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一蹦一跳的走在夜晚的路上。
“太阳出来我晒太阳,月亮出来我晒月亮~”
她一边轻轻唱着,一边快步走着,忽然一那一旁的黑暗之中窜出了一只猫,那猫似乎被吓到了,喵的一声迅速的再一次跑到了那黑夜之中。
似乎被那猫逗乐了,胡桃轻笑了起来,然后他又回想起了唐忆方才所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害怕死亡呢?”
“明明这个世界上不是有着许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吗?”
她放缓了脚步,甚至连脚步声也忽然轻盈无比,她的一身黑衣似乎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她又回想起了那仿佛在梦境之中发生的事,那绵连绵不断的雪山,那美丽至极的星空。
她与那位金发的皇女合力将那位年迈的冒险家送上了他一直想要登上的雪山之巅。
她们听到了那位冒险家那癫狂的话语,那亵渎的狂言,她们倾听了那世上的真相,她们见证了那可怕存在所投下的目光。
在那位冒险家狂笑不止的时候,那位金发的皇女再也忍无法忍受那来自天穹之中的呼唤,然后昏厥在了地上,随着金发皇女的昏厥,在她身边一直以优雅的言语翻译着皇女的话语的夜鸦也消失不见。
胡桃扶住了即将倒下的皇女,然后理智告诉他要赶紧下山去,但正在他打算为此付诸行动的时候,在那她所无法看到的山巅的地方,再一次传来了那位冒险家的话语。
那言语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强行拉住了打算下山去的胡桃,她停下了身子,回过了头。
“祂向我伸出了手,祂是在邀请我吗?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宴会。”
“即使是这些外神,也要向最伟大的冒险家我伸出手吗?”
“哈哈哈,连那些可怜的地上诸神也做不到的事情,我现在只需要向前迈出一步…”
声音忽然沉寂了,然后安静了好久好久。
直到那天上忽然出现了奇异的霞光,那霞光将一切星空遮掩,然后在那光芒的尽头中,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在那黑夜之中,似乎闪耀着点点星光,那星光穿透一切,穿透了那乌黑的云层,穿透了那…世界的边疆。
然后那光彻底消失了,在那光的深处,再一次传来了那位冒险家的声音,只不过这次的声音颤抖着,尖叫着,嘶吼着。
哪位冒险家好像在压榨着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寸力量震动着自己的声带,他的语气与方才大不相同,似乎就好像两个人一样?
“让我死…”
“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让我去死!!!”
胡桃曾见过无数对世界绝望的人,也曾见过我说恐惧的可怕事物的人,他见过那些一心求死的人,所以他理解,所以他也更不理解。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用这样的语气不断的重复着这一诉求?
但是,既然他提出了这样的诉求,身为往生堂堂主的自己就要去帮他完成才行。
自己去送他死亡。
胡桃在一边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安置好了皇女之后,在虚空中取出护摩之杖,沿着下来时的山路一路往上爬去。
这时的山崖后面的平台明明是极为陡峭的山峰,可是自己走在这里时,似乎走在了一望无际的大路上,那路的尽头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然后那断断续续的人声不断的从那黑暗的尽头里传了出来。
“死…为什么…去死…去死…啊!!!不该是这样…你们放开…是我的错,我的错…求…不要…”
“可恶…这不应该…诅咒你…去死…去死…不对,他不…绝对是…错了…我…一切…让我…求…死…”
胡涛握紧了手中的长杖,强行顶着那几乎压的她要弯下膝盖的风,按住帽子,一步一步的往上。
这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向那黑暗尽头,向那霞光的气势看去,她看到了一只手。
她看到那只苍老的手,顺着山崖的边缘爬了出来,但是那只手似乎与山崖上的世界融为了一体,然后在胡桃的面前,那只手开始分裂。
每一颗手指好像都有了鲜活的生命,开始疯狂的生长,然后在那生长的漆黑色肉块内传来了笑声,随着那正颤着灵魂的笑声,那肉瘤开始长大,那肉瘤之中也探出了一双又一双的手,探出了一只又一只的脚,直到那扭曲的好像将各种各样的五官胡乱拼凑在一起的脸在那肉瘤的中心出现,那这脸在那让人感到恶心的肉瘤表面旋转着,最后看向了胡桃的方向。
它张开嘴,从口中传出了极其可怕的尖啸。
在那声尖啸之后,是一阵笑声,在那笑声之中,夹杂着方才的中年男人的语言,只是这时候的话语好像已经是在胡言乱语了。
胡桃痛苦的蹲下身去,将手中的护摩之杖紧紧拥在怀中,在听到那尖啸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震碎过去,她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几乎都要倒流,她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甜,大脑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涓轰粈涔堜細鍙戠敓杩欐牱鐨勪簨涓轰粈涔堜笉璁╂垜鍘绘涓轰粈涔堟垜杩炴閮藉仛涓嶅埌璁╂垜鍘绘鍛�鎴戞効鐢ㄦ垜鐨勪竴鍒囦綔涓轰唬浠风幇鍦ㄦ垜鍙眰涓�姝诲彲鏄负浠�涔堝仛涓嶅埌闅鹃亾杩欏氨鏄笌绁炵殑浠d环鍚�”
那声音还在嘶吼着,只是逐渐变得断断续续起来,而且听的并不真切,直到身体适应了这声波,胡桃这才挣扎着支起身子,怀抱着护摩之杖继续向上攀爬。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向上了,她心中的直觉已经告诉他,哪怕她现在上去也根本不可能杀死那个人了,更何况还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可是胡桃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向上,在那里有着自己所渴求的一切。并不是说上面的那种力量,可以告诉自己答案,而是上面的真实可以告诉自己所想要知道的。
她听到自己耳边有什么在絮语,她似乎意识到这声音好像在诱导着他,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无论是诱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都知道自己必须上去。
可是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了。
那似乎要永远沉入黑暗之中的星空,忽然再次闪烁起了霞光,然后在那霞光的尽头,似乎有着什么在。
胡桃说不出那是什么,但她知道那绝对是非常可怕,可怕的东西。
然后上方所有的黑暗都消失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黑暗,方才还想要想下来痛失一切的无止境的力量似乎被什么箍住了,然后被上方的那道霞光轻而易举的扯住拉了回去。
只是随着它的消失,在胡桃耳边的絮语愈加严重了。
然后直到这时,直到那黑暗消失在了星空的正上方时,胡桃才反应过来,自己得赶紧离开才行,必须得离开,必须得离开,不然的话…
等她拼尽一切都跑下去,背起那位金发的皇女的时候,她低下头看到了缠在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的黑色丝线。
那位皇女的全身左右也已经被缠绕住了,不如说整个雪山间已经早已与那黑暗融为一体,从自己走上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无法离开。
已经迟了…
我就要死了吗?不对,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或许我连死都做不到吧。
胡桃忽然笑了起来,无力的任由那黑色的线将她扯上了那极高远处的天空。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追求的答案,虽然那不一定是正确的。
她的帽子落了下去。
她失去了意识。
……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胡桃轻轻的看脚边的一块石头踢了出去。
“尽自己所能不留遗憾的活过这一辈子就好了呀。”她说着,只可惜没有人听到。
“所有人都要死…死亡,不正是最美妙的归宿吗?”
“为什么要恐惧呢?明明死亡,是那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