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泽鲁利亚度过无眠的一夜，第二天清晨，末日太阳的军势便抵达了泽鲁利亚城外。
城内实施了彻底戒严，城门紧闭。城墙上，帝国军的士兵来回分发装备和补给品，看上去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般来说，攻城战的第一阶段是围城。进攻方会首先围上一段时间，消耗守军的补给和士气同时在战场上建造攻城器。在这个阶段当中，守军很有可能出城迎战，拼个鱼死网破。
守城的帝国军长官显然不是坐得住的人，他已经开始清点人数，组织敢死队，企图在城外与敌人决一胜负。
通常来说，守军占据着防御工事的有利地位，轻易不会出城迎战。但是这位长官显然不信这个邪，他认为外面的末日太阳军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帝国军是没有胜算的。
街上实行了最严格的戒严令，不参加战斗的警备队巡视着街道，从今天开始，所有居民都不能离开家中半步，生活所需的食物和用品由警备队统一调度。
我利用自己的骑士身份绕开了戒严令，在街上带着瞳和小依漫无目的地闲逛。我想看看，看看在战争的中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泽鲁利亚城里最大的教会门口。教会的马赛克窗上画着圣洁宗教画，描绘朱亚像母亲一样为新生的婴儿施洗的场面。
“进去看看吧。”我好像对身旁的两个少女说，又好像对自己说。
走进教会，侍奉朱亚的神官见我们进来，热情地迎了上来。
“你是……月海骑士！”神官认出了我，“银白长发，蓝色眼睛的少女，一定是月海骑士没错！”
“是我。”我微笑着回应了眼前的神官，“我来……做个祷告。”
说是朱亚的使徒，我至今都没有对她表现出半点的尊敬。我只当她是召唤我过来拯救世界的脱线神明，从没想过她在下面这些人的心中是什么地位。
“马上就要打仗了，这时候来做祷告……也罢。有月海骑士为前线的战士们祈祷，他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神官把我迎向教会的朱亚圣像脚下。
我半跪在朱亚的圣像脚边，右手攥紧放在胸前。
“来吧，月海骑士，选一段祷告词吧。”神官站在讲台后面，举起了朱亚的圣典。
我觉得，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不能表达我对这位女神的感激之情。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近乎完美的身体，给了我未曾想过的幸福与安心。这一切的代价，是和她一道拯救这个濒临破灭的世界。
见我迟迟不做声，神官放下圣典，拿起了一旁的圣水，“那就进行无言祷告吧，来，伸出手。”
我伸出右手，一滴圣水点在了我的手掌心。
就在这时，教会里闪烁起耀眼的光芒。朱亚的圣像微微颤抖，面前打开了一道裂隙。女神朱亚现身了。
圣洁的朱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神官。
神官大概是第一次见朱亚显圣，他跪了下来，朝女神行三跪九叩大礼，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女神转了个身，褪去身上的圣光，以我经常见到的那个萝莉形态落到了地上。
“这么强的信仰之力，我以为是谁在祷告，结果是你。”朱亚的语气里稍微有些不满，“想见我的话，直接在花园上叫我就可以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神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
“月海骑士，你是……”在女神面前，即使女神以那个萝莉的姿态出现，他还是不敢站起来。
“我是女神朱亚的使徒，苏薇诺尔花园的守护者。”我站起来，向神官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今天看到的这些，能否请你当做秘密保留下去呢？”
神官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犯了忌讳。
“别那么无情嘛。你的身份迟早要公开的，现在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朱亚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我现在的生活就会被彻底摧毁。”我说，“好一点的情况是被你的信徒当做教皇一样的人物供起来。要是过分一点，我就得做一个只能用来观赏的圣女。”
“说的也是。”朱亚笑了笑，“那么这位虔诚的神官，你听见使徒小姐的话了，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好吗？”
“是……是，女神大人。”神官始终没敢抬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乐绫依，在铃音身边还习惯吗？”朱亚转头，朝向她的女儿。
