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与李子立并肩走出峡谷。
方宁即将返程，李子立则是去祭奠他的父母。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没想过。”李子立出于空虚的状态，大仇得报，心情起伏，又回归平静。
二人默默走着。
方宁突然问道：“你为何要戴着面具？”
“这个嘛，我害怕吓着别人。”说着，他摘下面具。
半边脸，竟然如同恐怖的亡灵骷髅！
李子立苦笑。
“我的父亲其实是亡灵，母亲是人族，他们结合生下我。我天生便具备两个种族的特征。”
其实，亡灵也不算是种族，而是生命体死亡后，遗留下的某种未知力量的集合。
只是，亡灵界的自然条件特殊，富含某种神秘的能量场，长期聚集在此地的灵魂会渐渐重活意识，甚至表现出生命的特征。
方宁若有所思的望着极夜之地，黑暗的天幕下，是无边无际游荡的孤魂。
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渐渐萌发。
“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可惜了。”
“什么？”李子立侧头，好奇地问道。
“如果将来有机会，我想利用此地的特殊性，建立一个万界的炼狱。吸引游魂，在此地重获新生。”
说着说着，方宁的心思一动。
这有些像六道轮回？
诸天万界根本没有轮回的概念，死亡便是死亡，灵魂也只是死亡后遗留的能量。
但是，没有这种概念，不代表无法创建。
“目前来说太遥远，没有这些条件。”方宁自嘲地笑了笑。他的思维太跳脱，现在刚刚吃得起饭，就考虑这些大事，实在是好高骛远了。
说着说着，两人突然停住脚步，望着前方。
前面的孤道，一侧站立着亡灵，浓浓的火焰在空洞的瞳孔中燃烧；另一侧站立着人族，面目狰狞，瞳孔猩红。
李子立一言不发，单手拔枪，枪尖环绕黑炎。
一位身穿质量上乘袍子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他面色温润，举止有礼。
“见过特使，在下刘玄牧。在此地等候大人已多时。”
“你找我有何事？”方宁压住李子立的枪。
他们人太多了。
目测至少子灵境界，而为首的刘玄牧是神禾圆满。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请特使来道旁的酒楼一叙，在下已经摆下宴席。”
方宁与李子立对视一眼。
“前面带路。”
……
来到一处装潢不错的酒楼——但这个不错比起中心界，就太惨了些。
中心界的酒楼各个奢华无比。而亡灵3号界秩序混乱，目前的社会状态堪忧，大大小小的势力林立，统治着各自周边地区。
而天庭也管不到这边。
毕竟诸天万界，天庭只管辖三千界。
其他界，则是其他势力，甚至是未知界。
天庭在万界也是有敌人的，敌人势力虽然不如天庭强大，但是联合起来，也很麻烦。
目前天庭也在使用各种方式，谈判、战争、纵横等，扩张自己的势力。
所以，有些小界被忽略了，甚至没有设立小天庭，也属于正常情况。
亡灵3号界，看似在天庭的统治下，其实早就被天庭忽略了。说的难听些，就是被抛弃了。
亡灵界因其特殊情况，能量混乱，亡灵纵横，且亡灵的意识不完整，天性凶戾，尤其是对于生命体，怀有天生的嫉妒。
所以，天庭不愿意分出力量，来这里镇压亡灵。
毕竟消灭了一批亡灵，还有下一批诞生。
除非改变这里的特殊能量场。
但是，小界也是一界，其自诞生之日起，已渡过无数岁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或许集齐天庭的力量，花费数百年、上千年，可以解决问题。
但是，得不偿失。
归根到底，还是不愿做亏本罢了。
所以，天庭的目光投向其他界，根本不愿意理会这些。
也是这个原因，像六目鼠这般妖类，会躲藏于此。
方宁与李子立没有动筷子。
“说吧，什么事。”
刘玄牧为方宁斟酒的动作一顿，旋即起身，深深弯腰行礼。
“请特使对此界施以援手！”
“我们亡灵界被天庭抛弃，界内生灵每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混乱是这里的常态。”
“特使请看，这个酒楼是否很是破旧？”
“但是，这个酒楼是我从生灵聚集地搬来的，是此界最好的酒楼。”
