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争执的起始

作者:福禄信使 更新时间:2023/2/28 1:05:30 字数:3141

与喜欢以“很久很久以前”作为开头的童话故事们相同,古明地恋与古明地觉的争执初始其实并不是很复杂。在一个寻常的午后(请原谅本人难以用更多的形容词来对旧地狱的天气进行描述,说到底,在远离蓝天与阳光的地底,地下的居民们其实并不会用天气来描述当天的环境),如同流云一般漂浮不定,几乎有数月不曾出现在家中的妹妹突然如同良心发现了般主动回到了家中。

对于恋而言,这可真是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状况了。无拘无束的无意识少女,说得好听些或许可以说是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的自由者,说得不好听些,大概也只能用脑袋空空来形容—古明地觉其实不怎么喜欢用脑袋空空来形容自己的亲妹妹,这倒不是说什么姐妹情深的因素,不过是因为在地灵殿,脑袋空空的殊荣早就属于另一位存在。空,头脑虽然简单,却总是能够完成自己交代的所有工作的,最爱的宠物之一,唉,什么时候,自己的妹妹才能像空那孩子一样,让自己省心些呢?很多时候啊,比起脑袋空空,反倒是像恋孩子一样的性格更加难以理解。

封闭了自己的心灵,什么也不去想,这样的恋的眼中究竟倒映着怎样的世界呢?哪怕自诩为最优秀的读心专家,觉也无法通过自己的觉之瞳洞彻到恋的所思所想。在无意识的她看来,作为家人而存在的自己究竟又占据着怎样的地位呢,是如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水平如镜的心海中激发的一处涟漪,亦或是镜面中闪烁模糊的虚影?明明动辄数个月甚至一两年在地面上游荡,却依旧拥有着朴素的归家的本能,在恋那孩子的心中,这有些过于寂静的地灵殿是否具有特殊的地位呢?

唉,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恋这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当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书房中阅读着流传自外界的古典推理小说,发现恋那孩子不知不觉中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静静地从背后抱着自己。那来自恋身上的温度与无需回头便能感受到的喜悦与安宁,直到如今,觉也能够回想起当初的欣喜。

觉与恋间的关系似乎与寻常姐妹间有着些许区别。二者间的相处与其说是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倒是更接近于猫与她的主人一般。有着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喜欢四处漂泊的恋与不喜欢出门,总是待在家中静静期待着可爱的妹妹归来的觉。哪怕难以理解彼此的心声,觉依旧满足于彼此的关系。啊,当然,无法得知心声,自然也会存在不安,这或许也能称得上是人之常情。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恋那孩子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在荒郊野外游荡,是否会受到风吹雨打的骚扰?以无意识的姿态与地面上的人类亦或是妖怪相处,恋那过于纯粹无垢的心灵又是否会受到他人的欺瞒与蒙骗?人心难测,哪怕身为天生能够读取他人内心想法的觉妖怪,对于他人的心灵,觉的态度也依旧是抵触与警惕。无论是外表再无私高尚的圣人,在内心的深处也依旧存在阴暗难堪的一面。曾几何时,对于人们心中的阴暗处,觉也能够以理解包容的心来对待,然而,正是因为这份信任与宽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才发生了那个降临在妹妹身上的惨剧。

掌握着群体的优势,面对着看起来比自己更加弱势的存在,占据着虚伪的制高点为自己的一切行为竖立标杆,人类或许就是这样的生物。既然无法怯除人类心中的阴影,那么,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主动远离。古明地恋选择封闭内心,从此不看不闻,而哪怕选择了更为坚强道路的姐姐,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与普通人划清了界限。与凡人交往过密是一件过于危险的事情,对于我等觉一族而言更是如此。或许,在恋那孩子选择了漂泊流浪之路的当下,那孩子的无意识的特点才能够更好地保护她的心灵吧。

