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精神病院，位于城市最偏远的地区的区域，以一幢遮云避日的高楼闻名，在xx市已然成为了标志性建筑。
它全长15米，共10楼，前三层用来供普通市民有一系列拥有心理疾病的孩子使用，中六层则是比较严重，患有精神分裂症之类的病人，至于上三层嘛，暂时没人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总之，只要是进了这所病院的人，脑子都有些大病。
而现在，在第九精神病院的下三层里，让所有人最头疼，脑子最有大病的患者，回来了。
“方晦呢？”
“一回来就看电视，怎么说都不理你，你看。”
“算了算了，由着他，他不自己随便乱跑就好了，走吧走吧。”
方晦没有在意身后医生们的窃窃私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认真观看最近的新闻——在某个马路口，一个男人莫名其妙死在了路边，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身体内的内脏仿佛被野兽啃咬过一般，已经全部消失了，但是包裹在外的衣服却完好无损。
警察和救护车包围了整个现场，现场的记者充满激情地报道着这一案件，场外专家求助，警察采访，到后来的目击群众发言。
最后不拉不拉说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又一起无头案件。
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一般来说，是没有人知道男人怎么死的——除了方晦。
他那空洞似笑但又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神投向电视屏幕上的影像。
在方晦的视角中。
在数位警察包围着的案发现场，在被白布裹住脸的男人尸体旁，一个个高大黑影耷拉着手站立在两边，血肉模糊，面容可憎，身上还沾有生物的残肢。
[你看得见吗？]
[你看不见。]
如同野兽般低沉的嘶吼响起。
黑影们站立在警察和围观的记者，路人旁边耳语，鲜红的血液不断从怪物的嘴角滴落在地，就这样一副诡异惊悚的景象，所有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因为他们真的“看不到”。
而方晦却能看到它们。
真正存在于人类社会，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存在于此。
真正的，吃人的鬼神们。
在某次车祸后，方晦就渐渐地发现在自己生活中的这些鬼神。
平时以一副血肉模糊样示人，总是询问别人能否看见自己的鬼神，一旦你展现出能看见鬼神的样子，或者是说出能看见之类的话，那些鬼神仿佛就被某种隐藏的规则允许一样，可以毫不顾及地吞吃你。
电视屏幕上的鬼神们在持续一段时间询问后像是放弃了似的，一个接一个，钻入男人尸体里，紧接着发出一阵阵咀嚼的声音。
换做别人，看到这副惊悚的景象早就吓破胆子了。
但方晦没有，和鬼神们相处了那么久，他逐渐发现了鬼神们杀人的规律——
[能见者死，不见者活。]
方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得见那些鬼神，也许是因为原来的他在那场车祸中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拥有之前记忆的鬼神。
他这样说并不是毫无根据的。
因为方晦真的不是人。
很快就能够愈合的身体，逐渐淡泊的情感，能够撕裂的皮肤——至于皮肤下是什么东西还是不要说为好，有时候莫名其妙就露出了一个阴狠诡异的笑容吓了周围人一跳。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方晦发现自己，能够吞掉那些鬼神。
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吞掉。
这是方晦曾经在某次不小心被鬼神注意到自己能看到它们的存在时发现的，那个时候鬼神都差不多剥开方晦的皮肤了，方晦只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大脑胀痛得厉害，仿佛发疯一样，似乎有无数声音充斥着自己的脑子，之后恢复意识后发现鬼神们都消失不见——自己的嘴巴却沾上了黑色的物质……还是不要思考这是什么比较好。
而且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大脑几近癫狂，变回人类后大脑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冷静思考，在医生进行周期性检查时还被判断彻底成为精神病了。
当时第一次看见那些鬼神和自己的异常时，方晦一度有过自杀或者干脆直接堕落不当人了，和鬼神们待一起的。
但他后来很干脆地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原因有二——其一是如果他化身为鬼神，大脑会发疯，san值直接下降到负数，说不定就直接成为一个没有什么意识的鬼神了，而且就算是变身成为了鬼神，他也不是绝对安全的，鬼神之上，还有更凶的鬼神，那些鬼神的餐点可不只有人类，而是其他弱小的鬼神。
仿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方晦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就迷迷糊糊地被其他鬼神吃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见鬼神，也有一些天选之人，能够受到鬼神的祝福，短暂地看见它们。
比如那个男人，虽然方晦注意到这点想要救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已经被发现了，也没有救了。
但其他人还是可以救的。
所以根据以上两个原因，方晦放弃了死的想法，并坚定地活了两个月。
但随着时间推移，方晦心中的疑问也出现了。
曾经无意间看过的某个鬼神，突然变得如高楼大厦般巨大，像巨大的肥虫一样爬行在街道里……虽然很快就被一只黑手抓走吃了，但那只鬼神突然变强的原因，是方晦迫切想要知道的。
毕竟这意味着他能让自己更强，从而在这个世界肆意妄为而有恃无恐。
