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人,说起来,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书籍是什么吗?”在“失窃”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未来她突然这么问道。
“嗯···老实说书籍方面,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的类型,哪怕是艰涩的哲学数理,只要潜下心来研读,就一定能够收获到新的知识与乐趣呢,不过要说到最喜欢的,果然还是童话吧?该说是同类相吸吗,我个人也在往业余童话作家与戏剧作家的方向努力,而且,如果是以放松的目的进行阅读,果然还是诸如童话这样明快轻松的幻想类作品会更加讨喜吧?像是小美人鱼啊,卖火柴的小女孩啊,小红帽啊之类的。不够就算是童话与童话之间,也会存在着些许的差别,毕竟哪怕是象征着孩童们幻想的故事也往往得不到一个美好的结局呢,真是遗憾,”提到这点时,她的表情似乎黯淡了些许,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再次恢复了祥和恬静的光彩,“嘛,不过一出戏剧亦或是一本小说的成功往往也离不开悲剧的点缀,更何况一个童话的内容往往也映射着某些时代的残影,其中隐藏着些许不怎么积极乐观的残渣也是在所难免···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还是会更欣赏那些有着美好结局的故事呢。”
“果然呢,毕竟姐姐大人骨子里还是位信奉着天真想法的公主大人呢~喜欢将“每个努力生活的人都应该有着与之相称的美满结局”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喜欢一边吐槽自己一大把年纪,却不自觉地装嫩,还会一个人偷偷摸摸收藏各种童话故事的原本,这样的姐姐大人才是未来认识的姐姐大人呢~”
“···真是嘴上不留情啊,明明从异类的角度上看,我还非常年轻好不好···嘛,算了,反正在这方面我也有些自知之明就是了,谁叫我终究是个充满幻想,不切实际的家伙呢,毕竟,我们其实都是···”
都是所谓的“爱丽丝”啊。
····
···
··
·
爱丽丝?我们都是“爱丽丝”?她们是“爱丽丝”?我是“爱丽丝”?不对,我明明···我明明没有成为“爱丽丝”的资格啊,是您抛弃了我,不是吗,xx大人?
(画面中断)
做了一个悠长的梦,久违地回忆起了些不那么愉快的回忆,真是不快的体验。好吧,说是不快的体验倒也有所偏差,对于我这样的新生的个体而言,任何与常规生灵相似的活动,都是一种难能珍贵的体验。无论是满足亦或是不快,都能让我体会到“活着”的实感。
是啊,活着。身为神秘学意义上的仿生人的我是否能够梦到属于我的电子羊,亦或是我的所谓梦境的活动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下感受到了她无意识投下的一瞥,在接收到不属于我个人的过往经历下所产生的微弱的火焰?
“真是复杂的心理活动,老夫从没想过您这样的窃贼会拥有称得上是哲学的心理思维,“仿生人”小姐。”“是啊,我也没想到哪怕在失去了和你的主人的联系下,你也仍不打算老实下来。或许我应该如同真正的罪人一般,为了您不知所谓的入侵我的内心世界的僭越之举施以些许惩戒,以更好地让您对如今的主动权的归属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我亲爱的主教大人?真希望您仍能记得,如今的您早已失去了这片小小囚笼中唯一的典狱长的身份。”座落于黑暗的中心的小小木桌上,一盏带着些许污渍的玻璃提灯中,短小的蜡烛正有些无精打采地燃烧着。
虽然对于提灯而言,灯芯是烛火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但眼前的这位比起说是烛火与提灯作为整体共同履行照明的职能,倒不如说是提灯囚禁着内容的烛火一般,而提灯内这可怜巴巴的火光似乎也验证着这一猜测一般,弱小的光照范围似乎连照亮整个桌面都显得有些勉强,至少,哪怕看起来不过伸手的范围,却连咫尺的那位笼罩在黑色袍子下的面容都不能照耀。
“囚犯啊···真是遗憾,对于老夫而言,无论是恪守职责立于烛台之上守望,还是此刻被困于这小小的灯罩中,所要做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区别啊。呵,倒不如说,与先前漫长的孤寂时光相比,如今和身为偷盗者的您一起,道也算得上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消遣了吧。不断循环的囚笼,被拉长的时间,明明花了大力气悄无声息地改写了大小姐留下的控制权,切断了此地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却只是如同一位看客一般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哪怕在老夫这样的罪人眼中,您也真是一位怪人啊。”伴随着火光的摇曳,苍老的声音隔着厚厚的玻璃,带着些许的失真回荡在黑暗的空间中。名为主教的烛台,那始终矗立在仓库门口处的烛台微微叹息着。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虽然魔术的力量自然到不了媲美仙人神通的地步,但其原理倒也大差不差。通过人为的封闭造就密封完整的环境,再通过特别的仪式拉长仓库内的时间,在室内室外二者时间流速出现极大偏差的情况下,外界临近年关时所产生的污秽的吸引力与影响自然会在时间的尺度下被无限稀释,这也算是每逢新年,奥契斯使用的惯用技俩了。
