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乐曲声,这是自己非常熟悉,这几天常常在耳边听着的乐声,以及那颇有节奏的鼓声交杂在一起。
唐忆睁开眼,这才得知自己还坐在椅子上,这时才方觉那乐一声离自己颇有些距离,仔细观察四周,似乎隐约看得见一些颇有古典韵味的装饰,但还没仔细看,便只听得不远处轻咳一声。
“你醒啦?”
云堇正坐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似乎是在打扮身上,已经穿上她平时上台用的那身衣物,并不是那身氍毹烟云,虽然那身衣服他颇为喜欢也常穿,但并不是所有的戏都穿那一身的,有些戏因为其特殊的背景以及其他原因总要穿一些贴合故事的衣物。
“我方才还有诺艾尔讨论着化妆方面的事,蒙德和璃月这边还倒是有些区别的,只是听说唐忆你并不怎么在意这些?”
见唐忆醒来,她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身来问道。
她正身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袍,虽然不免一些华丽且繁琐的装饰以及一些小饰物,但是总体而言似乎更贴近于平日里穿的长袍。
唐忆醒来时,她似乎正在摘她头上的帽子…只是这时却又停了动作。
“我确实是不在意这些的…外面怎么这么吵,你要出去表演?”
“猜对了,待会儿是我该登台演出了。并不是什么大戏,时间也不是很长,只是在道具上要求挺多…你可以猜猜是哪一出戏?”
“这我怎么猜的出来?这几天就我看过的戏谱,没有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更别说还有那么多我没看过,也真难得你能将那些都记下来。”唐忆站起身,走到了云堇身边来。
这得是云堇的卧室了,用璃月这边的话来说,似乎可以称之为闺房?云堇的妆一般都是自己对着镜子画的,就连那些老化妆师也惊异于云堇自己的手艺。
“我打小便在背各种戏谱,你若自幼时这么记,也能记下不少。”见唐忆过来,云堇转过头去,再次看着镜子,在镜子里也正好可以看见她的正颜与唐忆的面容。
“我可讨厌背东西了,这是实话。”还记得在中考前被老师盯着背古诗词,那段时间还没让自己差点疯掉。
“这出戏你是知道的,《璃月久安邦》,我还记得你前不久还看过这戏谱。”
“嗯…似乎有点印象,对了,好像讲的是几千年前璃月港建成时初代七星的事。记得好像是说当时天灾神灾不断,虽然有岩王帝君抵挡住了一切外来的灾害,但是内乱以及饥荒疫病依旧不少,这时璃月七星便被推举了出来,治理各地最后成功的稳定了璃月的一切问题的事情。”唐忆仔细回忆着这篇让自己还算有些印象的戏,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听这戏?”
毕竟这出戏的观察点是很新奇的,对于大部分戏曲和说书人而言,当初璃月港初建时主要的功劳全部是集中在帝君一人身上的,甚至巴不得说是帝君放出了无数化身帮璃月人度过了一切灾厄这种说法,在自己看过的戏谱里,也就只有这么一篇将主视角放在七星身上了,以人的角度应对了大部分灾厄。
这显得这戏有些不伦不类的,而且一直在被贬低,一般云堇的表演里也不会安排这出戏,今天能表演这个,也就是说有谁指名了…而且绝对是大佬,非大佬可没有资格指名云堇唱的戏目。
“是啊,也算是我相识的人,只是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云堇微笑着说“这出戏我却是喜欢的,而且我当初在众人面前唱的第一场戏,也就是这场了。”
“既然如此,不介意我去听听吧?”
“欢迎之至哦。”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韵宁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急切。
“云老板,时间差不多了,快要登台了。”
“我知道了,马上过来。”云堇应道,然后对着镜子补妆,似乎想到了什么,举起一旁的发带交给唐忆。
“可以帮我扎下发带吗?韵宁姐应该有教你吧。”
“行,我知道了。”唐忆从云堇的手中接过发带,相比于唐忆那冰凉的手而言,云堇的手却要温暖许多。
唐忆扶起云堇那如墨玉一般颜色的头发,应当是平时注意保养的原因,她的头发如黑色的锦缎一样柔软光滑,握在手中的手感温润如玉。
唐忆一边回想着前几日韵宁临场交给自己的一些绑法轻轻的握任了云堇的发丝来。
云堇补完了剩下的妆,便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唐忆那认真的模样,看着唐忆细致的又小心的将发带好好的绑上之后,唇角微微扬起。
“唐忆,要不等这场戏唱完,我给你打扮一下?毕竟你可这么好看,要是疏忽了,那却是罪过了。”
“我就算了,我不适合这些…不过你要看的话,倒是可以与诺艾尔说,我觉得她应该会答应。”唐忆收起手来,考虑了几秒后说道。
“反正我们本就是一人,没什么差别吧?”
