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内,一位金色长发的少女戴着半边运动耳机斜靠在护栏边上,一手插着兜,一手刷着手机,眼睛时不时从手机屏幕和机场出口间来回切换。时不时还盯着机场的大荧幕有点急切的来回踱步。
忽然,机场的广播响起,出口处陆陆续续的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少女立马挺直身子上前几步,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可人潮涌动,她看了半天越来越急躁,似乎是没有找到她在等的人。
“什么玩意儿?我眼神出问题了?怎么还没看到她?”
少女不住的自言自语,摸了摸耳上的耳机,她坚定的认为是耳机的降噪影响了她的视力,于是猛地一把扯下耳机。谁料耳机刚摘下来的那一刻身后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笨蛋,我在这呢。”
她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材高挑,蓝色披肩发,戴着墨镜和遮阳帽的少女手撑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身后。
她缓缓摘下墨镜和太阳帽,露出那双犀利的金色眼眸和那看上去有些冰冷的动人脸庞,可少女的表情并不冰冷,面带喜悦的给眼前这位在机场等候多时的好姐妹敞开双臂。
“好久不见啦,苑婉欣。”
……
眼前这位蓝发少女叫浅上鸳,今年21岁,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
两年前,还是大一学生的她和苑婉欣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本身朋友就不算多,加上外表看起来有些冷漠,在与人交往这一块一直不是很上道,感觉总是独来独往,下课了就自己在校外租的公寓。
但自从和苑婉欣成为朋友后,受到对方热情活泼的影响,浅上鸳在班上的人际交往慢慢熟络了起来,也常常会露出微笑了,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很要好。
但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寒假回来,返校报到那天浅上鸳不知怎么的迟迟没有出现。浅上鸳只是留了条:“人在忙,晚点联系。”的短信后,双方再次联系上,她人已经在美国了,问起原因也就是老师推荐和上边的关系获得了去国外留学的资格。
虽然相隔两地,昼夜颠倒,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跨海的遥远距离而变淡,也许是多亏了苑婉欣的热情吧,至少两人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有说有笑的聊起这两年的生活。
明天是她们就读的大学开学报道的日子,两年过去了,浅上鸳离开她的班级两年时间,想必大家都已经忘掉她了,不过,她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就是了。她好像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却对苑婉欣一路上连珠炮弹般一堆有的没的无聊的日常话题格外的有兴趣,冰冷的脸上在彼此对话的时候从未停下微笑。
在机场门口等车的时候,看着出租车队大排长龙的人群和约车APP上迟迟没有响应的消息,两人坐在一家奶茶店里聊着闲天,等着车。
忽然,浅上鸳好像突然发现什么一般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一般,还把苑婉欣吓了一跳。
“怎怎怎怎么了小鸳?发生什么事了吗?”
浅上鸳只是自顾自的看了看了好一会,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
没一会儿,手机便显示有司机接单,两人很快便坐上了回程的出租车。
一路上,两人一直有说有笑地聊着天,甚至拉拢了前排的司机加入话题,一路上都很热闹,虽然主要是苑婉欣主导的话题。
“对了!小鸳难得回来了,要不要顺拐回学校转一圈看看?”
在车上,苑婉欣忽然很兴奋的说道。
“报道时间不是明天吗?明天再回学校逛也可以吧?”
“嗯嗯嗯~不,虽然我们老生是明天才报道,但是新生一个多星期前就已经到校上课了。艺术学院那边安排了活动,这几天有不少新生都在活跃,可有意思了!可以去看看~”
浅上鸳拖着下巴想了想,微微笑着说:“这么有趣吗?居然能让你不计前嫌的向我安利跟艺术相关的活动,你之前不是搞不懂那一套也不怎么感兴趣的嘛?是什么吸引了你呀?”
像是被对方戳中了什么似的,苑婉欣嘿嘿一笑,说:“也没有啦……只是听说新来的这批新生有几个特别有意思的,学校里一直在传,甚至传到咱们文学院了,所以其实……八卦之魂在燃烧,我也想去看看是个怎么样的新生……嘿嘿……”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传言。”浅上鸳一脸坏笑,不过看着窗外,想着,去看看嘛,去看看也无妨,反正从机场到回程的路上身边只有苑婉欣陪着的她,和唯一在身边的同伴多跑一趟,陪陪她看看对方感兴趣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妥的。
想着,浅上鸳看着窗外,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至少苑婉欣肯定没看到。
可苑婉欣却自顾自的说着话,补充了一句:“主要是……我觉得小鸳你会很感兴趣。”
“诶?”浅上鸳不解。
“因为,小鸳你不是说过你以前是拉小提琴的嘛,还有过一个很好的搭档,所以我觉得你会对这方面很感兴趣,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很棒的新搭档,重新拿起小提琴来呢!”
