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方晦每天晚上都持续着——晚上出门，自称江神到处索要信仰，结束后请四叶吃饭这一流程。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之后方晦再去街上找信徒，看到的却是一大堆巡逻的警察，还有一扇扇加上加强锁的铁门……
虽然方晦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能够感觉到的信徒数量并不算多，只有寥寥数十人。
这一度让方晦非常纳闷。
他想不明白，一个神，再不济也是鬼神，亲自来到你家门前很有礼貌地跟你索要信仰，你咋就不信呢。
方晦很想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为什么没有效果，但他住在独立病房，这就意味着他没有手机，不能通过网络知道江城人民对江神的看法。
而他又不能向医生或者护士询问这件事，毕竟在别人的印象里，方晦是一个这几天都不怎么“出门”接触外界的人，这个时候贸然问出“江神”的存在，是会让医生和护士起疑心的。
所以他只能等医生自己提到江神，这样才显得自然。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一刻，无聊得快要打哈欠的方晦，听到了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就最近流传的那个江神？”
突然说出的话让方晦打了一个激灵，他立刻集中注意，偷听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知道啊，那个谁不知道，最近挺火的都市传说吧。”
都市传说？
听到这几个词，方晦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我辣么帅的江神显灵，你居然说是都市传说？哪里像都市传说了？
紧接着，医生的话回答了方晦的疑惑。
“在深夜出现在你家门口，自称江神的怪物，总是会背对着你，问你要不要信他，一旦你说出不信之类的词汇或者看到它关上门，它就会转过头，用一种十分恐怖的模样看你……听起来是不是感觉跟那个裂口女一样？”
“嗯。不过你觉得江神真的存在吗？”
“应该不存在吧。”医生的回答很干脆：
“我更相信是某人的恶作剧，虽然很多人都说看到了江神，但是你能想吗，一个神长得跟鬼一样，每天晚上敲你门就问你要不要信他，你觉得神有那么接地气吗？”
“应该不会吧。”护士想了想，感觉自己心中的神确实不应该做出那种举动：
“感觉跟黄皮子讨封一样，感觉信了以后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会发生你妹的不好的事情啊！
方晦都无语了。
本来还在想这几天的行为为什么没什么效果，结果原来重点在自己的行为还是太接地气了。
不符合现代华夏人心中的神的模样。
所以他们想到自己就联想到了那些野鬼散妖，以为自己跟黄鼠狼一样，是来讨封的。
嗯……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真正的“方晦”长得太丑了，不符合神光明磊落的形象。
可长得丑又不是方晦的错，早知道当神都要看颜值……
哎……我太难了。
如果自己这位鬼神有其他能力，比如入梦什么的就好了，在普通人面前显示一下“神迹”，那信徒数量肯定噔噔噔上涨，但是可惜他又没有。
这就导致普通人出于理性判断，会把他看作是喜爱恶作剧的怪人。
但要是说完全没有人相信也不是。
虽然数量少，但还是有人相信江神的存在。
方晦沉思了一会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放弃大规模撒网的做法了，再这样下去不仅没什么人相信江神，还会引起警察对江神这位神的搜查。
万一顺藤摸瓜发现方晦就是江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信徒还是必须的，但获取信徒的方法得改变。
在此之前，方晦打算先去了解一下信仰自己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这才能确认自己今后的信徒群体。
到了晚上，夜深人寂的时候。
“方哥，今天也要去吓人吗？”
方晦来小巷子的时候，四叶还蹲在墙角这数着一块奶酪旁爬行的蚂蚁，看到方晦来了，立刻挥动双手，开心地笑了笑。
“不，今天不去吓人了，以后也不了。”方晦摇摇头，说道。
“哦。”四叶淡淡地“哦”了一声：
“那方哥，我们今晚干什么？”
[偷窥。]
突然脸色变得狰狞恐怖，身后长出蝠翼的方晦说道。
……
“方……方哥，好高。”骑在方晦脖子上，四叶看着脚下的风景。
树木，车辆，都矮矮小小的各成一片，站在高处俯瞰街道，四叶有一种十分新奇的感觉。
[别乱动，小心别掉下去。]方晦扶住四叶有些摇摆的身体。
他就这样漂浮在一座房屋五楼的窗外，透过玻璃窗看着房间里面的情况。
这是他一个信徒的位置，根据感应，信徒应该就在这里。
接下来，方晦要从这个信徒家里的情况分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房间摆放很凌乱，但是不肮脏，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还是很爱干净的，只是这布局审美实在不敢恭维。
房间整体是朋克风格，一张张摇滚明星的海报张贴在墙上，一条条破洞牛仔裤，夹克衫堆在一起，成了一座小山，一个大男孩躺在床上，抱着一把吉他，早就睡去，摆在床上的手机正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摇滚乐。
看着面前的一切，方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即他来到下一位信徒的家里。
这次看到的信徒，是一个中年男人，此时他还在做着祈祷，不过祈祷的神一开始并不是方晦，而是先从东方诸佛，再到希腊众神……再到精灵野怪，方晦就是那精灵野怪中的一个，祈求内容也无非是大富大贵，大红大紫。
方晦摇摇头，离开了这家，继续去往下一家……
就这样连续看了十几家，看到一直骑在方晦脖子上的四叶都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时候，方晦来到了最后一家。