“那差别可大了…”云堇低声说了一句,不过唐忆并没有听清罢了。
“什么?”
“没什么,我要去登台了,你要来听吗?”
“我当然是要来的,而且要在下面跟着大喊云先生,给你助威。”
“这可千万别!”云堇佯装生气的轻轻抬拳,然后在唐忆的肩膀上砸了一下,完全没有痛感,就好像只是拍了一下而已。
“哈哈…那我等你。”她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对着镜子再次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之后,便出门去了,唐忆紧跟着出了门,正好看到韵宁正拉着云堇往戏台的方向走,一边走着一边回过头来瞪自己一眼,像是在责怪自己。
云堇一边跟着她跑,一边充满歉意的对着唐忆笑着。
唐忆也不恼,便循着楼梯走下去,正好可以走在戏场里,前来听戏的客官们正在纷纷讨论着方才的前奏的场景,也正讨论着云先生出场之后的景象。
而在戏台对面的二楼处,那里的窗户打开着,从那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戏台上,而且距离也不远,称得上是一个观景最佳的地方了。
想来那里正在坐的就是那位贵客了吧?
正在这时,乐声再起,一阵开场的锣鼓敲罢,随着那音乐落下,一身紫装的云先生便迈着步伐走上台来。
紧接着,她便开始唱了,那一刻,她仿佛真的穿越了千年,站在了那个民不聊生的璃月开端。
“为道天下辛苦事,万民俱表奏帝君——”
“仙人远赴海山中,七星涕零云来安——”
………
台下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他们完全沉浸在这戏的故事中,他们仿佛隔着这戏可以看到那民不聊生的年代,可以看到那危机四伏的璃月。
有人痴痴傻傻的看着,有人看着看着便流出泪来,却又完全无法嚎啕大哭,他难以忍心在这完美的戏曲中奏响自己那不和谐的乐调来。
当演到七星力挽狂澜时,他们却又笑着,情绪易被感动着便手舞足蹈起来,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戏台之下,还是在戏曲之中。
云堇清唱着,她用她的眼神,她的长眉,她的玉手,她的腰肢,她衣服上的云彩,她秀发上的发带,又或是她那沉稳的舞步,演绎着一场又一场的悲欢离合,演绎场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危机。
人们的情绪乃至灵魂,伴着她的一颦一笑而晃动,乃至最为清醒的人,一时间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眼。
直到那背景的音乐,不知从何起变得微弱起来,她的声音似乎也随着这乐器变得清淡,然后忽然又昂扬起来。
“功名只随亘古去,人心自往新日归。”
“不叹七星苦双终,尽诵璃月久长时——”
一曲终了,云先生仰视天穹,双目含泪,似乎还未从那悲怆的结局中回忆过来。
满座的看客们一时语塞,一片寂静,无不引颈,侧目,如山色沮丧,无敢哗者。
璃月最初的七星,在璃月彻底安邦之时,七不足三。
直到云先生站起身向台下众人致意时,也不知谁带的头拍起了手,紧接着众宾哗然。
云堇看向唐忆的方向,向她轻轻一笑之后,便下了台。
客人们这时才如梦初醒,议论万分。
唐忆正打算离开时,却忽然注意到对面房间的楼梯上下来了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月海厅的工装,不过却是罕见的红色,长相却是标致,隐约带线书香的文气,唐忆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后台了。
……
“如何?”
多少客人离去时,趁着范二爷笑着收这茶钱时,唐忆沿着后门的楼梯走下去,果不其然,云堇正在那里靠着栏杆,看着海,等着自己。
她回过头来,这如同自己刚醒来时那般,向着自己笑。
“真的很好,那个…我不会怎么形容,只能这么说了。”
“无妨,我不在乎。只要你开心便好。”
唐忆站在了云堇身边,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感受着海风。
“那你开心吗?”
“我当然是开心的,”云堇说道,她转过头看向唐忆“只要是唱戏,我便满足了。”
“对了,说来,我还没有付入场费呢。”唐忆看着云堇,忽然打趣道“都说听云先生一场戏是要花大价钱的,可我什么也没付便听了这么一场,可对不起别人呢…你想要什么吗。”
云堇略微思考了一番,然后抬手轻轻的拍了唐忆一下。
“这周周末有一场摇滚演出,你陪我去吧,有你陪我去,那些伶工们也能少说些碎语。”云堇说着,正巧此时海风吹来,她便抬手撩起被风拂起的发丝。
唐忆怔了一下,然后这才回过神来。
“好。”
伶工们的闲言可能会少点,但韵宁绝对免不得和我置气,但那又怎么样呢?
正如你方才所言,若你开心便好。