没有意识便不会将他人的想法映入眼中,更不会与他人产生过多的联系,例如说过高的期待,亦或是在被他人解明本质后,终将背叛的友谊。没有任何一个智慧生物能够忍受自己的心灵完全暴露在他人面前的赤裸感,无论是对于他们亦或是她们而言,互相远离都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所以当恋那孩子以明媚的目光讲述着地面上的冒险,讲述着她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些她与之接触,与之战斗,并最终建立羁绊,成为朋友的友人们时,为什么她的内心会感到些许不舒服的感觉呢?作为无意识的存在,恋其实并没有所谓的记忆存在。昨天仍在两眼发光地向着自己介绍着她的友人们,等到第二天时,便再难在记忆中留下他们的痕迹。无法记住他人的存在,难怕短暂地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忘却。遗忘,或者说无视,这便是恋的能力的表现形式,也是一种双向的诅咒。在他人的眼中,古明地恋的存在总是难以被发觉,哪怕有人侥幸能够观测到恋的身影,甚至更进一步,能够与之接触交流,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抛在脑后。这一点无论是对于恋而言还是观测到恋的人而言,皆是如此。

然而这次的情况似乎有着些许的不同。在恋回来后的第二日,与餐桌上微笑听着恋讲述的觉有些惊讶地发现,虽然大部分名字已经消失在恋的记忆中,但仍有两个名字在恋的脑海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其中一位是名为奥契丝的人偶,虽然其容貌已经模糊,她的强大与风格多变的战斗手段依旧给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另一位是名为秦心的付丧神少女。作为付丧神,她似乎有些过于年轻,从恋的描述上看,似乎也缺乏力量,然而对于那孩子,恋似乎展现出了超出寻常的兴趣。那孩子粉色,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容貌,与无口的表情相对,看起来有些大胆的南瓜裙的奇特服饰,还有在艺术上,尤其是能乐上表现出的杰出天赋,对于名为秦心少女的一切,恋那孩子似乎都表现出了兴趣,甚至还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宿敌,嘛,虽然是单方面的。

“而且,姐姐,人家从秦心那孩子手中拿到了这个!看,这就是希望之面,是恋恋的宝物哦,只要戴着这个,大家就都能看到恋恋,恋恋也可以享受到万众瞩目的感觉呢!”能够将他人的目光聚焦到恋身上的面具吗,这又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唉,真是的,恋那孩子在地上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冒险啊,又是怎么拿到这种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器物呢?带着鼓励的微笑,然而在心中,觉的内心却不可避免地升腾起些许警惕与不安的情绪。

恋在地上过得很开心,似乎真的交到了朋友,作为姐姐,自己或许应该为了恋的成长感到高兴才对,然而···好吧,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作为姐姐,作为恋唯一的监护人,对于恋与其他人产生亲密的联系,觉的内心其实并不怎么舒服。本来恋这孩子就喜欢在地上跑,三天两头不回家,在地上交到了朋友后,恋那孩子会不会再也不愿意回到这里呢?恋会被抢走吗?好吧,这是一个很可笑的想法,觉自己也明白这一点,然而,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内心不往这最坏的方向去想象。

而且这个面具···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在觉的视角中,这平平无奇的面具上确实充溢着魔力,虽然无法看清楚它的构造与原理,但觉能够看出,这副面具的魔力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对恋的形态产生着影响。恋的变化是因为希望面具的作用吗?希望之面对恋的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吗?这···这会不会存在什么隐患,或者,干脆是他人针对恋的某个陷阱?

好吧,排除掉内心的些许不安与阴暗的小想法,对于自己的妹妹随身携带着这样一个难以看清底细的魔术道具,作为姐姐,觉会感到担忧也完全可以理解。嘛,直接没收大概会引起恋的抵触,而且这或许是恋从朋友手中得到的第一份礼物,就这么收走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思绪流转间,古明地觉做出了判断。

嘛,就当作是提前了解下恋的友人好了,就这样先研究下面具的本质,在确认面具的安全性后,就还给恋好了。

“恋,这个面具可以借给姐姐看一下吗,感觉这个面具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呢~”这是再自然不过的要求,觉相信恋不会拒绝。

所以,在遭到恋超出预想的抵触后,觉也确实慌了手脚。

“欸?不要不要,这是恋的宝物,才不会让给任何人呢!”“不,等等,恋,姐姐我只是看一下而已···”“不行,就算是姐姐也!”当争执演变为争吵,再进化为些许肢体的摩擦。为了稳定恋的狂躁而握住恋的手被粗暴的甩开,在觉无言的目光中,恋夺门而出,随后,从那以后,便再也不曾出现在地底的都市中。

等觉找到在地上的恋的踪迹时,便是之后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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