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我和她们拉了一会家常。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简单地介绍了拉米娅,说了说花园上那个罐装少女的事情。
“正好你们来了,我想说……”稍微沉默了一会,我说,“我可能招惹上一个不得了的存在了。”
“怎么了?这可不像铃音会说出来的话哦。”伊丽丝笑着安慰我。
“拉米娅她……全身都是伤。”我把实情告诉了面前这两个人,“别看她穿着小裙子和白丝,看不出什么来。其实那是我精心给她挑的女仆装,目的就是遮住她身上的伤疤。”
“她被虐待过?”身为贵族的伊丽丝很快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我点点头,“我去查了,结果差点被骑士事务局的局长杀了。”
“骑士事务局的局长?”伊丽丝放下茶杯,表情变得犀利起来,“就是那个爱喝酒的老肥猪?我可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铃音还会被杀吗?”莉迪卡亲眼见过我被刺穿胸膛还活着的场面,她发出了不知深浅的声音。
“我只是说,他想杀了我。”我更正了自己的说法,“只凭在酒里下毒和一把手枪还不至于真把我杀了。”
“伊丽丝,你从小出入贵族的社交场合,我问你,帝国有这样手眼通天的人吗?”这个节骨眼上,莉迪卡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我把问题抛给伊丽丝。
“要我说没有那肯定是在撒谎。”伊丽丝摇摇头,“但那些社交场合大家都皮笑肉不笑,我也说不出具体是谁。”
“或许……问问梅尔文?”莉迪卡说。
“这种事上我不太相信他。”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倒不是说他人怎么样,只是我怕圣骑士格弗瑞也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
“那你就相信我。”伊丽丝轻蔑地笑了,“万一我父亲也被他们控制了呢?”
“令尊拜隆是个从里到外都挺伟光正的人,我见过他所以我能这样判断。”我说出自己的判断,“他唯一的弱点是你和你弟弟。你在我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想要威胁你都得先过我这关。”
伊丽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那叛逆的弟弟是个魔剑士,他挺强的,应该也不会简单地被威胁。”
“叛逆?你可从没跟我说过这一茬。”我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只是习武的方式上有些叛逆,心里还是向着家族,向着父亲的。”伊丽丝说,“亚雷斯他……怎么说呢,见过一次魔剑士的战斗,然后就心向那边了,谁也劝不住他。”
“但这还是你们家族内部的矛盾。”我指出问题,“还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比如伪装成魔剑术导师引诱你弟弟。就我所知,魔剑术的导师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多见。”
“我从没这么想过,莫非……”伊丽丝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别跟我说已经有这样的人找上他了。”
“是的,年前有个自称魔剑术导师的人找到了亚雷斯,但是亚雷斯拒绝了她。”伊丽丝说道,“那个人不依不饶,还称亚雷斯是她见过最有潜质的孩子。”
“女的?”
“女的。”伊丽丝回答了我,“外貌是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和你差不多高,银发,赤瞳。至少看上去……是个魔剑士。”
“赤瞳?是绯红之瞳吗?”
伊丽丝摇摇头,“不,她的眼睛不发光,是白化的人。”
“明天带我去你家。我要见见你弟弟和那个女魔剑士。”我对伊丽丝说,“莉迪卡也来吧。”
两人点点头。
“啊对了,莉迪卡,你把我这当做你的住址报给学院吧。我想那样你能方便一些,平时上个街什么的,不用被平民宿舍管的那么严。”
“那我就先谢谢铃音啦。”莉迪卡笑了。
“三楼最大的那间房也留给你了。”我抬起嘴角,微笑着对面前这对情侣说道,“你们两个要是不方便回花园,又想……‘办事’的话,就来我这吧。平时只有拉米娅在,你们可以放心的玩。”
伊丽丝听见我说的这么直白,脸刷地一下红了,“那个,我会考虑的。”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地方后来成了她们两个的“爱情旅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我们借道花园来到了杰尔喀拉城外最大的城堡,诺杰家的城堡。
一个少年正在前院的训练场练习剑术,从他身上穿的衣服来看,他应该就是伊丽丝的弟弟,亚雷斯。
伊丽丝和莉迪卡去见父亲了。我走进训练场,从武器架上随手拿了一把长枪,无言地挑衅了正在训练的亚雷斯。
亚雷斯看见我,微笑着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朝我攻过来。
当然,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有众多枪术大师的战斗追忆,几招便把青涩的亚雷斯击败了。
“这位小姐姐,你好强。”亚雷斯抬起手,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知道你的名字呢?”