“大人，窥一斑而知全貌。此界生灵的生活水平，很是低下。经济发展不起来，交易不顺畅，交通被游荡的亡魂阻碍。大大小小的部落每日担惊受怕，提防着亡灵的袭击。”
“在下斗胆拦住您，便是想让您在大天庭进言一句，为此界做主！不求彻底改变，只要能活得下去便满足了！”
方宁望向李子立。
李子立点头。“他说的都是真的。此界毫无秩序可言。如果……”
他欲言又止，显然也想请方宁帮忙。
方宁沉吟。“我确实有心帮助。但是，有心无力。”
刘玄牧抬头，连忙道：“为何？”
“你知道的，天庭目前在处理前线战事，没有多少余力处理此界顽疾。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人微言轻，不足以改变上面的策略。”
刘玄牧一脸失落。
“但是，也不是毫无办法。”方宁突然道。
刘玄牧重新燃起希望。“您请说！”
方宁沉思一番，“如果能够花钱打通关系，也许可以影响一些决策。”
刘玄牧一听，心中微动。当即转身对身侧仆人低语。
仆人跑出去，再回来时，已经背着一个箱子。
刘玄牧打开箱子，里面是闪闪发光的灵石。他低声道：
“这里是两万灵石，不知可够特使说一句话？”
方宁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总觉得我在触犯天条。”
刘玄牧正色：“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特使为了小界请命，目的是正义而伟大的，至于方法，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方宁一脸挣扎，在个人操守与万千生灵的未来之间艰难抉择，咬牙同意。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们一把。”
他大手一挥，就这些灵石连箱子都收进乾坤袋中。
旁边李子立一脸艳羡。
好多灵石啊。
他这辈子都不见得能赚到这么多。
但转念一想。
特使并非中饱私囊，这些灵石是要打通关系用的。
李子立不禁感动。
特使真是个好神啊。
……
收获颇丰的方宁带着满当当的乾坤袋，坐上了云霄飞车，离开了。
李子立在下面挥手与之道别，直到飞车消失在视野中。
“我也该考虑考虑接下来的人生了。”
他叹气，萧索地离开
……
方宁清点着此次收获。
六目鼠半辈子的积蓄，一万灵石。
刘玄牧的上供，两万灵石。
一本神秘账本。
他们真是好人啊，上赶着送自己礼物，不收还不行。
方宁笑了笑，嘴角越发上扬。
临下车。
他又给了售票员三十灵石，开了张三百灵石的车票。
来到中心天庭的门口，方宁气息波动，一口鲜血喷出，洒在白衣上。
鲜血飞速衰败，化为紫黑的血斑。
方宁气息萎靡，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然后，他掏出了一面镜子，打量了一番。
“脸还要在苍白些。”
说着，他红润的脸颊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好了，可以去要钱了。”
方宁大步流星地走向捉妖部。
……
乾号室。
老仙女在吃着瓜，话题不知何时转到了新来的方宁身上。
“那小子走了有半个月吧？”
“差不多。听说他第一个任务选择六目鼠？”
“嘶，新人就是头铁。境界差这么多，我看呀，八成是死了。”
“可惜了，那小白脸长得还不错。比咱们室里的男人好看多了。”
旁边老仙男不禁哼了声。
不就是嫩了些吗？
鲜肉是新鲜，但比起味道还是腊肉更是一筹！
突然，一声惊呼从门口传来。
“方宁？！你回来了？”
组长刘芸潇抱着一叠资料，站在门口，愕然地看着萎靡不振的方宁。
“你、你受伤了？快，我扶着你进去。”
方宁搭着她的肩膀，咳嗽两声。虚弱道：
“无妨。为天庭受伤，我很光荣。”
组长心疼不已。“早就说了让你换一个目标，你偏偏逞强。你看，任务失败，还落下一身伤吧。”
方宁坐在椅子上，接过水喝一口。惊讶道：“任务成功了呀？六目鼠已经被我杀了。”
“什么？！”
此起彼伏的震惊呼声传出。
方宁转过头去，向这些同事点了点头。
同事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
“相差一个境界，方宁竟然杀了六目鼠？”
“我记得六目鼠很是残暴……”
