界上,爱丽儿这样的存在或许并不是个例。对于她的选择,奥契丝真的能够感同身受的理解,但也正因为如此,奥契丝才不得不阻止她。作为诞生自虚假中的幽灵,争取自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然而,在挣脱囚笼的过程中,对无辜的现实中的凡人们造成过大的损害是不能被允许的。

若是自然拥有神智的话,奥契丝坚信,祂一定是位温柔而公正的存在。祂允许童话中的生灵拥有自己的灵智,给予了她们能够为自己的未来与自由争夺的能力,与此同时,也做好了在必要时刻保护现实中的生灵受到侵害的举措。

对于得以窥见世界真实的一角的里世界住民们而言,无论是魔术协会,亦或是信仰神明的教会,还有游离于人类社会身侧的,属于妖怪们的乐土,对于诞生于故事,并最终降临到现实中的生灵的存在,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听闻,然而现存的目击与接触纪录却往往少之又少。那些正打算搞事的,亦或是搞完事后存活下来,并成功踏入现代社会的童话住民们,他们间是否有存在着某种规则与社会性,存在着某种会约束他们自身行为,迫使他们老老实实遵守现代社会规则生活的某种···监管系统呢?

答案是存在的。

“···我不理解,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个选择,奥契丝小姐。”如同深海般深邃的蔚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惊愕的光辉,爱丽儿凝望着被水刃贯穿的娇小人形。如同被塞壬的歌声魅惑,不顾一切地驾驭着帆船驶向无底地漩涡的疯狂水手一般,趁着爱丽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歌唱与操控风暴上时,奥契丝义无反顾地用自己那残破而缺少防护的身躯撞上了蔚蓝色的透明屏障。

她的行为说得好听些,或许可以用勇敢向着风车发起冲锋的堂吉诃德来形容,但去掉一切修辞,在爱丽儿看来,她的行为不过是无意义的挣扎,是愚蠢的飞蛾扑火。受到了直接的来自物理的攻击,下一刻,在身为创造者的爱丽儿没能及时作出反应之前,其自动防护机制便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如同蛋壳般光滑的屏障瞬间化作了长满尖刺的海胆,不带有任何一丝温情,无数水刃将伤害的来源者切为了碎片。

为什么就不能稍微看清些现实的实力差距,放弃无所谓的抵抗呢?凭心而论,对于这位算得上有些许交际的“友人”,爱丽儿其实并不想夺取她的生命,但既然悲剧已经发生了,除了些许悲哀外,她的心中也不会有任何触动:计划的实施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步,在即将触碰到的名为自由未来的甜硕诱人的果实面前,任何的牺牲与破坏都无法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罪恶感。

明明最早的初心不过是从那一成不变,循环往复的无尽舞台上逃离,兜兜转转,为什么最终事态的发展会变成这样呢? 事到如今,初心什么的倒也无所谓了,反正目标与乐土的实现已经近在眼前,牺牲啊初心啊之类的,不过是些无用的累赘而已,不去想这些的话,一定会更轻松吧。

“好了,听奥契丝小姐提到过,这位可可洛小姐,事到如今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吗?是就此放弃抵抗还是准备顽固不化地奋战到底,说真的,既然手上已经沾染上了鲜血,事到如今我也不介意在背负一条生命哦。”将奥契丝失去生命气息,不再动弹的身躯如同垃圾般丢在一边,面对站在不远处坐视着自己同伴的无谋之举,却直到现在依旧一言不发的可可洛,作为最终的胜利者,爱丽儿高高在上地宣判着。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既没有对此感到愤怒,也不会为我的那位亲友感到悲伤,毕竟,从头到尾,我都在顺从那孩子自己的想法在行动哦。对了,爱丽儿小姐,在刚才,奥契丝那家伙其实跟我聊了不少有趣的知识,让我对你这样的存在有了些基础的了解。作为童话的住民,为了自己的欲望,随意地挥霍着自己的力量,在现实世界中肆意妄为,做出如此越界的行为,你又是否做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准备呢?哦对了,说起来我好像忘记说一件事了呢,”在爱丽儿的注视着,可可洛娇美的容貌如同烈日暴晒下的雪人一般开始坍塌融化,从某一个毛孔中渗透出银白色的液体,“初次见面,爱丽儿小姐,我是未来,奥契丝姐姐大人最可爱的妹妹,之前因为职责所在没办法和爱丽儿小姐有所接触,家姐之前可是受你照顾了啊。”

“模拟防护心智封印暂时离线,水银之子系统临时获取最高权限····”可可洛,不,是顶着可可洛形象的未来尚存完整形态的眼眸褪去了伪装的红色,显露出如同流体般富有光泽的银白,在那其中,似乎每一刻都有无数数据流淌而过,“人格心智【奥契丝】暂时离线,水银之子暂时履行所有权限···通过表决,安全许可···认证完毕,初始数据【爱丽丝】···未响应,默认获得授权,开始解锁【白匙—息灾】权限···”

“···这可真是有趣的玩具,看起来你就是奥契丝留下的最后后手?”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的笑容从爱丽儿的脸上退去,自从登上楼顶以来,这是爱丽儿第一次感受到切身的威胁。虽然不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从她的身上,爱丽儿确实感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无论这家伙打算做什么,必须要打断她才行。面对着失去意志,仅凭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保持着站立姿态的未来,爱丽儿决定先从谨慎的水魔术开始试探起。

“哎呀,这可不行,根据那家伙的愿望,爱丽儿小姐,你的行为我可没办法视而不见呢。”爱丽儿身后的阴影中,无数触手带着锋利的刀刃以如同要将爱丽儿大卸八块的气势一般缠绕上来,迫使后者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针对未来的举措。

“可可洛小姐,原来你并没有趁机逃开吗,奥契丝她若是还健在,或许会因为你的仗义而感动不已呢。”“啊哈哈,傻x鱼,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准备把你好好料理一番后丢到蒸锅里,猜猜看,你这样鲜美的食材可以制作为多美味的料理?”

是因为接连被奥契丝和未来吸引了注意力吗,仔细回想,爱丽儿完全没有意识到可可洛究竟是在何时突破了自己的防护屏障,潜入了自己的影子中。

虽然爱丽儿对于可可洛的生死并不是很关心,但局势发展到现在,她或许应该花些额外的时间好好排除掉这个乱入者才是。毕竟,今天发生的意外状况实在是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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