“月海铃音。”我回答了亚雷斯。
“你就是姐姐常说的铃音吗?”亚雷斯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起我来,“我只听说你很美,没想到竟如此的……”
“你是亚雷斯·诺杰吧?和你姐姐说的一样,是个强大的魔剑士。”亚雷斯夸赞我的话是真心的,我这里也要有所回应才是。
亚雷斯坐到训练场一侧的长凳上,开始补充水分。我坐在他旁边,把我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听说,这几天有个女人想要做你的魔剑术导师?”
“是,是有这么个人。她自称水镜月,是个魔剑士。”亚雷斯一边喝水一边回答我的问题,“我正好缺一位导师指导我修行魔力的方法。但那个女人并不是很强,没有她说得那么强,肯定不如你。”
“白色头发,红色眼睛?”
“对。是白化人。”亚雷斯猛灌了一口,“我听说这类人很怕阳光,某些地方像传说中的血族一样。”
“但你并不讨厌她。”我注意到亚雷斯提到那个自称水镜月的女人的时候,并没有厌恶之情。
“她身上有种亲和力,一般人都不会讨厌那种气氛的。”亚雷斯说。
说到这,伊丽丝和她父亲拜隆从城堡里出来,刚好路过训练场。
“我本想把亚雷斯介绍给你的,没想到你们已经聊上了。”
说话的是拜隆,这位父亲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今天是什么风把拯救杰尔喀拉的大英雄吹来啦?”拜隆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完全没有领主的架子,他坐到了我旁边。
“没什么大事。”我如实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来认识一下亚雷斯,顺便见见那个叫水镜月的女人。”
“你也知道,魔剑术是没有荣誉的战斗方式。”拜隆叹了口气,“但是亚雷斯练得有模有样的,还帮领地里的几个村庄讨伐了魔物。”
“所以你也就像同意你女儿的恋情一样,同意了亚雷斯练魔剑术?”我打趣地明知故问。
“没办法嘛。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得快乐。”拜隆苦笑着,“至少在亚雷斯当上领主之前,我希望他能追求自己的理想,为自己而活。”
眼前这位父亲是真心爱着他的两个孩子的,也正因如此,这两个孩子成为了他唯一且致命的弱点。
“对了,拜隆叔叔。”伊丽丝带着弟弟离开之后,我用亲切的称呼跟拜隆套着近乎,“你知道帝国里有能改写骑士事务局的仆从注册记录的人吗?”
“你问这个干嘛?”拜隆收起笑容,警觉起来。
我不打算对拜隆隐瞒,便将实情告诉了他。眼下,他是唯一一个能帮我的人。这件事我是不能指望皇帝出手的,说不准“那位大人”会在暗中煽动七位长老弹劾皇帝。
“你这真是给自己惹了一身骚啊。”拜隆表情严肃,不停地摇头,“伊莲恩这个家族,得罪了圣骑士沃尔夫,在贵族圈的名声一下就臭了。”
“为什么?我是说,他们是怎么得罪沃尔夫家的?”
“沃尔夫家的当代家主有个怪癖。”拜隆说道,“她喜欢在仆人身上‘制造伤口’,以他们的惨叫和流血为乐。”
“你提到的那个拉米娅,她是和母亲一起作为仆从被收进沃尔夫家的。莉莲·沃尔夫先是虐待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兔族女人不堪虐待,上吊了。伊莲恩就是这么‘得罪’沃尔夫的。”
我草,这都什么跟什么!太畜生了吧!
“莉莲这个女人,你不要小瞧她。她培养了一大批亲信,安插在帝国各界。”拜隆接着说,“这些亲信为她收集帝国贵族和官员的丑闻,她再以此要挟那些人为她做事。你还记得骑士事务局的局长吧?他就是这么被莉莲控制的。”
我没找皇帝谈这事是对的,皇帝根本管不了。搞不好七位长老个个都有把柄在那个该死的莉莲·沃尔夫手里。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拜隆轻笑,“只能说你资历尚浅。这在帝国贵族圈里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你去参加几次上流聚会,你也会知道这件事的。”
作为“拯救杰尔喀拉的英雄”,我确实收到过一次贵族聚会的邀请。只是那时候我正忙着防守泽鲁利亚,没空管它。
这可真是帝国的黑暗面了。比暗部组织不知道黑暗了多少倍。
“这些事,你就不要和伊丽丝还有亚雷斯他们说了。”拜隆说道,“他们还年轻,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还为时尚早。”
“那我呢?我看上去不过也就十五六岁。”
“你比他们成熟一些,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拜隆笑着,但还是用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我感觉你少说也有二十多了。但怎么看你都像个十五六的孩子。”
不得不说拜隆看人还是准的,我死的时候刚好二十三,生日刚过完没几天。算上在这边过了一年,我差不多二十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