“铃音姐姐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在她身边。”小依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谢谢母亲大人的安排。”
“是吗，那就好。”朱亚温柔地笑了，随后，她拿出了一颗透亮的白色宝石，蹲下来，试图把它交给那个神官。
“我虔诚的神官，这个就当做恩赐给你吧。”朱亚递出了那颗宝石。
神官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朱亚的那颗宝石，嘴里除了零碎的感谢，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神迹之石，可以治愈一次伤痛或疾病。”朱亚向神官解释了那颗宝石的用途，“不过只能用一次。女神的恩典可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
言外之意，朱亚想要用这块石头堵上神官的嘴。倒是为我想得挺周到的。
神官小心地收好宝石，对着萝莉朱亚又是好一顿叩拜。
“那我就走了。你……多加小心。”朱亚拉开通往神国的裂隙，回头看着我。
“嗯，我会的。”
送走了女神，再三确认神官的嘴被封得严严实实，我离开了教会。
城外，战斗已经打响了。帝国军在末日太阳军还在扎营的时候突袭了他们，占尽了战术上的优势。但出城迎战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就连我心里也没有答案。这个问题，只能交给时间，交给接下来的战斗了。
这场暴风的中央，泽鲁利亚城内异常地安静。城里只有少量的警备队员在巡逻，大部分人都躲在家里。我无法得知战斗的走向，我只知道城外有无数哀嚎的灵魂正在被诀别水晶吸引过来。看起来，我的祷告暂时强化了心口的这三颗水晶。
忍着吸取灵魂的痛楚，我爬上了泽鲁利亚的城墙。我看到两军的步兵已经厮杀在一起，魔术师们的火焰与雷电也慢慢失去章法，开始朝着战场中央狂乱地释放。
有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一是以帝国骑士的身份亲自加入战场，享受这场灵魂的饕餮盛宴。二是搞一场神迹演出，让女武神版希洛下来支援帝国军。
要选哪个，其实在我心里已经像明镜一样清楚了。我唤出安洛先，她安静地来到我手中。我身后的瞳展开了臂刃，乐绫依抽出了刀。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我跳下城墙，把安洛先架在身后，快步冲进了两军拼杀的正中央。
有安洛先的枪术支持，我在血腥的战场上来去自如。敌军士兵根本对我构不成威胁，尽管他们手里的长枪比我的长，力气也比我大，但安洛先总是能择出技巧上的最优解。在这战场之上，战斗着的并不是我，我只是个载体，真正来去自如的，是我手中的安洛先。
安洛先很享受这种感觉，她是为战斗而生的。时而一击挑出对手的灵魂，时而从我手中跃出杀向远处的敌人，时而引爆一个灵魂震慑四周的敌人，安洛先正是为我而生的神枪。
“姐姐好像很享受。”乐绫依在我身后架着刀，时刻提防着背后的偷袭。
“那就让铃音好好享受吧。这种情况她可是很难享受起来的。”瞳说完便杀进了敌人堆里，用她的神赐臂刃和一身怪力搅得敌人阵脚大乱，不得安生。
“哈哈哈哈，我好快乐啊！”安洛先在我手里大声狂笑着，暗月之枪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战场，吓得敌人魂飞魄散，也吓得自己人魂飞魄散。
“你消停点，友军的士气都要被你笑没了。”虽然嘴上这样说，我却在安洛先的杀戮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愉悦。胸口越是痛楚，那份愉悦就越是强烈。
“好，我不笑了。”安洛先没好气地说，“你也卖点力气，别总是靠我嘛。”
不得不说，安洛先的材质是很好的魔术触媒，质量和诺艾尔的灵魂结晶不相上下。我紧紧握着安洛先，想到什么魔术就放什么魔术，有些随性地支援安洛先的战斗。
用火焰爆轰干掉了一个敌人之后，眼前出现的不再是喊杀的军势，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回过头，我才发觉，我和安洛先一起，把整个战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我身上沾满了不属于自己的鲜血，银发也快要变成红发了。无论是友军还是敌军，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他们颤抖的双手拿着武器，远远地看着我，就像在看……没错，就像在看死神。
和梅尔文血脉中流淌的优雅战斗不同，我和安洛先的战斗突出的是一个残酷。断头断肢在我手里都是家常便饭，有些武技过硬，能和我们过两招的战士甚至被我卸去了整个上半身。
“是不是玩的有些过火了？”安洛先在我身后，依旧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