不过目前只知道有吞噬其他弱小鬼神这个方法可以走，并且效果对他来说不怎么好。
“唉……”
方晦想着想着，长叹了一口气。
看向窗外，不知道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还是有很多血肉模糊的鬼神在街道上行走。
“方晦……很晚了，你差不多可以睡觉了。”
方晦身后，一个护士害怕地缩在墙角，怯生生地说道。
他在这都叫方晦几个小时了，半夜就方晦一个人不睡觉，病人没上床他也不能睡，但就这会他才知道什么是有大病的精神病人。
自顾自地看着早就已经进入推销广告的电视看了几个小时，脸上还露出了诡异表情，去叫他又老是不回答，要不是有呼吸还以为死了，试问这样的方晦哪个人看了不怕？
“知道了。”
“一定要上床啊，院长说好几次你老是半夜出院，让我好好盯着你，别让你再跑了。”护士内心还是很紧张，生怕面前的病人给他整幺蛾子。
但没想到，作为第九精神病院最有大病的犯人，方晦啥也没说，老老实实地上床睡觉了。
这个病人有点乖啊，没我想得麻烦。
护士心中有点诧异，但他还是秉着认真对待的职责，坐在方晦身边看他睡觉，直到他发出鼾声才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而在他离开房间不久后，方晦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
漆黑的夜像只巨大的兽，肆意吞吃着世上的一切，街边的灯早已经关闭，只剩下路边一根根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几只野猫互相舔舐着身上的毛，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身上的毛炸裂开来，朝着一个方向发出不安的嘶吼。
“乖，乖……”方晦从黑暗中走出，眼疾手快地抱起一只黑猫，不顾它的挣扎，径直地搂在怀里，在他的抚摸中，猫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停止了挣扎，但竖瞳还透着一丝生物本能的恐惧。
方晦又跑出来了。
他当然不是闲着无聊没事干做这种事，而是晚上精神病院的人都睡着了，没人注意他，他才好出来活动。
而现在，就是他活动的时间，至于为什么活动嘛……当然是寻找变强的方法以及研究鬼神们的习性。
而现在，他的视角中。
一只小山高的鬼神挡在他面前，一张张惊恐的脸缝在鬼神的肚皮上，吐出恐惧的声音。
[你看得见吗？]
如打雷般轰鸣的声音响起。
嗯……这个量，应该能吃了“我”。
短暂看了一眼，方晦没有犹豫，抱着猫扔向一旁，猫本来享受得好好的，结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扔倒在地，表情一瞬间就懵了。
“啊，猫猫，你怎么跑了，等等我。”方晦神情自然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理所当然地，顺着猫的方向绕过了眼前如小山般大的鬼神。
[他看不见……]
身后鬼神沉闷略带失望的声音又响起，紧接着鬼神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感受着身后声音消失，方晦并没有放松警惕，或许那只鬼神还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动静，直到驱赶着猫猫跑进一条小巷，方晦才松了一口气。
偶尔也会有刚刚的情况，遇到完全可以吃了自己的鬼神，这种情况就要装作看不见了。
来到小巷后，鬼神的数量明显少了很多，只有一两只瘦弱的黑影麻木地站在一边。
[你看得见吗？]
一个背陀到不自然的角度，低垂着脸的老头在方晦身前，说道。
方晦看了面前的鬼神的体型，思索了一下。
这个体型的鬼并没有“他”的体型大，所以一般来说他是可以吞吃的。
“嗯，看得见”
话音刚落，老人的头颅缓缓抬起，一张巨大的如同被撕裂的嘴张开，身体如同野兽般弹起，向方晦扑来：
[太好了，你看得见，我要吃了你！]
[你要吃了谁？]方晦阴冷一笑，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攒动，下一刻老人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连连后退。
[不，我没看到，我看不见……]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紧接着一声声咀嚼声响起。
须臾后，“方晦”靠在墙角，一只只触角顺着衣服跌落在地，一张如同蝙蝠的翅膀从方晦身后探出。
大脑仿佛灌了热滚滚的烫油，眼中鬼神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
今天也没什么收获啊，并没有找到鬼神的起源，也没有发现鬼神变强的原因。
“方晦”叹了一口气，蝠翼大张，他的身体顺着蝠翼的拍到离开了地面，就在方晦打算就这样回到病院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瓶子被踢到在地的声音。
[你看得见吗？]理智在这道声音响起后被摧毁了，“方晦”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身体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声音出现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女孩。
浑身脏兮兮，衣服皱巴巴，脸上都是灰，但是瞳孔依旧明亮，小脸也还散发着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青春活力的女孩，看上去只有11/2岁左右。
[活……人”短暂地看了一眼女孩后，理性重新回到了体内，方晦立刻辨别出了女孩的身份，脸上显出了一丝诧异。
这个时候，怎么有活人会出现在这里，还好死不死地能看到他的样子？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对知道他不是人的女孩，他要怎么做？
就在方晦沉思的时候。
面前的少女跪倒在地，低沉下头，发出了清脆好听的童音：
“请问……您是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