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约折扇微摇,目光灼灼,环视一周,将这些个公子哥尽收眼底。
而后洒然一笑,“诸位,在下掠美了。”
有些场合,装一下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力压群“雄”,虽说只是在青楼里,但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一些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的。
在场诸公子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皆都自比人中龙凤。
可今日得见他绝伦风采,不免自惭形秽。
楼上的那些姐儿,则美目流转,痴痴地瞧着他。
他自出场到拔得头筹,不过盏茶功夫,可举手投足间,真可谓风流蕴藉。
见气氛已烘托到位,许约不再流连原地,将折扇一合,随手一转,潇洒至极。
再一抱拳,而后径直往楼上踱去。
公子哥们目送他上楼,满是艳羡。
“这小子虽有点文采,可也没高出我们多少,怎么就能得卿怜姑娘青睐呢?”有些人实在是不学无术,还没意识到差距。
许约上楼后,迎面而来数十道秋波。
这阵仗他已见识得够多,早能目不斜视,只等着有人领他去见正主。
一绿衣丫鬟轻悄步至他面前,盈盈一礼后,脆声道:“公子请随我来。”
无论哪一行做到极致,多少都算功成名就,这位卿怜姑娘作为知名花魁,派个丫鬟来迎他也算合情合理。
许约微一点头,“麻烦姑娘带路。”
丫鬟被他看得脸一红,转过身子,扭腰摆臀在前面带路,身姿摇曳间,颇像一回事。
没走几步,她便停在一扇门边,指着里面道:“公子,里面请。”
她脸上绯红不退,眉眼唇角皆是含羞带臊。
“好,多谢姑娘。”许约对普通人,一向礼貌有加。
推开门,当先嗅到缕暗香。
“这味道怎有些熟悉?”他暗忖道,随后抬眼张望。
室内布局一目了然,入眼是一方屏风。
说是屏风,倒也不恰当,上面只一张雪白的纸,并无丁点墨色晕染。
那位卿怜姑娘,此时该坐在这面屏风后,身形正映在白纸上。
影动钗摇,只看这道倩影,便觉风姿绰约。
屏风后的人该正提笔写着什么,察觉人来,搁笔移来妙目。
“公子才情,教卿怜绝倒。”女子声柔柔的,且有丝媚意。
许约听来,像有只猫在心里挠着,不禁生出了一窥对方容貌的想法。
想归想,他面上神色不变,习惯性一展折扇,昂然道:“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姑娘谬赞。”
拿诗词换功名利禄,他羞于为之;可要拿来撩妹,那真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毕竟前世就有许多人在网上抄情书表白。
“公子果然大才!”见他出口成诗,卿怜姑娘抚掌赞道,聘聘袅袅站起身子。
看那架势,千呼万唤,总算要将俏脸移出屏风。
“呀!”可堪堪才露出小半截玉钗,屏风后的影子一晃,又藏了回去。
不愧是在风月场所混出名堂来的,这等将出未出,欲迎还羞的姿态,撩拨得许约心痒痒的,对对方的容貌更为好奇了。
“请恕卿怜失礼,还未请教公子尊名?”许是收拾好了情绪,屏风后的玉人微一欠身,清声道。
“有趣。”许约心下暗赞。
这知名花魁果非“浪得虚名”,还未见得真面目,只凭一道人影,便诱得人心驰神往。
但他到底看惯风月,应对起来亦是得心应手,一合折扇,以扇柄轻敲虎口,朗声道:“在下许约。”
曾有人教过他:即便穷到响叮当,说话间亦不可唯唯诺诺,泄了底气。
是以此时他虽一文不名,依旧一派贵气公子模样。
“许约。”卿怜轻声重复着这两字,而后抬头笑道,“那公子必是个一诺千金的。”
这本是正常的恭维之语,可有效拉近些两人间的距离。
谁料许约闻言,却摇头道:“姑娘切不可望文生义,再说了,我是叫许约,怎么也与一诺千金扯不上关系。”
这番言论教卿怜错愕不已,为得自己一句夸赞,楼下诸多公子哥可以豪掷千金。
怎么眼前人却能一本正经地反驳,还是说一诺千金不是溢美之词?
“首先,人之姓名,一般由父母长辈所赐,寄托着他们的某些期望。与他本人,其实关系并不大。”许约看出对方的困惑,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仔细算来,今天已是第二次跟人讲道理,这两位据说还都是名动广临的绝色,倒也挺荣幸。
“你若是想从称呼看出是怎样的人,我的建议是看他的绰号。毕竟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他前世就是个健谈的,两世为人,自然风格更甚。
“其次,纵使名字真能体现其人个性品行,那我也只是许约,并非履约。许约就要履约的话,长此以往,谁还敢轻易给承诺。所以姑娘推断,委实没有道理。”他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显然自觉极有道理。
这些话他非是第一次说,流连风月至今,难免会遇到几个恋恋不舍、苦抓着不放的,无奈下他只能硬着心肠说些狠话了。
只不过往日他都说在诀别之际,今日却一反常态,还未深交便说在前头。
他本是探花而来,此举却大大削减了对方的好感,实在有悖常理。
卿怜闻言,不免对他看轻了几分。身陷烟花之地,锦衣薄幸郎见过不少,可什么还没做就敢如此大言不惭的,真第一次见。
由着这份不喜,本因对方才情生出的些许好感荡然无存,正要冷脸下逐客令。
忽听一声脆呼:“小姐!”
许约与她一道循声看去,却见方才领他过来的丫鬟立在门边,手上还提着个锦袋。
“何事?”卿怜柔声问道。
她对楼里规矩了然于胸,若非要紧事,会客时绝不会有人贸然来打扰。
“姑娘,有位仙子指名要将这东西交到你手上。”绿衣丫鬟摇了摇手中袋子。
“仙子?”卿怜面色一变,旋即镇定下来,“你怎么知道是仙子?”
“她将东西交给我后就飞走了。”丫鬟理所当然道,这若不是仙子,那谁是?
“她指名道姓要你将东西交给我了?”卿怜心一缩,察觉到一丝不妙。
“那位仙子说,这位公子见谁,就将这东西交给谁。”丫鬟却转头瞧向许约,说出了句出人意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