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餐桌上，一条完整的彩鳞鲷出现在盘子之中。
瞳自己下水的时候从没摸到过这种鱼，不免有些惊讶。钓鱼老手乐绫依表示，今天她上了五条彩鳞鲷，她留了其中最大的一条，用来上晚餐的餐桌。
听说晚餐吃彩鳞鲷，伊丽丝第一个坐不住。她罕见地翘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登上花园来与我们共进晚餐。莉迪卡的时间安排相对自由，她平时要上的课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黎曼教授的实验室里泡着。因此，她也和伊丽丝一起登上了花园。
“瞳，去把你的月光私酿拿来。”花园上，客人到齐了，我这个做主人的也应该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款待客人。
“真的要喝那个吗？”瞳有些犹豫，“要不喝之前的玉米酒算了。”
“笨蛋，当然是兑水喝了。”我拍了一下瞳。
“兑水……能好喝吗？”
“你信我的就是了。”
烈酒兑水自然是一种喝法，这种喝法常见于我前世见过的夜场。去那的人与其说是喝酒，不如说是在寻求陪伴。而陪伴他们的女郎的费用自然也是算在酒水钱里的。也有那种面向女性开设的牛郎店，那里的牛郎会用极致的心理战术将缺乏陪伴的女性攻陷，成为他们的赚钱机器。
不过，前世的我虽然寂寞，却没钱去夜场享受生活，这一生的我不再寂寞，也就失去了去牛郎店的心理基础。
那么，我叫瞳拿出她的月光私酿，自然是为了和这一片少女打好关系。她们每一个都是我深爱着的客人。
瞳拿出了一个绿色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的是她亲自蒸馏的月光私酿。这酒有八十三度，直接入口的话，能干翻一头牛。
“那个……我还没喝过酒。”乐绫依闻到刺鼻的酒精味，开口说道，“我可以不喝吗？”
“当然，喝不喝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劝你喝的。”我笑着摸了摸乐绫依的头发，“我可不是要摧毁别人的健康当做自己地位证明的屑上司。”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不喝了。”乐绫依挠挠头，“要是有可乐就好了。”
“可乐？花园上的技术水平可做不出那种东西，要是用灵魂去换的话未免也太奢侈了。”我不假思索地随口说道。
“那就算了，兑冰水也不是不行。”乐绫依这是打算喝了，“给我那份稍微多加点水吧。”
“好嘞。”瞳配好冰水和月光私酿的混合物，给每个人都端上了一杯。
待到每人都拿好自己的酒杯，我轻咳了两声，准备说点什么。所有人都盯着我，期待着我能说出些什么来。
“哎呀，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我尴尬地笑着，“想说的太多了。”
挠挠头发，整理好心情，我开口说道。
“首先是我的第一位客人，鸣上瞳。那个，说来怪不好意思的，我们开始交往了。”
“哎哎哎哎！！？？”伊丽丝和莉迪卡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等会，铃音是那一撇的，瞳呢？难不成瞳也是？”莉迪卡长大了嘴巴，像个上岸的鱼。
“硬要说的话，我其实哪边都行啦。”瞳腼腆地笑了。
“然后是我的挚友，伊丽丝和莉迪卡。”顿了顿，我接着说道，“伊丽丝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开始就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我很感动。莉迪卡也是个好女孩，你的开朗和乐观一直鼓励着我前行。祝你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听到我祝福她们，两人相视一笑，当着大家的面轻轻亲了一口。
“最后是我的新客人，小依。”我举着酒杯面向乐绫依，“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久，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战斗又帅，钓鱼又强，我有预感，你将是花园上不可或缺的人。”
“谢谢姐姐，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啦。”小依腼腆地笑了。
“总之，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干杯！”
“干杯！”
大家举起酒杯，碰在一起，随后把那有些辣嗓子的饮料喝了下去。这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铃音，别喝那么猛，会呛到啦。”见到我把酒一下子全喝光了，瞳凑过来，拍着我的背。
“噗哈，再来一杯！”我完全沉浸在美酒带来的欢愉之中，不顾自己的形象，自顾自地把烈酒倒进杯子里。
“有时候就觉得，铃音在某些方面真的不像一个女孩子呢。”伊丽丝抿了一小口兑了冰水的烈酒，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是吗？我倒是觉得铃音女子力挺高的。”莉迪卡也喝了一口，脸上随即爬上了一抹潮红。