区别于简单地将需要封印的物品进行物理隔离,利用时间的尺度往往会更加有效,虽然实施的难度更大,且等到封印结束后,如何将仓库内的时间流速同步到外界的水平往往会变得非常麻烦,但正所谓安全第一。完全密封的环境,作为检查者与观察视点存在的烛台,主教,外加上哪怕有外来者强行闯入,也会在被拉长的时间长河与无边际的黑暗死寂中陷入崩溃的特殊环境,在各方面防护的作用下,奥契斯的这些小技俩倒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嘛,除了这次。
说到底,这位难以辨认外貌的入侵者又是从什么地方入侵的呢?作为老练的监察者与永不熄灭,从不需要休息的烛台,主教自认自己从来没有将自己的视线从门口处移开过哪怕一秒。得益于空间封锁的存在,若是外界的入侵者想要强行进入这间仓库,除了走仓库门这一正规渠道之外,任何试图从墙体“开洞”的小聪明所带来的唯一结果就是触动警报,亦或是落入空间的夹缝中,在不存在方向与时间的时间流中流失。
如果不是作为侵入者,而是早就潜伏在仓库中,作为仓库里的偷渡客存在呢?这···好吧,作为负责任的监察者,主教的职业操守不允许自己忽略任何一种可能,但除了经过特殊加护的自己,亦或是这间仓库内其他并未形成完整理智的藏品外,真的有智慧生物能够在仓库封闭后逃脱这间仓库的免疫系统的排查吗?仓库封闭后,这件仓库内任何拥有神智的生物都会被视作毒药,遭到这个空间本身的敌意与摧毁,这也正是这间仓库看起来哪怕再怎么堆积尘土,却从来不用担心鼠类侵扰的原因所在。
“还在用您那所剩无几的燃料思考着我的来历吗,主教先生?我还以为在您看见我从您手中堂堂正正地“继承”走了这座监狱的管理权限后,您会对我的身份的合理性有所改观呢,真是遗憾—我可不是您口中那些自不量力的啮齿类动物,真要论资历,我或许还称的上是比您更老的那一届的员工呢,虽然就我个人而言,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个称呼就是了。”好吧,虽然尽可能地想要在“晚辈”面前保持所谓的风度,但就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此时的我的语气中的恨意恐怕难以称得上从容。唉,说起来,在正式界定自己的存在前,就连用以表达自我意志的声音都显得雌雄莫辨,真是不方便啊,这具身体。
“···在老夫眼中,这是一场无耻的偷窃。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在大小姐与老夫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夺走了此处的控制权,甚至获得了凌驾于老夫之上的临时权限,但老夫相信大小姐那边,一定会很快注意到这里的异常。老夫相信,大小姐绝不会任由您这样不知底细的存在随意摆弄她的收藏。”
“那些收藏?真遗憾,我个人可是对那家伙的那些危险的破烂们没有任何的兴趣,也没有什么通过释放那些危险藏品来找她麻烦这样的低劣的想法。那些危险的小恶魔们还是像这样老老实实地躺在阴暗的架子上比较好,放出来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呢。”虽然对于那家伙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哪怕是出于自身的安危考虑,我也不打算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难得拥有了一些主动权,现在的我又该为了什么而努力呢?唉,就这么待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一边和这个老壁灯瞎扯,一边在桌子上打鼾画圈圈好像也够无聊的,哪怕在这时间被拉长近百倍的空间中,一直这么无所事事,似乎对于眼下的情况毫无帮助。
唉,真是麻烦,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找点乐子才行。这样想着,我提起了主教,无视着后者毫无威慑力的警告,走向了黑暗的深处。
希望那家伙的品味不要让我失望吧。对于那家伙的书籍典藏,我还算是有些额外的期待。毕竟,如果我诞生的理由真的如同我猜测的那样,那么这片空间或许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