老实说，前面的所有信徒，方晦都不怎么满意，因为那些信徒要不是正值叛逆期的朋克男孩，要不就是信仰广泛的中年大叔。
前者是因为觉得鬼神很酷才信仰，后者则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才信仰。
这两类人的信仰都不牢靠，男孩的叛逆期总会过去，大叔也会因为愿望没有实现而对神明产生厌烦。
所以……他们的信仰并不长久，自己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力量也只是昙花一现，说不定哪个时候力量就没了。
所以方晦很烦躁，因为这些人最后都不是他的信徒考虑范围。
他想要的是那种持久的，拥有近似崇拜的信仰，失去他就会怎么怎么样的信仰，举个例子，四叶就是他理想的信徒。
但是怎么样才能找到这种信徒呢。
方晦又来到一家信徒面前，这是最后一家信徒了，如果连这家信徒也不能让他满意，那方晦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飞在空中，透过窗户看去……
紧接着，方晦眯了眯眼睛，脸上出现了疑惑惊讶的表情，片刻后，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嘴角裂开了一个极其大的幅度。
房间内出现的东西是他意想不到的——
一个男人，正跪倒在地，汗流了一地，脸上虽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了男人心中的惊慌。
“吾主江神，请聆听我的愿望，从恶魔手中拯救我，我愿奉献我的一切给您，只求您能保佑我不受恶魔伤害。”男人低语着，不住祈祷。
而男人身后的角落里，有一大团黑影挤在角落，模样似人，没有脚，只是多了好几只手，正扯着肚子里的肠子往外拔，拔完了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发出恶毒，令人胆寒的声音：
[你看不见？]
[你看得见。]
而听到黑影声音的男人，更是缩了缩身子，更加奋力地祈祷江神。
这也难怪方晦为什么看到这一幕那么兴奋开心了。
面前这一幕，实在是稀有。
鬼神以及……看得见鬼神的男人。
因为看得见鬼神，所以男人才会那么奋力地祈求江神，因为能够看见鬼神的他，随时都有危险。
说出去也没人信，跟别人说你看见鬼了，谁会信你？怕不是直接把你送精神病院治疗。
所以男人很害怕，但是又不得不伪装成不害怕的样子免得被鬼神吃掉，生活里长期高度的绷紧神经让男人的精神渐渐失常，他急需要一个能够保护他不受伤害的慰藉存在。
这个时候，江神出现了。
不同于只能被一些人看见，询问别人能否看见，只要看得见就吃了他的鬼神，江神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询问的也不是能否看见，而是是否信仰，就算没人信仰也不会伤害那个人。
这就导致男人把江神这个特殊的鬼神当成了唯一的慰藉，并且病急乱投医地信仰他。
而这种信徒，跟江神拥有着一定的供需关系，这就是方晦所需要的。
他的愿望，并不是大富大贵，而是只有方晦这种鬼神才能做到的事情——杀死其他鬼神，这代表江神能够在男人面前显示“神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晦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突然从窗外传来的笑声吓了男人一跳，他这才意识到窗户外，也有一位鬼神存在。
这下子男人颤抖得更厉害了，房间里有一位鬼神，窗外也有一位鬼神，还发出了恐怖的笑声，恐怕是发现男人能看到鬼神这件事——看来他今天不得不死了。
男人闭上双眼，已经放弃了挣扎。
但事情并没有像男人想得那样，窗外的鬼神在发现男人能看见后并没有冲破窗户和里面的鬼神一起把男人开膛破肚，分食殆尽，而是说道：
[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一变故让男人惊异地睁开了眼睛。
鬼神……在询问名字？
窗外的鬼神似乎有点与众不同，说得并不是鬼神只会说的那几句“你看不见，你看得见”，而是询问男人的名字。
男人有点懵逼，但还是说道：
“吾主江神啊，您最虔诚的信徒林三呼唤您！”
他并不知道方晦就是江神，林三只是顾及到身后还有一只鬼神在窥视着他，如果突然爆出名字必然会让身后的鬼神起疑心，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告诉窗户的鬼神自己的名字。
方晦当然知道林三的想法，当即对这位信徒很是欣赏。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脑子的人很难得了。
[林三。]方晦叫出林三的名字。
“我已听到你的呼唤。”
这句话让林三身体一抖。
能说出这句话的，有且只有一位——那个林三自己一度认为是别人恶作剧的江神。
他强撑着镇定，但是说的话还带着颤音：
“江神，您最忠心的奴仆高呼您的荣耀，若您注意到我的苦难，请解救我，我一定会用余生供奉您！”
林三还有一点不相信，他还想说些话看看方晦的反应，以此确定窗外是不是江神。
[明天四点，xx乐园，我将在那里赐福于你。]
方晦不是不知道林三的想法，不过他没有搭理，而是让林三明天四点去江城一个很有名的游乐园。
“神啊！请救我！”听到这句话，林三急了，大喊道，明天？他现在就想要江神出现在他面前。
但江神说完那两句话后，就消失不见了，不管接下来林三用各种祈祷试图和江神沟通，也没有得到回应。
而此刻，方晦已带着四叶回到了小巷子里。
“方哥，为什么你不直接在那个叔叔家里把鬼消灭？”
刚从方晦身上下来，四叶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四叶，告诉你一件事，在一个人落入危险的时候，一开始就帮助那个人是不会得到感激的。]方晦背上的蝠翼在慢慢收拢，身体也逐渐变得正常：
“要想那个人对我感激涕零，永远离不开我，得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救他，这样他就会一辈子离不开你，懂吗？”
四叶点点头，但脸上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还有……如果在房间就把鬼神解决了，明天我就不能带你去游乐园玩了。。”
“好耶！”游乐园四叶还是能听懂的，当即眼睛发光，兴奋地抱紧了方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