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虫子,拿到报酬之后。我坐上莉迪卡的一七七五,计划返回学院。
一七七五起飞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就是觉得头晕,气短,胸口那里隐隐作痛。
有朱亚庇佑的我是不会患上一般人类的疾病的,这种感觉要么和使用魔力有关,要么就和朱亚给我的那三颗水晶有关。
眼前越来越花,视觉当中出现许多颜色不一的噪点。
“铃音,你没事吧?”诺艾尔感受得到我当下的苦楚,关切地问道。
不知怎的,我连回答诺艾尔问题的精神力都没有了。只是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喂,铃音,你还好吗?你别吓我,你别出事啊!”
螺旋桨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在一片血红色的滤镜之中,看见的是莉迪卡焦急的脸庞。
“我……我怎么了?”
我还坐在一七七五的机舱里,就是视线被一片血红色覆盖了。
“你的眼睛在流血!”莉迪卡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液体,把沾上血迹的手掌拿给我看。
我使劲挤了挤眼睛,两股液体从我的双眼中被挤了出来。视野中的颜色恢复了它们本来该有的样子,褪去了血红色的滤镜,看上去鲜艳了不少。
“你又流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莉迪卡拿出手帕,轻轻拭去我脸上的血迹。
“我不知道。按理说我不会得病。”我的精神和气息还没有恢复,只觉得自己说话有气无力。
“这可能是苍蓝诅咒。”悲恸水晶之中,活得最久的安洛先发表了她的看法,“虽然我没法做出确切的判断,不过肯定是主人在和那些虫子战斗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苍蓝诅咒?那是什么?”诺艾尔发出疑问。
“是一种古老的诅咒。”安洛先解释道,“无处可去的怨灵缠上活人,吸取他们的生命力。这种情况就会被称作苍蓝诅咒。”
“铃音姐还有救吗?”贝瑞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很担忧我。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能做得到。在我那个时代,染上苍蓝诅咒的人都会通过驱灵仪式来破除这个诅咒。”安洛先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但愿现在还能做这个仪式。”
“驱灵仪式……不是禁术吗?用得不好,会把接受仪式的人自己的灵魂拔出去的。”诺艾尔说。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靠谱的施术者。”安洛先说,“主人认识一个叫做伊丽丝的女孩子,她应该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仪式。”
“伊丽丝?她还是个学生啊!”诺艾尔几乎喊了出来,“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也得找靠谱的魔法店来做……”
“我读得到主人的记忆,那孩子的召雷仪式做得很漂亮,应该可以完成这个驱灵仪式。”安洛先一口咬定伊丽丝是最佳人选。
听着脑内的这些对话,我吃力地抬起手,握住莉迪卡的手腕。
“去找……伊丽丝。是苍蓝诅咒。”
说完这两句话,我的意识再一次断线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我在花园上,和伊丽丝,莉迪卡,瞳还有乐绫依在一起。
生活是惬意而无忧无虑的,没有世界需要拯救,没有恶魔需要讨伐,没有恶神需要斩杀。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我和伊丽丝探讨魔术,莉迪卡在摆弄她的魔导器,瞳在照顾耕地,小依在钓鱼。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褪去了苦楚与悲恸,只留下了无尽的温存。
偶尔向花园下面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就像这次除虫一样。在这片大陆上,我来去自如,我做好事不求回报,我取悦着自己。
但梦终有醒来的时刻,醒过来的时候,我还要面对濒临破灭的世界,失去力量的花园和不得不征讨的敌人。
该醒了,月海。振作起来,战斗吧。
“铃音……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又一次被血红色的滤镜覆盖了,伊丽丝正摸着我的脸颊,眼里闪着泪花。
“安啦,伊丽丝。我没事的。”这句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够勉强的。
“苍蓝诅咒是吧?”伊丽丝抹了一把眼睛,“我这就给你准备驱灵仪式。”
透过血红色的一层视觉障壁,我第一次觉得伊丽丝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是那么可爱,那么澄澈。以前只顾着和她交流友情,还没想过仔细打量她的长相。
“伊丽丝,你得想想办法,她从那个矿井出来的时候,眼睛就一直在流血。”莉迪卡拉住伊丽丝的手,焦急地说道。