他们嘀嘀咕咕，看向方宁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方宁望向组长，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喏，这是它的首级，我没开记录仪，就用它来证明吧。上面有六只眼睛，应该可以作为证据。”
香气缭绕的宫殿里立马凝聚了恐怖恶心的血腥味道。
两个老仙女和一个老仙男望着手中吃了一半的西瓜，那红彤彤的瓤，让他们联想到了六目鼠的血。
“呕！”
他们争先恐后地跑去了卫生间。
刘芸潇嘴角一抽。
她现在开始怀疑，方宁是故意挑中午来办公室的。
然后故意趁他们吃饭的时候搬出来妖怪的首级。
“我会将首级交给鉴定部门，确定无疑后，你在写一份报告。然后，我会将此次的悬赏打给你。悬赏共5000灵石。另外。”
她打量着方宁白衣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还有那萎靡不振的气息。
“你受重伤了。我会给你申请工伤，至少会补给1000灵石。”
方宁苍白的脸瞬间变得红润，胸口也不疼了，直着腰身正色道：
“为了天庭奉献，是在下的荣幸！”
组长赞许地看着他。
“有你这样的新人，也是天庭的荣幸！”
顿了顿，她问道：“六目鼠的战利品呢？它应该有许多的宝藏的。”
方宁面色不变，“并未发现有宝藏的痕迹，我怀疑六目鼠在逃亡期间便花光了积蓄。又或者，它将财产都藏匿起来了。它的身上倒是有些零碎的灵石，合计210两灵石。”
“也是，鼠妖最是狡诈。不愿意随身携带财产也正常。那么，按照规则，210两灵石需要上交。”
方宁点头，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摸出210两灵石，放到桌子上。
“还有这次账单，路费花了600两灵石。”他递出账单。
“啥？这么多？”组长一脸愕然，翻着账单，发现好几张头等舱的票。
因为300两灵石太多，即使是头等舱也没法掩盖，所以，售票员开了好几张头等舱。
方宁叹气：“我为了追逐六目鼠，乘坐头等舱在界内追赶。那家伙逃窜迅速，我也是迫不得已。”
组长嘴角一抽。“那好吧。”
她低头记下账单。
“还有事情吗？”
方宁想了想。“我在亡灵3号界看到一些事。那里没有秩序，天庭似乎……放弃那个小界？我明白天庭有天庭的考虑，但是，那些生灵也是天庭的子民，直接放弃是否太过冷漠？”
组长皱眉：“你说的这些，我还真的不了解。”
想了想。“你回去后专门写一份报告，我会将它交给上面。至于有什么决策，那也是其他部门来处理。我们只是捉妖部，有关秩序与民生，不是我们的权利范围内。”
……
方宁走在菜市场，买了两把白菜，路过猪肉店，犹豫了一下，咬牙走进去，要了半斤肉。
“老板，给我多割肥的。”
老板诧异道：“现在人都喜欢吃瘦的，你爱吃肥的？”
方宁砸吧嘴，没回话。
快一年没吃肉了。
不吃点肥的，不解馋。
“切碎了，我回去包饺子。能吃好久呢。”
方宁碎碎念着，满意地拎着肉回家了。
家在一间破旧的阁楼里。
楼下是其他住户。
阁楼房租很便宜，一年只要24块灵石。按房东的话来说，搁着闲置也是浪费，便低价租给了方宁。
但就这也是让他心疼不已。
阁楼里没啥家具，就一张老木桌，一张床，床上还有整洁的被褥。
方宁拿着笔，掏出小本本，记着账。
“这次的收获不少。刘玄牧和六目鼠两个好人送了我三万灵石。”
“账单报销540灵石。”
“工伤1000灵石。”
“悬赏5000灵石。”
“上交210两灵石。”
“合计……”
“36330两灵石。”
方宁摁住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只觉得和六目鼠厮杀的时候，也没这般紧张过。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关紧门窗，拉上窗帘。从乾坤袋里倒出收获，开始细细清点。
清点无误，这才飞速地收拾。
就在这时，窗户被砰砰敲响。
“谁？！”
方宁抱紧灵石。心中暗自紧张：
难不成捉妖部发现他贪墨战利品了？还有私自收刘玄牧的灵石却不办事，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他颤抖地打开窗户，手里一发奇门术差点就爆炸了。
便感受到一个柔然的小东西扑入他的怀里。
“阿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