苑婉欣暗棕色的双眸闪烁着无暇的天真和浪漫,满脸期待的表情,那是一个女孩对好朋友也许能重拾过去美好的真诚祝福。
浅上鸳笑着点头,她很高兴苑婉欣的这份期待,并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但她无法说服自己的也是对苑婉欣的那份期待。
因为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再重拾那份过去。
那份满是被幸福和诺言填满的过去。
……
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大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在散步的学生和扫地的保洁阿姨。
可校园里并没有眼见看到的这般宁静。音响里播放的音乐声、管弦乐奏鸣的共鸣声、人们起哄和忙碌的喧哗声,都充斥着整个校园。越往里走去,越清晰可见。
音乐楼上的管弦乐团和民乐团似乎很热闹,不过围观的人很少,兴许是大家都在认真排练,亦或者是即使在楼下也能隐隐约约听到那磅礴大气的乐章在奏响。
声乐组教室那边传来的罗西尼歌剧演唱是如此宏伟且令人振奋,即使隔着几堵墙和几层楼的距离,歌唱者声音中的那浑厚震撼的声音依旧是这片建筑群中回荡的最缭亮的那个。
而刚走进音乐学院的领域,抬眼看去,就是一楼人满为患的舞蹈室,那里围观了不少人,里面传出优美婉转的音乐旋律,和时不时围观人群发出的欢呼声和惊叹声。
苑婉欣满脸好奇的快步上前探头张望,浅上鸳则是默默跟在身后看着,被对方的情绪带动,也饶有兴致地环顾着四周。
“虽然说咱们大学艺术类学科并不是最突出,但在全国也还算是排的上号的,这确实是难得的我第一次看到学校里艺术气息那么好。”浅上鸳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走在前边的苑婉欣似乎听到了,忙转身回道:“是哦,即使是小鸳你离开的这两年也确实是从未有过的热闹。我听说是今年的新生里有几个特别厉害的,而且还很会带动大家的热情,好像是一个古典演奏专业的男生……这次的新生表彰演出好像也是他向辅导员提出的,大家都很有干劲的!”
“是这样吗?”
“嗯嗯,其实大家本身就很有能力和活力,只是没有人点燃这个引线而已啦,感觉以后咱们学校的艺术气息会更加浓厚呢,你看!”苑婉欣忽然指向远处舞蹈室的方向,兴奋的说“舞蹈专业也来了一个跳舞非常厉害,人又长的特别好看的学妹,听说是一头粉色长发,咱们要不去看看吧,万一能碰上呢?我也挺好奇的。”
浅上鸳看到对方这般热情,不住的笑出了声,像个妈妈看孩子一样忙点头道:“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好耶!”
语闭,苑婉欣拉起浅上鸳的手连跑带跳的朝舞蹈室奔去。
而就在路过学院小礼堂的一瞬间,浅上鸳的视线偏移,瞬间松手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呆呆的望向远处的小礼堂。
发觉到手心处抓握的实体感瞬间消失,苑婉欣也停下脚步,回过头凑上来问:“怎么了小鸳?在看什么呢?”
浅上鸳指了指小礼堂的方向,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苑婉欣仔细听,这时她才听到小礼堂内传来的钢琴声。
苑婉欣转头看向她,她的表情无比的痴迷,听得很入神,以至于苑婉欣甚至不忍打扰她,呆呆的站在她身边,直到一首曲子似乎结束了,浅上鸳才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地伸直那刚刚听着入迷半弯的身子。可眼神依旧恋恋不舍地望向那里,望向那间小礼堂。
苑婉欣谨慎的把手放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浅上鸳才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晃了晃脑袋,说:“咳……好了,我们继续去看你说的那个跳舞很厉害的新生吧。”
苑婉欣看了看舞蹈室的方向,又看了看小礼堂的方向,最后目光回到浅上鸳身上。她知道,浅上鸳似乎对钢琴有特别的情素,想了想,还是拉着对方向小礼堂的方向走去。
对方愣了一下,忙问:“诶?不去舞蹈室那边看跳舞了吗?”
苑婉欣笑着回道:“小鸳你刚刚听小礼堂传来的钢琴声都听入迷了,咱们还是先去小礼堂那边看看吧,看看是个怎么样的人在弹钢琴,竟然能让你那么喜欢!”
浅上鸳微微露出一丝害羞的表情,别过脸去嘟囔道:“没有这回事……你别瞎说……”正欲甩开对方的手,却反被对方抓得更紧。
小礼堂内人不算多,但讨论声依旧此起彼伏,大家围在后台处窃窃私语,还不时有人举起手机拍照录视频。
苑婉欣拉着浅上鸳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最前面,只见舞台上只有一架钢琴孤零零的摆在那里,舞台上为数不多刻意调暗的灯光一一打在上面,显得如此孤寂。
抬头看去,舞台上一位黑色头发的少年正低着头,紧闭双眼,静静地演奏着。
平静柔和的旋律仿佛置身于静谧的迷雾森林中,不闻人声,不觉鸟啼,只听风声细语,只存草木微熏。
少年的指尖似乎触得很轻,像是在怜悯,像是在抚慰所能触及。
苑婉欣虽然完全听不懂这里面的玄机,但依旧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她高兴的转身看向浅上鸳,似乎期待好友会露出欣赏或欣慰的表情。
可看到的,只是一脸阴沉的浅上鸳,以及已经默默挂在脸颊上的泪珠。
……
她想起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