我无视了那边两人的对话，将八十三度的烈酒灌进肚子里，这次没有兑水。
“唔咕……嗝儿！”八十三度烈酒下肚的感觉就像有人在我肚子上猛击一拳一样。酒液甘美的回味和酒精上头的感觉又让我忍不住想要继续喝下去。
“姐姐这是……醉了吧？”我眼前出现了两个小依，至少她，她头上的臭鼬式挑染有两份。
“醉了呢。”瞳拍着我的背，她的身影却离我越来越远。
“瞳……不要走……不要……”我呢喃着，伸手去抓像是瞳的虚影。
“哇，我还没见过醉得这么快的人。”这话应该是伊丽丝说的，但她的声音变得甜美了许多，是我的错觉吗？
我把手边的酒又往肚子里灌了一轮，不得不说这花园上的美酒就是好。比我在极东连合喝的那破酒强了不知道几百倍。
“铃音，别这么喝啦。”伊丽丝走到我身旁来，拍着我的肩膀。
“嘿嘿，伊丽丝……伊丽丝最好了。”我把头顶在伊丽丝的肚子上，让她抱着我。
“好啦，莉迪卡和瞳该吃醋啦。”伊丽丝娇嗔着推开我，把我的头塞进瞳的怀里。
“啊，对了，吃鱼！吃鱼！”我动起筷子，还算精准地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
鱼肉的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我此时已经别无他求了。
“我只想……只想……”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我的视线。
“要是这种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会的。”诺艾尔在我心里轻声安慰着我，“铃音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会有最幸福的生活的。”
贝瑞斯的声音被我选择性的屏蔽了，那个家伙总是在不合适的场合说些不合适的话，自己又没有自觉。
“铃音，你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休息？”见我的情绪由大喜转向大悲，瞳有些不安地凑了过来。
“没事，吃吧。”我甩了甩脑袋，试图甩掉眼睛里的重影。
几人不再说什么，专注于餐桌上的食物和随心的闲聊上。
伊丽丝和莉迪卡很快便和乐绫依拉近了关系，我不禁觉得可能是我的使徒身份阻碍了小依向我敞开心扉。
最终，我一个人干掉了那瓶月光私酿的一大半，回房间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了。
瞳把我放在床上，浅浅地亲了我一口，随后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按理说，酒精应该是中枢神经抑制剂。不知怎的，我躺在床上只觉得思如泉涌，有很多事情盘踞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诺艾尔，你说，议会军控制了魔人。可是上次决战的时候我也没看见魔人啊。”身边只有诺艾尔和贝瑞斯，我把心里盘踞着的一件事说了出来。
“我的情报不会有误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亲眼看见了一个魔人骑在龙背上和我们作战。”诺艾尔说道，“只不过，他们好像只有一个魔人。”
“也就是说，这场被反抗军视为决战的战斗，议会军并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我把手臂搭在额头上，感受着自己因为酒精而略微升高的体温，“那我得小心点了。”
“我觉得，你还是最好别管龙族内战了。”诺艾尔的语气里不无担忧，“不用为了我做那么多的。”
“我得为女神朱亚收集信仰啊。”我叹道，“虽然女神自己没有明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在这个世界上能展现的神力并不多。”
“但龙族也是信仰朱亚的种族。”诺艾尔说道，“就算放着不管，对女神朱亚的信仰也不会差到哪去。”
“那不一样。我的身份是一个人类。要我以人类的姿态在意欲毁灭人类的议会统治下的龙族之中宣扬信仰简直是在开玩笑。”
“我想说的是，”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对女神朱亚的信仰只是这个世界的表面，其实背地里有很多人只是打着信仰的幌子来遮掩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到这，我想起了给我的挚友带去痛苦的罗伯特。但那个人渣已经被我亲手斩杀了，他能在我的记忆之中留有一席之地的根本原因还是他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诺艾尔少见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不相信女神是真实存在的。”
“无神论者？”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诺艾尔解释道，“毕竟女神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神迹太少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在我翻了个身之后，我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