“嗯,我有办法。”伊丽丝拍了拍莉迪卡的肩膀,“别担心,铃音会好起来的。”
我究竟是躺在什么东西上呢。说不上柔软也说不上坚硬。和我睡过的床相比硬了许多,和地板相比又有一丝柔软的感觉。可能是哪里的廉价床铺吧,就是那些街边小旅馆里提供的廉价房间中的廉价床铺。
伊丽丝双手托起了我。像我在她遭难的那天抱着她一样,这次她抱着我。我不由得把脸颊靠进伊丽丝的怀里。她的胸怀是那么的温暖,那么令人安心,我之前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体验伊丽丝的怀抱。
我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现在连抬起手都做不到了。我只能任由伊丽丝把我抱到一个准备妥当的仪式阵中央,听着她轻声念咒,启动这个仪式。
“主人倒是不用担心灵魂被驱灵仪式扯出来。”安洛先在仪式启动的时候说道,“就算操作不当被扯出来,诀别水晶也会把她拽回来的。但是……”
“你别但是!我刚放下心来!”诺艾尔没好气地吐槽着安洛先。
“要是这种事情发生了,对主人来说是相当痛苦的。”
“那种痛苦……我们会体会到吗?”诺艾尔问道。
“不会。那是灵魂层面上的痛苦,不是躯体共感能传递的感觉。”安洛先回答了诺艾尔的问题。
“我不要这样……我想替铃音分担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想……”诺艾尔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听着悲恸水晶之中的对话,一丝凉意爬上心头。
我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参与她们之间的对话,只能静静听着。与此同时,伊丽丝的仪式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仪式进行到中段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开了我,那些离开我的东西又被我胸口的诀别水晶吸了回来。
然而,安洛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知道伊丽丝是不是太过焦急,她在这个仪式里注入了太多魔力,用力过猛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边只剩下了黑暗和寒冷,还有痛苦的窒息感。在窒息感之中,胸口强烈地疼痛把我带进了一个未知领域。就好像全世界都在我身后吸引我一样,一股力量在拉着我,加剧了那份苦痛的感觉。
剧痛在一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整个灵魂都在被灼烧一样。不,可能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我的灵魂正在被伊丽丝注入的过量魔力灼烧。我没法抵抗在吸引着我的那个东西,遵照着它的指引,回到了一个有些温暖的地方。
“喂,伊丽丝,快停下,铃音她……她好像断气了!”
“什么!?不要……别……铃音!”
我恢复了意识,仪式也中断了。眼睛不再流血,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咳哈……哈……哈……”痛苦的窒息感过后,我像个新生儿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怎么样……?好些了没?”莉迪卡半跪在我身旁。
“对不起,铃音,我好像有些……”伊丽丝蹲在我的另一边。
“嗯……怨灵消失了。”安洛先在我的心里说道,“伊丽丝这小姑娘,做的还算不错。”
“可是刚才铃音的灵魂被抽出去了!”诺艾尔大喊大叫起来,“你不是说那样会很痛苦吗?”
“主人的意志力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这点痛苦还不足以让她的灵魂坏灭。”
“我说你们啊,”我从一开始就听着她们在那里讨论我的事情,心里不禁来了点火气,“我死了,你们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我看上的主人可不会被区区苍蓝诅咒打倒。”安洛先得意地笑了起来,“欢迎回来。”
“铃音!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呜呜……”诺艾尔要是有身体的话,这会估计已经哭成个泪人了。
“好啦,诺艾尔姐,别哭了。”贝瑞斯在一边安慰诺艾尔,“铃音姐这不是好好的嘛。”
我留悲恸水晶中的三个家伙自己处理自己的情绪,转而把目光投向身旁的伊丽丝和莉迪卡。
“那个,谢谢你们了。”我坐起来,向两个人表达了谢意。
“谢什么,铃音救过我一次,我当然也要救铃音了。”伊丽丝抱了过来,两只手臂圈住了我的肩膀,下巴搭在我的肩头。
安洛先认真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靠谱的大姐姐。或许她平时那傲娇的样子只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真正的她是一个冷静到吓人的家伙也说不定。
莉迪卡也凑了过来,从我背后环住了我的腰,上半身贴在我的背上。
我轻轻搂着伊丽丝,拍着她的背,感受两个美少女此时带给我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