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钱债与情债

作者:新辞 更新时间:2022/8/11 19:00:14 字数:2059

广临城,明月当楼内。

红纱幔帐,灯摇影动,熏香燃烬。

就着盈鼻暗香,许约醉枕红袖。

沈烟纤指略微用力,为枕在腿上的人轻柔做着按摩。

贴面丰腴,抚额温柔,这等快意享受,便是拿立地成仙来换,许约也是不……思量再三,他觉得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换一换的。

可眼下并没此等困境,他只好暂且坦然受之,舒服到要哼出声来。

“公子,算上午间那个,三日内已有五人来此寻你。”沈烟檀口轻启,缓了缓,不无担心道,“听妈妈说,这五个俱是名动一方的仙子,修为高深,背景深厚……”

“几个债主罢了,不碍事。”许约不以为意。

“债主?可我看公子你出手阔绰,浑不似拮据之人,怎会有债主?”沈烟不解道。

“首先,欠债不还却还大肆消费的不在少数,这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赖;其次,谁说欠债一定是欠钱,还可能是情债。”许约闭着眼,轻易就驳倒了对方。

“情债?”知道这位公子常有意外之语,沈烟自动忽略前半句。

却没质疑后半段,单看他眠花宿柳不知归家,显是风流随性已成习惯,会欠下情债再寻常不过。

“情债难还,公子以后有得累了。”沈烟柔夷轻按,略作叹息道,她身陷烟花之地,对情之一字自然看得真切。 

许约将脸贴在对方腿上蹭了蹭,而后坐起身子,正色反问:“情债难还?谁说的?”

“这岂非是世人的共识?”对方目光灼灼,直欲将自己看穿,沈烟不自在地微微偏过脸去。

“共识?”许约冷哂一声,“在我看来,钱债比情债麻烦多了。”

“情债好躲,你看我藏在这里,谁都不能奈何我。可我要真债台高筑,早被人拿出去,剥下层皮来。”

“公子莫不是小看了情字,世间多少口口相传、缠绵悱恻的故事,讲得都是穷书生单凭一腔痴情,抱得美人归。”沈烟长睫微抬,像是刚刚才认识他一样,重新打量着对方。

“你也说是穷书生了,这些人一穷二白,只剩下根笔杆子,当然只能胡乱写些故事聊以自娱。”许约冷笑着。

“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

“聊个现实的,似做你这一行的,最是无情,若我只有情而无银,怕是一炷香内,就要被护院丢出去,轻则啐一口道‘你这穷鬼也敢来喝花酒’,重则拳打脚踢好一阵。”他神色不屑道。

“怎会?我对公子之心明月可鉴。”沈烟急急出声,表明心迹。

“你不是吧?我们才认识三天,你哪来这么多戏?”这番深情告白却完全不能打动许约,他反倒夸张质问。

“公子说要为我赎身,日后长相厮守,也是假的吗?”沈烟美眸含雾,显是伤心欲绝。

“那只不过是花前月下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罢了,你这行都干了这么久了,还不懂吗?”许约不禁有些意外,自己这一手玩了这么多年了,从没人不依不饶过,今天似乎要翻车了?

“公子你为我写诗,若没有情意,那些句子怎能写得出来?”沈烟眼里已掠过绝望,乍然想到那些柔情蜜意的诗词,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样,做无力的挣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她痴痴长吟。

岂料许约的答案教她心灰意冷:“其实都是我抄的,我哪有那样的文采。”他摊手道,作为穿越者,抄点风花雪月的诗词撩妹再正常不过吧。

“对了,你既说想与我白头偕老,我身上银钱用完了,不妨借我点私房钱,好让我继续在这里跟你互诉衷肠。”若细数世间无耻之人,他必定是其中最闪耀的那个。

一炷香后,一群大汉把他架到门口,而后用力摔到面前街上,其中一个狠狠啐了一口道:“你这穷鬼也敢来喝花酒!”

“我就说会这样吧。”许约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灰尘,嘟囔道。

按理他这样的修士被人如此折辱,早该怒火中烧,冲杀回去。可他却能坦然受之,对路过看客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随意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方才的室内,沈烟坐在案前,怔怔对着面前一幅字: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

心下默念几遍,泪珠便无声无息自腮边垂落,溅在纸上,这一回滴残的,不是歌扇字,而是满腔情思。

坐在街边的许约当然不知道有人因他肝肠寸断,正百无聊赖地打量过往行人。

蓦然他无名指指尖不受控制地一颤,心下登时生出丝不妙感来,恨恨骂道:“这该死的红线牵!”

眼下形势已刻不容缓,他忙拉过一个自明月当楼内步出的汉子,疾声问道:“这位兄台,这附近可有其他着名的青楼?”

要躲情债,自然得往风月场所去,眼下这明月当楼已把他拉进黑名单了,只好另寻藏身之地。而他又是个对美有极度追求的,即便眠花宿柳,也要挑最好的。

“有病吧你?”男子挣开他的手,反骂道。人就站在广临城最有名青楼之一的牌匾下,还问别的,不是有病又是什么。

“兄台你有所不知,我素闻广临乃是烟花盛地,慕名而来。这明月当楼呆腻了,自然要换个口味,到别家去体验体验。”许约解释道,同时不时往后张望,生怕看到某个身影。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汉子并不友善,鄙夷道,“明月当楼的头牌,沈烟沈大家,便是寻常达官贵人都难得一见,你竟敢说已呆腻了,怕是连正主都没见过吧?”

这等普通人的讥讽,许约并不放在心上,他虽浪荡风流,却也不至于拿女人做男人间的谈资,只赔笑道:“我等寻花问柳的,俱是一家,你就指点我一手吧。”

该是被他纠缠地烦了,那男子没办法,只好一指面前道:“你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快到尽头时右手边有家情楼,其中的头牌卿怜姑娘,姿容才情不逊于沈大家。”看他如数家珍的模样,应是个风月老手。

说罢他再不理许约,拂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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